地底下的轰鸣像被敲裂的闷鼓，震得林观鹤后槽牙发酸。
他刚把陆星瑶从石缝里拔出来，鞋跟断裂的脆响混着头顶落石的噼啪声，顾清欢的手指已经掐进他胳膊——这姑娘吓得连“观鹤哥哥”都喊不利索了，只知道揪着他外卖服的衣角发抖。
“慌什么？”
林观鹤反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眼角余光瞥见阮霜正垂眸盯着掌心。
那枚细如牛毛的魂引针在她指尖打转，针尖突然猛地一颤，指向左侧被碎石掩埋的侧道。
“那边有残留灵气。”阮霜的声音比平时更冷，像是裹了层霜的手术刀，“可能是当年封印归墟时留下的备用通道。”
“灵气？”陆星瑶扯了扯被扯皱的高级定制裙摆，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脚边的碎石，“该不会又是些吃人的玩意儿吧？”
她嘴上嫌弃，却不自觉往林观鹤身边挪了半步——刚才被鬼手抓碎裙摆的阴影还没散。
林观鹤没接话，从外卖箱里摸出个塑料瓶。
瓶身沾着油渍，标签早被磨花了，倒出来却是细白的粉末。
“辣椒粉。”他冲阮霜挑眉，“送外卖时防狗用的，没想到还能探路。”粉末撒向侧道的瞬间，原本静止的空气突然荡开涟漪，几缕若有若无的气流裹着粉粒往石堆里钻。
“好家伙，藏得挺深。”林观鹤弯腰扛起外卖箱，箱底还坠着没送完的麻辣烫，“萧队，你护着顾清欢；阮雪，牵着你姐的手；陆小姐——”他侧头冲陆星瑶笑，“委屈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别踩我鞋跟。”
侧道比想象中宽敞，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往鼻腔里钻。
阮雪的指尖在发抖，却还偷偷往林观鹤手心里塞了颗水果糖——这是她每次害怕时的习惯，糖纸窸窣的声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林观鹤捏着糖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咔”的轻响。
是墙缝。
几道黑影像被风吹散的墨迹，从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来。
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两团幽绿的光斑悬在眼眶位置，肢体扭曲得像被揉皱的纸人。
顾清欢的尖叫刚冒个头，就被萧宁捂住了嘴——特种兵出身的女人已经抄起战术刀，刀刃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影傀。”阮霜的声音沉了沉，“被虚空之力污染的灵体，专吞活人的生气。”
她指尖掐诀，腕间的银铃突然炸响，一道白光劈向最近的黑影。
那东西却像滑不溜秋的泥鳅，歪了歪脑袋就避开了，反而更快地朝着顾清欢的方向扑来。
“靠！”林观鹤骂了句，反手把外卖箱甩了出去。
箱子砸在影傀胸口的瞬间，封得严实的麻辣烫盒“砰”地爆开，红汤混着花椒、牛肉丸劈头盖脸浇上去。
影傀发出刺耳的尖啸，被汤汁淋到的部位滋滋冒黑烟，像被泼了浓硫酸的纸片人。
“哥送了三年外卖，没白送！”
林观鹤趁机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剑刃淬过黑驴蹄子的汁水，砍在影傀腰间时带出一串火星。
那东西的身形瞬间虚了大半，正准备逃窜，萧宁的战术刀已经扎进它后心——刀身缠着林观鹤给的镇鬼符，影傀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这也行？”
陆星瑶盯着地上的麻辣烫残迹，涂着口红的嘴张成o型。
阮雪蹲下来戳了戳地上的花椒，眼睛亮得像两颗葡萄：“观鹤哥哥好厉害！”
顾清欢还攥着萧宁的手腕，却也偷偷从指缝里往外看，鼻尖沾着点灰，活像只受了惊的小花猫。
“雕虫小技。”
林观鹤扯了扯被扯歪的外卖服，突然注意到密室中央的祭坛。
那是块刻满星图的黑色石板，正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他怀里的虚空之钥严丝合缝。
他刚走近两步，系统在识海里疯狂震动，提示音炸成一片：“检测到归墟核心节点，建议立即完成封印！”
“阮霜，看看这符阵有没有问题。”林观鹤把虚空之钥递给阮霜。
她接过钥匙时指尖微颤，祖传的《阴阳志》里写过，这东西是老祖宗用命从归墟里抢出来的。
“纹路是正的。”她摸过祭坛边缘的符咒，“应该是当年的封印阵眼。”
林观鹤深吸一口气，将钥匙对准凹槽。
插入的瞬间，整个密室亮起幽蓝光芒。
祭坛上的星图开始流动，像被风吹动的银河，原本裂开的墙缝里渗出金光，将影傀残留的黑雾彻底净化。
陆星瑶下意识后退半步，高跟鞋又踩中块碎石，踉跄着扶住阮雪的肩——这次没敢再嫌弃。
“看来咱们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皱着眉，眼尾的钻石闪了闪。
林观鹤叼着根从外卖箱里摸出的干草，笑得吊儿郎当：“没事，我最喜欢不得了的事。”
他指尖快速结印，最后一张镇鬼符“啪”地拍在祭坛中央。
古老的钟声突然从地底深处传来，像有人用锈迹斑斑的铜锤敲打千年古钟。
林观鹤的识海猛地一热，系统里的玉简开始发烫，原本模糊的影像突然清晰了一瞬——他看见白发老者站在同样的祭坛前，手里捧着和虚空之钥一模一样的金属板，嘴型像是在喊“小心……”
“观鹤哥哥？”顾清欢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突然发呆？”
林观鹤回神，发现自己额角全是冷汗。
他摸了摸胸口的玉简，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被唤醒的记忆碎片。
钟声还在继续，这次他听清了——那不是钟，更像是某种存在睁开眼睛时，睫毛扫过虚空的轻响。
“收队。”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卖箱，里面的麻辣烫早凉了，“回中医馆。”
阮霜已经收起魂引针，阮雪正把掉在地上的水果糖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塞进他手里。
陆星瑶踩着断跟的鞋子走在最后，却突然开口：“喂，下次探这种鬼地方……”
她顿了顿，“记得多带点麻辣烫。”
林观鹤笑出声，刚要接话，识海里的玉简又烫了起来。
这次他看清了，影像里的白发老者身后，有团漆黑的雾气正在凝结，雾气中隐约露出半张脸——那是张和他有七分相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