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毁过你？”老四站了起来，虽然是阴魂，但气势依然威严，“当年的事，你心里清楚。”
“清楚？”疯婆子的眼中满含泪水，“你说我清楚？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两个阴魂开始对峙，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我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开始模糊。
闪电越来越密集，雷声越来越响。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的意识开始涣散。
最后一眼，我看到老四和疯婆子扭打在一起，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我躺在坟地里，身上盖着老头儿的外套。老头儿坐在一旁，正在抽烟。
“醒了？”老头儿看了我一眼。
我坐起身来，看向老四的坟墓。坟墓完好如初，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在坟前，疯婆子的尸体静静地躺着，脸上还保持着恐惧的表情。
“她死了？”我问。
“嗯。”老头儿点点头，“心脏病发作。”
“那老四呢？”
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什么老四？老四早就死了。”
我愣住了：“可是昨晚我明明看到…”
“你看到了什么？”老头儿打断我，“你昨晚就晕过去了，什么都没看到。”
我想要争辩，但看到老头儿严肃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真的是我看错了吧。
但心里，我总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老四确实出现了，他和疯婆子进行了最后的了结。
“那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我问。
“结束了。”老头儿站起身来，“疯婆子死了，老四也可以安息了。”
我看着疯婆子的尸体，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婆，到底和老四有什么深仇大恨？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老头儿叹了口气：“你想知道他们的恩怨吗？”
我点点头。
老头儿点燃一支烟，望向远方：“那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牛家村还不叫牛家村，叫秀花村…”
老头儿的烟雾缭绕在晨光中，他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
“二十年前，这里叫秀花村。村子不大，就几十户人家，大家都靠种地为生。秀花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十八岁，水灵灵的，村里的小伙子都想娶她。”
我静静地听着，想象着那个美丽的姑娘。
“那时候的老四，还不叫老四，他叫李大刀。”老头儿继续说道，“他是县里的刽子手，专门负责砍犯人的脑袋。这个差事虽然不体面，但是来钱快，老四家里也算富裕。”
“刽子手？”我有些吃惊。
“对，就是刽子手。”老头儿点点头，“老四这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心地善良。他看上了秀花，就托媒人去提亲。”
“那秀花同意了吗？”
老头儿摇摇头：“秀花怎么可能同意？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谁愿意嫁给一个整天砍人脑袋的刽子手？”
我能理解秀花的想法。在那个年代，刽子手虽然有钱，但社会地位很低，被人看不起。
“老四被拒绝后，心里很难受，但他没有放弃。他想用真心感动秀花，每天都给她送东西，有时候是胭脂水粉，有时候是好吃的点心。”
“秀花收了吗？”
“开始不收，后来架不住老四的坚持，就收了。”老头儿叹了口气，“其实秀花心里也有些动摇了。老四虽然是刽子手，但对她是真心好。”
我点点头，感情这种事确实复杂。
“就在这时候，村里来了个读书人，姓王，叫王秀才。”老头儿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这个王秀才长得斯斯文文的，会写诗作画，很快就把秀花迷住了。”
“那老四怎么办？”
“老四当然不甘心。”老头儿弹弹烟灰，“他去找王秀才理论，结果王秀才当着全村人的面羞辱他，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配不上秀花。”
我能想象当时老四的愤怒和屈辱。
“老四被气坏了，但他没有动手。他只是默默地离开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村子。”
“那后来呢？”
老头儿的表情变得复杂：“后来啊，秀花和王秀才成了亲。婚礼办得很热闹，全村人都去祝贺。但是好景不长，结婚三个月后，王秀才就跟着一个富商的女儿跑了。”
“什么？”我吃了一惊。
“王秀才原来就是个花花公子，到处骗女人。他看上了富商的女儿，就抛弃了秀花。”老头儿摇摇头，“秀花当时已经怀孕了，被抛弃后，精神就出了问题。”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疯婆子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村里人都说是秀花自作自受，当初要是嫁给老四，哪会有这种事。”老头儿继续说道，“秀花听了这些话，更加疯癫了。她开始恨老四，认为都是老四的错。”
“这…这怎么能怪老四呢？”我不解。
“女人疯了，哪里还讲道理？”老头儿苦笑，“秀花觉得，如果老四当初坚持一点，强行娶了她，她就不会遇到王秀才，也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这逻辑确实有些荒谬，但我能理解一个受到巨大打击的女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秀花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老头儿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她开始到处寻找老四，想要报复他。但老四已经离开了这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她是怎么找到老四的？”
“老四死后埋在这里，消息传到了秀花那里。”老头儿指了指坟墓，“她就搬到了这附近，每天都来骚扰老四的坟墓。她说，生前斗不过老四，死了也要让他不得安宁。”
我听完这个故事，心情很复杂。秀花的遭遇确实可怜，但她把怨恨发泄在老四身上，确实不公平。
“其实老四也挺可怜的。”老头儿叹气，“他做了一辈子刽子手，本来就背负着很多罪孽。死后还要被人这样折腾，确实不容易。”
“那为什么村子改名叫牛家村了？”我问。
“因为秀花的事闹得太大，村里人觉得晦气，就改了名字。”老头儿说，“希望能够改变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