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港市第七中学的铁制校门刚打开一条缝，林砚的校服衣角就被闪光灯的白光灼了一下。
他抬眼，三十多台摄像机的镜头像密密麻麻的黑窟窿，堵在青石板台阶前。
\"林同学！听说你为了竞赛名额篡改了周凯的实验数据？\"
\"有目击者称你上周夜闯化工园区，是在销毁什么证据吗？\"
\"教育局收到匿名信，说你利用系统漏洞刷高模考分数，这是真的吗？\"
问题像冰雹砸过来。
林砚伸手挡住刺得眼睛发酸的闪光灯，后槽牙轻轻咬了咬。他昨晚让顾昭查的周凯行程还没传回，但显然有人等不及了。
晨雾里飘着豆浆的甜香，他想起姜棠应该已经把加了三勺糖的豆浆放在他课桌抽屉，小熊挂件此刻大概正撞着桌角叮咚响。
\"让开！\"
一道清脆的女声劈开噪杂。
叶檀攥着一沓A4纸从人群侧边挤进来，她的校裙被踩得皱巴巴，发梢沾着晨露，却举着文件袋几乎要戳到最前排摄像机的镜头上：\"别信他们的污蔑！这是我刚从市档案馆调的监控拷贝，林砚上周三整晚都在图书馆自习，化工园区的闯入者穿的是42码运动鞋——\"她突然提高音量，\"而林砚的鞋码是40！\"
闪光灯的节奏乱了。
有记者低头翻手机，大概在查林砚的体测数据；有摄像师的镜头转向叶檀手中的文件，纸页边缘还带着档案馆的红色骑缝章。
林砚注意到人群后有两个举摄像机的男人没动，他们的镜头始终锁着他的脸，连叶檀的动作都没拍进去——这是专业跟拍的架势。
教学楼顶层的窗户倒映着晨光。
王德昌捏着保温杯的手青筋凸起，杯壁上的水蒸气在他镜片上蒙了层雾。
他望着楼下被围住的林砚，指节叩了叩窗沿：\"张记者？我要的'黑料'该放了。\"手机里传来对方谄媚的笑：\"王主任放心，我们刚截了段周凯的'哭诉视频'，说林砚拿母亲的车祸威胁他让出竞赛名额——\"
\"够了。\"王德昌打断，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档案袋，最上面是林母当年在化工研究所的工作证。
他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必须在中午前让林砚的名字和'作弊''威胁'绑在一起，否则......\"他没说完，指腹重重碾过工作证上林母的照片。
校长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太凉。
林砚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的红木茶几摆着两杯凉透的茶。
校长推了推金丝眼镜，文件夹里的匿名信被翻得哗啦响：\"林同学，上周高三模考你数学150，物理150......这些分数确实太扎眼。\"
\"所以他们要给扎眼的东西套个黑布袋。\"林砚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节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
思维沙盘中，无数光点开始流动：周凯最近总去化工园区的路线图，王德昌每月十五雷打不动的\"家访\"其实是去码头仓库，还有叶檀刚给他的监控拷贝里，那个穿42码鞋的人，后颈有颗朱砂痣......
\"校长。\"他突然抬头，眼睛里泛着铂金阶系统特有的幽蓝，\"您知道为什么上周三图书馆的监控刚好坏了？因为有人提前三天在电箱里放了定时短路器。\"他从书包里掏出个证物袋，里面是截黑色电线，\"这是我今早从图书馆后巷的垃圾桶里捡的，和化工园区监控室被剪断的电线是同批次产品，生产厂家是周凯他爸的公司。\"
校长的茶杯\"咔\"地磕在茶几上。
与此同时，叶檀家楼下的梧桐树后，顾昭的指尖在手机键盘上翻飞：\"林砚，有两个穿快递服的人在单元门口转悠，其中一个左腕有刀疤。\"她缩在便利店冰柜后面，目光锁着那两人。
其中一个正弯腰调试电动车的后备箱，露出半截黑黢黢的铁棍。
林砚的回复秒回：\"保护好叶檀的资料，我让姜棠带保安过去了。\"
顾昭把手机塞回口袋，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微型电击枪。
当\"快递员\"第三次往楼上张望时，她踩着满地梧桐叶绕到对方身后，电击器精准抵住后颈。
男人闷哼一声栽倒，另一个刚要跑，被她抬腿扫中膝盖，\"咚\"地撞在消防栓上。
\"谁派你来的？\"顾昭蹲下身，拽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男人咬着牙不说话，她的目光扫过他耳后，那里有个青灰色的刺青，是只展翅的乌鸦。
\"乌鸦帮。\"她低声念出这个在云港道上销声匿迹三年的名字，手指收紧，\"周凯给了你多少钱？\"
男人突然笑了，血从嘴角渗出来：\"你该问......\"他的目光越过顾昭的肩膀，看向远处鸣笛而来的保安，\"你们还能撑多久。\"
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林砚正把最后一截电线放进证物袋。
校长站在门口，脸色比刚才更白：\"外面......媒体要你回应。\"
教学楼前的空地上，记者们的摄像机还在闪，但这次镜头大多转向了林砚手中的手机。
他按下播放键，录音里传来王德昌的声音：\"周凯，那批x-7试剂必须在高考前处理干净，林砚那小子最近查得太严......\"
\"不可能！\"人群里有人喊。是周凯的跟班，此刻脸白得像张纸。
\"这是上周三晚自习，我在教务处窗外录的。\"林砚举高手机，\"王德昌主任说的'处理干净'，是处理我，还是处理我妈当年留下的实验数据？\"
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
远处高三（3）班的窗户里，姜棠正把他的豆浆从抽屉里拿出来，小熊挂件在她手腕上晃啊晃。
林砚望着那扇窗，喉结动了动：\"他们藏不住了。\"
\"嗡——\"
引擎的轰鸣刺破空气。
所有人转头，一辆黑色轿车正冲破校门口的减速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车窗摇下一半，露出半张轮廓。高挺的鼻梁，紧绷的下颌线，是周凯。
轿车在教学楼前急刹，扬起一片尘土。
车门把手被按下的瞬间，林砚的手机震动起来。
顾昭的消息：\"乌鸦帮的人招了，周凯三天前联系的他们。\"
他望着那扇即将打开的车门，思维沙盘中的光点突然聚成一颗星。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车顶。
周凯的手，搭在了车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