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龟那双如同满月般的金色眼眸凝视着云昭，瞳孔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突然，它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吟，整个地下河的水面都随之震动。
“终于见到你了，神王的后裔。”旋龟的声音沧桑而厚重，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也许我们神族有救了。”
云昭：“你认识我？你说的有救是什么意思？”
旋龟缓缓低下巨大的鹰首，示意她登上自己的背甲：“上来吧，孩子，给你看个东西。”
云昭深吸一口气，足尖轻点水面，借着神力跃上那如同小山般的龟甲，寒翊和讙紧随其后。
站在这上古神兽的背上，云昭才发现旋龟的甲壳上布满了奇特的纹路。
那不是普通的龟甲纹，而是一道道雷电形状的焦黑痕迹，边缘还残留着诡异的黑色物质，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
“您也曾渡过天劫？”云昭蹲下身，手指悬在那些黑色纹路上方，不敢直接触碰。
她在玄天宗的时候曾学习过，可她所知的雷劫痕迹应该是淡蓝色的纯净印记，而非这样污浊的黑色。
寒翊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是我的错，这些伤是王替我挡下的。”
旋龟发出一声温和的低鸣：“不必自责，孩子。”
寒翊摇摇头，执意要将当年的事情讲出来。
原来当年寒翊渡天劫时，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眼看渡劫即将成功，一直守护在旁的老旋龟王察觉最后一道雷劫有异，那里面竟夹杂着混沌之气。
千钧一发之际，旋龟用自己最坚硬的背甲挡下了那道致命雷击。
“混沌之气？！”
云昭再次观察起那一道道纹路，她猛地想起，之前的陆明。
他的道侣阿秋也是在渡劫时被混沌之气侵蚀，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难道连天道被污染了？
“若非我有神族血脉，又有这地下河滋养，恐怕早已被彻底侵蚀。”旋龟说着微微挪动身体，河水冲刷着那些黑色纹路，暂时抑制了混沌之气的扩散。
寒翊拳头紧握，眼里满是自责：“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发誓永远守护在这里，直到找到净化之法。”
“这是天地规则，非你之过。”旋龟安慰道，“守护后辈，是我的使命。”
“可这规矩就不能改改吗！”寒翊突然爆发，声音在地下空间回荡，“为何我们神族总要承受这些？为何善良的生灵要遭此劫难？”
旋龟沉默了。
良久，它才缓缓开口：“你可知，她的父亲，当年的山海之主，也曾这样想过。”
云昭心头一跳：“我父亲？”
“他只是想微微改动天地灵气的分布，想让修炼之路更加公平。”旋龟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哀伤，“结果就得到如此的惩罚，神族几乎灭族。”
云昭却注意到另一点。
山海之力竟能修改天地规则？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玉佩。
旋龟的目光随着云昭的动作落在玉佩上：“山海残页，你必须集齐它们，才能拥有完整的山海之力，这是你父亲留下的愿望，也是我们神族唯一的希望。”
云昭终于明白旋龟所说的神族有救是何意了。
当年的大战存活下来的神族都蛰伏在暗处，等待着命运的转机。
而自己就是那个转机吗？
云昭看着那些黑色纹路，心生怜悯：“让我试试净化这些混沌之气。”她抬起手，掌心泛起金光。
“不可！”讙猛地跳起来打断她的动作，“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么大面积的净化，若真那么做，你会彻底坠魔的！”
云昭的手僵在半空。
旋龟太大了，她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多的混沌之气。
云昭颓废地垂下了手臂，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明知解决方法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
她脑袋突然灵光一闪，又想起另一个可能。
她握住玉佩，注入神力，轻声呼唤：“文鳐鱼！”
玉佩发出柔和的光芒，而后爆出一道蓝色的光进入地下河水里，很快，一个身影破水而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老龟！你还活着！”文鳐鱼王的声音带着惊喜，它在空中转了个圈，洒下点点荧光。
旋龟抬起头，眼中竟泛起湿润：“老鳐，你也逃过那场劫难。”
两位曾经一起并肩奋战的老友对话让整个地下空间都明亮了几分，文鳐鱼王轻巧地落在旋龟的身边，鱼尾轻轻拍打水面：“记得当年我们联手抵御那群修士吗？你那龟甲挡下了全部伤害，让我可以在你身下安心救治同族。”
“记得，只可惜我们还是败了。”旋龟的声音低沉如闷雷，“三百神族，活下来的不足一成。”
云昭听着他们的对话，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她虽然未经历那场惨烈的战争，但也能感受到那种沧桑感。
寒翊站在一旁，听着两位老者的话，眼中的愤怒渐渐化为坚定。
云昭来到文鳐鱼王身边，轻声道：“您能帮我看看他的龟甲吗？”
文鳐鱼王转向旋龟背上的黑色纹路：“老龟，你怎么也被混沌之气侵蚀了？”
“你有治愈之术，可有办法净化？”云昭急切地问。
文鳐鱼王沉默片刻：“若是其他的伤病也许可以，但这混沌之气，乃天地规则所产生，我无能为力。”
云照不由泄气，但还是谢过了文鳐鱼王。
旋龟并未因自己的龟甲没有治愈而难过，它只是微微点头：“不要为我浪费精力，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去吧，孩子，时间不多了，我能感觉到，混沌正在加速侵蚀整个天地。”
它说完，水面突然剧烈翻涌，旋龟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沉，临别前，它将自己背上一片金色的甲片交给了云昭：“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完成你父亲交付给你的任务。”
随着旋龟沉入水中，文鳐鱼王也跃入空中，化作一道银光飞回到云昭的玉佩里消失不见，整个地下河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有玉佩里出现的两个鲜艳的身影提醒云昭，她又集齐了一片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