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克西手脚冰凉,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去摸腰间的金鞭,却发觉金鞭已经被杨过缴获了,他强自按捺才稳住身形。
潇湘子一张本就青白的脸此刻更是没了半分血色,枯瘦的手指在袖中微微颤抖,心中又惊又怒:“我等一路紧赶慢赶,他怎能先到?莫非见了鬼了!”
便是修为最深、城府最重的金轮法王,此刻也是瞳孔骤缩,心中波澜大作:“此子竟后发先至,难道他已将轻功练至缩地成寸的神仙境界了?”
原来,杨过那日离了光明顶,心知时间紧迫,必须赶在金轮法王等人之前面见蒙哥。
他丝毫不顾江湖路数,径直舍弃了官道坦途,专拣那崇山峻岭、人迹罕至的险峻小路而行。
他轻功本已卓绝天下,内力更是深厚无匹,于那悬崖峭壁之间纵跃如飞,深涧幽谷视若等闲。
逢到那寻常武人需绕行数日的天堑绝地,他便与那巨硕的神雕相互配合。
或由神雕负他乘风短距滑翔,或寻藤蔓古松借力,施展“绝顶轻功,凌空虚渡。
如此这般,速度何止快了数倍?
反观金轮法王一行人,抬着尼摩星的沉重棺木,队伍庞大,仪仗繁琐,只能循规蹈矩沿着官道大路行进,行程自然迟缓。
此消彼长之下,杨过虽路上偶有耽搁,却反而后发先至,早早到了蒙古大营,气定神闲地等候他们多时了。
金轮法王刚欲依计行事,痛陈杨过之罪。
不料身旁的潇湘子抢先一步跨出,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躬身颤声道:回……回大汗,尼摩星他……他是在绝情谷中,不幸中了奸人埋伏,力战而亡……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已不由自主地瞟向端坐的杨过。
尹克西见状,忙不迭地附和:是极是极!皆是那绝情谷主公孙止狡诈狠毒,设下重重机关,尼摩星兄一时不察,才……才遭了毒手!杨……杨少侠当时亦在场,想必也知详情。
这两人见杨过不但先至,更神态从容,显是有恃无恐。
想起他在绝情谷中取尼摩星性命如探囊取物的狠辣手段,哪里还敢有半分指认的念头?
只盼能将此事含糊过去,莫要惹恼了这个煞星。
金轮法王听得这番颠倒黑白的言语,胸口一股恶气直冲顶门,花白胡须无风自动。
他明知尼摩星分明是杨过所杀,此刻却苦于没有真凭实据。
若单凭自己一面之词,在这大汗金帐之中贸然指认,非但难以取信于人,反倒显得自己气量狭小、落了下乘。
他目光扫过潇湘子与尹克西那惶恐不安的模样,又瞥见杨过从容自若的神态,心知今日已失了先机。
当下强压下心头怒火,将满腹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一张脸涨得铁青,默然坐回席间,只将手中酒盏捏得格格作响。
蒙哥大汗将几人反应尽收眼底,他雄才大略,岂会看不出其中蹊跷?
他却并不点破,只是目光深沉地看向杨过,缓缓开口道:杨过,你此番南行,事情可都了结了?
杨过拱手,从容应道:劳大汗垂询。些许私事,已然处置妥当。
蒙哥纵声大笑,似乎对帐内微妙的气氛浑不在意,既然人都齐了,杨过此行奔波劳苦,又比金轮国师他们更早归来,想必是星夜兼程,甚是辛劳。今夜,本汗当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是夜,大汗金帐内果然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杨过被奉为上宾,席位仅次于蒙哥与几位宗王。
而金轮法王、潇湘子、尹克西三人,则面色阴沉地坐在下首,食不知味,如坐针毡。
杨过的备受蒙哥大汗赞誉。
他不仅夺回了珍贵的疗伤圣药,更立下了击毙明教教主的赫赫功绩。
这对于一直视明教为心腹之患的蒙古朝廷而言,无疑是除去了一大隐患。
蒙哥对杨过不吝封赏,金银珠宝、牛羊奴隶,甚至还赐予更高的官职。
帐内贵族纷纷向杨过敬酒,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杨过面对如此殊荣,却表现得异常谦逊,将所有功劳归于大汗天威和将士用命,自称不过是侥幸成事。
这番不居功自傲的态度,更让蒙哥对其好感倍增。
这般热闹风光的场面,却让金轮法王等人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见杨过不但平安归来,更立下大功,深受大汗赏识,一个个妒火中烧。
饮酒时,几人互相递着眼色,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甘与忌惮。
唯有重伤初愈的马光佐,脸色虽仍苍白,却强撑病体来到杨过面前,端着酒碗朗声道:小杨兄弟,多谢你冒险取药!俺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往后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杨过扶住他,淡淡道:马兄言重了,分内之事。要谢当谢大汗。
正当众人推杯换盏之际,金轮法王忽然端着酒碗起身,目光炯炯:杨过,你此番立下大功,老衲敬你一杯。
他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老衲与明教上一任教主有过数面之缘。不知如今明教由谁执掌?
帐内顿时安静了几分,众人都看向杨过。
杨过神色不变,举杯回敬:法王客气了。在下在明教不过是个边缘人物,对教中事务知之甚少。只是听闻如今教务暂由青龙法王代管。
他这番话将自己撇得干净,又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信息,让人抓不住错处。
金轮法王眼中精光一闪,还要再问,蒙哥已 大笑着打断:今日只谈风月,不论正事!杨过,再饮一杯!
宴席散去,夜色如墨。
杨过回到蒙哥为他精心准备的新营帐,帐内陈设华美,铺着厚厚的狼皮褥子,金盆玉器,一应俱全。
杨过甫一踏入蒙谷大营,便不动声色地向可靠的近侍探问清楚。
得知华筝近日前往漠北草原祭祖,此刻并不在营中。
他心中虽急切,也只得按捺下来。
杨过解下肩头的披风,正准备稍作调息,帐帘却被人无声地掀开。
两名身着艳丽草原服饰的年轻女子款步走入,她们容颜姣好,身姿曼妙。
一人手捧银壶与酒盏,另一人则端着盛满新鲜瓜果的玉盘。
她手捧酒壶,率先躬身,声音柔媚得能滴出水来:“将军,大汗见您征战劳苦,特命我等前来,为将军斟酒解乏,伺候将军安寝。”
她一边说着,一边趋近前来,纤纤玉指执起银壶,熟练地将琥珀色的马奶酒倒入盏中,双手捧至杨过唇边。
另一名女子也放下果盘,悄然移至杨过身侧,作势便要为他揉按肩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