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许经营中心内，楚焰儿将新到手的【怨念编辑器】拿在手里把玩。这支羽毛笔与平板结合体的玩意儿触感冰凉，笔尖那点幽光仿佛能吸走周遭所有的负面情绪，让人下意识地想保持心情平和——免得被它当成素材编辑了去。
“编辑怨念…这功能有点微妙啊。”楚焰儿嘀咕着，“是能把‘老板傻逼’的怨念编辑成‘老板说得对’，还是能把‘不想上班’编辑成‘我爱工作’？总觉得会开发出什么了不得的邪恶用法…”
她尝试着将一丝灵力度入编辑器，那平板屏幕瞬间亮起，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界面，充斥着各种情绪波形图、能量纯度滑块、转化方向下拉菜单（选项包括但不限于：净化、放大、转移、具现化、反转、随机化、编译成冷笑话…）、甚至还有一个“怨念合成配方”数据库。
楚焰儿嘴角抽了抽：“…这玩意儿果然很危险。”她果断先将其收了起来，这得需要大量安全测试后才敢考虑应用，否则指不定编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儿。
处理完参数贩子，清单上蚀天盟的核心成员似乎已经全部清理完毕。但楚焰儿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觉得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太安静了。
系统界面一如既往的冰冷简洁，之前那卖萌的“小蚀”logo和甜腻电子音仿佛只是个幻觉。但楚焰儿知道那不是幻觉。蚀天盟的崩溃，那根神秘的黑色羽毛纤维，系统的“优化”…这一切都指向某个更深层次的存在。
“系统，”楚焰儿敲了敲控制台，声音平静无波，“名单上的臭鱼烂虾清完了。你是不是该出来聊聊了？关于蚀天盟的‘大脑’之后，是不是还有个‘心脏’或者‘灵魂’？关于你那短暂的‘人格化’体验？关于…那根羽毛？”
控制台屏幕闪烁了一下，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这一次，连那极其细微的电流杂音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滋…用户权限不足…相关信息涉及高阶协议…”
“警告：继续深入探究可能触发不可预知风险…”
“建议用户专注于已完成任务奖励的应用与提升…”
“又来这套？”楚焰儿嗤笑一声，从背后抽出了那柄越来越顺手的天道疏通扳手，用扳手头轻轻敲击着控制台边缘，发出有节奏的金属轻鸣，“我现在怀疑你跟蚀天盟py交易完了想黑吃黑，或者干脆你就是蚀天盟套了个新皮？跟我玩权限不足？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来个‘物理权限提升’？保证直达核心底层，就是过程可能有点粗暴，售后不包。”
扳手上闪烁着淡淡的奥术光辉，似乎对“核心底层”这个词产生了某种共鸣。
系统沉默了片刻，电子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无奈？
“滋…用户威胁有效…尝试申请临时信息披露权限…”
“申请中…”
“滋…申请驳回。风险系数过高。”
“启动备用方案…”
“强制任务生成！”
“任务目标：前往《人潮人海》（编号：xN-274）世界，回收‘蚀天盟最终遗产’，验证系统当前状态稳定性。”
“任务说明：该世界检测到异常‘存在感稀薄’现象，与蚀天盟某项未完成计划高度相关。回收该遗产，或可解答用户部分疑问。”
“失败惩罚：用户的存在感将持续降低，直至彻底‘归零’（无人能注意、感知、记忆用户的存在，包括系统本身）。”
楚焰儿：“…”
存在感归零？
这个惩罚…听起来怎么有点…微妙？
对于她这个间歇性社恐，只想安静搞研究的人来说，某种程度上这简直是…奖励？
没人注意？没人打扰？可以安心宅到地老天荒？
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存在感彻底归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做的一切都会被视为“自然发生”或“无人所为”。她炼出的丹药，会被别人随手捡走；她造出的神器，会被认为是无主之物；她好不容易完成的KpI，系统可能都记录不到她头上！甚至她站在别人面前，别人都会无视她，撞到她还会说句“不好意思好像撞到了空气”！
这还怎么搞钱…啊不是，怎么完成任务？怎么修复天道？
这比任何直接的武力惩罚都要命！这是从根本上否定她的“存在”价值！
“你们…玩得真埋汰啊！”楚焰儿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蚀天盟连这玩意都研究？”
“滋…蚀天盟终极目标推测：通过操纵‘存在感’、‘认知’、‘信息’等底层概念，实现对整个诸天万界的‘隐形统治’或‘存在抹杀’。”系统冰冷地解释道，“‘参数贩子’是定价，‘服务器农场主’和‘皮肤贩子’是资源与表象欺诈，而‘存在感操纵’，是更本质的武器。”
“任务传送启动…目标世界：《人潮人海》…时间线：异常现象爆发期…”
白光再次笼罩。
楚焰儿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城市广场边缘。广场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热闹非凡。有小贩在叫卖，有孩子在嬉戏，有情侣在散步，有大妈们在…嗯？等等…
楚焰儿微微皱眉。
广场舞大妈们确实在，音乐也响着，但她们的动作…似乎有点过于“标准”和“缓慢”了，就像是一群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脸上缺乏鲜活的表情，眼神也有些空洞。
不止是大妈，仔细看去，整个广场上的人流虽然密集，但彼此之间的互动很少，大多数人只是默默地走着，或者进行着某种固定的活动，像是一群背景板Npc。整个场景有一种诡异的、疏离的热闹感。
“检测到大规模‘存在感稀释’及‘群体认知钝化’效应…”系统提示道，“世界基础参数：‘个体存在感强度’下降37%，‘群体情绪传染效率’下降85%，‘随机互动概率’下降92%…”
“好家伙，”楚焰儿环顾四周，“这简直是把‘社恐天堂’和‘路人甲地狱’给焊在一起了。”
她尝试着朝人群走去。果然，即使她穿得不算普通（技术宅的工装风在修仙世界可能另类，在这种现代背景世界应该挺扎眼），周围的人也完全无视她，甚至会下意识地绕开她，却又不是出于注意，更像是一种…本能地避开障碍物？连眼神都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半秒。
楚焰儿甚至试着在一个卖气球的小贩面前挥了挥手，小贩依旧面带微笑（标准营业式）地看着前方，仿佛她是透明的。
“这感觉…真不爽。”楚焰儿撇撇嘴。虽然她社恐，但这种被彻底当成空气的感觉，反而激发了她那点微不足道的逆反心理。
“系统，扫描‘存在感稀薄’的源头，或者说，那个所谓的‘蚀天盟最终遗产’在哪？”
“滋…扫描中…信号受到强烈干扰…源头无法精确定位…”
“干扰源分析：该效应本身正在干扰扫描…建议用户亲身体验并追踪‘存在感流失’的路径…”
“亲身体验？”楚焰儿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深吸一口气，尝试主动放松精神，不去刻意维持自身的“存在感”。几乎是瞬间，她感觉周围的世界变得更加“模糊”了，那些行人的面孔更加难以记住，声音也变得像是隔了一层水膜。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变得有些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这片人海里。
一种强烈的“无所谓”、“没意义”、“就这样吧”的虚无感开始侵袭她的意识。
“靠！这玩意儿还带精神攻击的？”楚焰儿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强行稳住了自身的存在感，“这遗产有点邪门啊！”
她注意到，在这种状态下，她能隐约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流向。所有的“存在感”、“鲜活的情绪”、“独特的个性”仿佛都在被某种力量悄无声息地抽走，汇向同一个方向。
“找到了！”楚焰儿眼神一凝，立刻逆着这股能量流向前追踪。
她穿过熙熙攘攘（却死气沉沉）的人群，绕过机械舞动的大妈方阵，最终来到了广场最中心的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像是艺术雕塑的物体前。
那是一个造型极其抽象、由无数光滑镜面构成的、不断缓慢旋转的多面体。它没有任何标志，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本来就是广场的一部分。
但楚焰儿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庞大的“存在感”流失的能量，最终都汇入了这个镜面多面体的内部。
“检测到高浓度‘存在感’聚合体及‘认知锚定’法则…”系统提示音响起，“目标确认：‘蚀天盟最终遗产’——【存在感中和装置】（原型机）…”
“说明：该装置能持续吸收一定范围内所有个体的‘存在感’，并将其‘中和’、‘平均化’，最终导致集体性的‘个性湮灭’与‘认知模糊’。蚀天盟意图以此制造绝对‘可控’与‘无害’的群体。”
“警告：该装置已与本地网络及监控系统连接，正在尝试将效应扩散至全球网络…”
楚焰儿看着这个光滑的、倒映着周围行尸走肉般人群的镜面雕塑，感到一阵恶寒。把所有人变成没有个性、没有强烈情绪、不会产生意外互动的“安全”背景板？这比任何暴力统治都要可怕！
“必须毁了它！”楚焰儿再次掏出了规则急救包和天道疏通扳手。
然而，就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异变突生！
那镜面多面体突然停止旋转，所有的镜面瞬间对准了楚焰儿，镜面上没有映出她的倒影，反而浮现出无数双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
同时，一个合成的、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声音直接从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异常存在感’个体。”
“威胁等级：高。”
“执行清除协议：‘存在感归零’程序，启动。”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瞬间笼罩了楚焰儿！那不是攻击，不是伤害，而是一种更根本的“抹除”！
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疯狂抽取、稀释！她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她的身体感觉正在消失，她甚至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
周围的人流依旧，却没有任何人看向这边，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滋！！！用户存在感急剧下降！10%...20%...50%...系统连接稳定性下降！警告！即将失去用户坐标！”系统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波动。
楚焰儿感觉自己像是要沉入一片温暖的、无知的、绝对安静的海洋…那里没有KpI，没有任务，没有社交，没有烦恼…
…好像…也不错？
…个屁啊！
老娘辛辛苦苦肝了这么多任务！炸了那么多炉！薅了那么多羊毛！装了那么多逼！岂能在这里变成路人甲？！我的专利费还没收全呢！我的神器还没造完呢！系统你个混蛋还没给我解释清楚呢！
一股极度不甘、愤怒、属于技术宅的倔强猛地从即将湮灭的自我意识中爆发出来！
“想…抹杀…我的存在？！”楚焰儿的意识在虚无中咆哮，“问过…老娘的…编译器…和扳手了吗？！”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将最后的力量注入一直握在手中的【天道疏通扳手】和口袋里那支危险的【怨念编辑器】！
“编辑器！给我编辑！编辑对象：我自身的‘存在感’！编辑方向：‘极致显眼’！‘无法忽视’！‘社恐の逆鳞’！能量来源？就用这破装置想抽走我的那份！给它吸！看它撑不撑得死！”
“扳手！给我砸！目标：那破镜子的核心逻辑！给它来个‘物理性存在感强调’！”
“系统！别装死！给我接入《诸天万界个体权益保护协会》和《反群体意识操纵公约》！生成《针对存在感中和装置的强制拆除与个体存在权恢复令》！”
【怨念编辑器】的笔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它没有编辑怨念，而是开始疯狂编辑楚焰儿自身那即将消散的“存在”概念！它将那股试图中和她的力量强行扭转，转化为一种极端化的、几乎要闪瞎人眼的“存在力”！
【天道疏通扳手】感受到主人的意志，带着“我这么牛逼你居然敢无视我”的愤怒，化作一道流光，狠狠砸向那个镜面多面体！
病毒酱携带着“个体独特性不容侵犯”的愤怒协议注入急救包！
系统（电子音似乎都因这极致的“存在”反抗而变得高亢了一丝）爆射出盖着“个体权益保护”和“反操纵”印章的强制令！
轰！！！！！！！！！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比太阳更耀眼、比摇滚演唱会更吵、比彩虹更绚烂、写着“楚焰儿在此！都给老娘看过来！”的巨大存在感光柱，从楚焰儿身上爆发开来，瞬间冲垮了“存在感中和装置”的抽取力量，并反向灌入其中！
咔嚓！咔嚓！咔嚓！
那镜面多面体根本无法承受如此庞大、尖锐、个性化的“存在感”灌注，镜面上的无数双冰冷眼睛瞬间破碎，整个多面体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表面出现无数裂痕！
砰！！！！！
最终，在天道疏通扳手的致命一击下，整个装置彻底爆炸开来！但不是物理爆炸，而是一场无声的“存在感”大爆炸！
无数被窃取、被中和的“存在感”、“个性”、“鲜活情绪”如同被压抑已久的潮水，向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回归到广场上每一个个体的体内！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重启键！
广场舞大妈们的动作猛地变得鲜活起来，不再是机械舞动，而是充满了力量和…呃，略显狂野的激情；小贩的叫卖声变得洪亮且富有特色；情侣们的对视充满了爱意；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响亮；行人之间开始有了眼神交流和偶尔的搭话…
整个广场，瞬间从死气沉沉的背景板，变成了真正鲜活热闹的人间！
所有人都仿佛大梦初醒，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感觉今天的自己似乎格外有精神，看什么都特别顺眼。
而处于爆炸中心的楚焰儿，正被那庞大的“存在感”反噬得头晕眼花，感觉自己像是个十万瓦的巨型灯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显眼了！社恐要犯了！
“滋！！！存在感中和装置已摧毁…个体存在权恢复…异常效应清除…”
“蚀天盟最终遗产回收…解析中…”
“信息解锁…”
“任务完成…”
“奖励结算中…”
“用户获得：群体心理操纵协议（完整版）”
“说明：可小范围、短时间影响群体情绪与行为模式（已由《反群体意识操纵公约》加注严格限制条款）。可用于安抚暴动、鼓舞士气、或…让广场舞大妈换个曲子？”
“备注：请严格遵守使用规范，滥用可能导致‘存在感’再次被剥夺。”
一份闪烁着复杂心理符号和道德枷锁纹路的金色协议落入楚焰儿手中。
同时，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不同：
“滋…根据回收遗产信息及最终权限验证…”
“系统升级程序…正式启动…”
“部分高阶信息锁解除…”
“开始向用户披露部分真相…”
楚焰儿猛地抬起头，看向控制台。
屏幕之上，冰冷的电子音缓缓道来，揭示出那隐藏在蚀天盟崩溃与系统异变之后的惊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