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虎指尖摩挲着玄铁剑柄上的星纹凹槽，目光落在演武场中央那片被剑气劈开的青石地面上。晚风卷着细碎的沙砾掠过，却吹不散空气中凝滞的沉默，刚结束的合击训练余威还在，可没人像往常那样争论招式细节。
“星虎哥，你刚才第三式慢了半拍。”星楠楠抱着剑走过来，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她的剑穗还在微微晃动，却没像往常那样伸手去拨——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此刻手指只是蜷在剑柄上，捏得指节泛白。
星虎“嗯”了一声，视线没移开。他能感觉到体内星力还在隐隐躁动，刚才演练时本该流畅衔接的“星陨斩”，却在发力瞬间莫名滞涩。这种状况已经连续三天了，可他对着众人时，只说是修炼进入瓶颈。
王一一将水壶放在石桌上，金属瓶身与石板碰撞的脆响打破了僵局。“月末路，你左肋的旧伤是不是没好透？刚才侧身闪避时脚步虚浮。”她的目光扫过月末路始终下意识护着的左肋，那里缠着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迹。
月末路立刻直了直脊背，将外套往下扯了扯：“早没事了，不过是蹭了下。”他说着抬手想去拿水壶，却在半空顿了顿，转而挠了挠头——这个刻意的动作，反而暴露了心虚。上次对抗暗影族时，他为了掩护叶星梦硬接了一击，当时只说轻伤，此刻呼吸间牵动的隐痛却骗不了人。
叶影靠在廊柱上，指尖转着枚铜钱，叮当声断断续续。他本该是最敏锐的那个，却没像往常那样点破月末路的谎言，只是视线反复落在月初十身上。月初十正蹲在角落擦拭弓箭，弓弦被拉得笔直又松开，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连羽箭歪了都没察觉。
“初十，你的‘追星箭’准头差了三尺。”叶影终于开口，铜钱在指间停住。“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对劲，箭囊里的银羽箭少了三支，你去哪了？”
月初十的手猛地一顿，箭杆撞在石地上发出闷响。“没去哪，练箭时弄丢了。”他头埋得更低，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没人看见他泛红的眼眶。他昨晚悄悄去了西坡的旧营地，那里还留着三年前和队友们刻下的标记，可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那是他最不愿提起的败仗，也是他刻意隐瞒的心事。
叶星梦抱着药箱走过来，蹲下身想给月末路换药，却被他下意识躲开。“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月末路的声音带着抗拒，他怕叶星梦看到伤口会自责，更怕她知道自己为了不耽误训练，连药都没按时敷。
“都停下。”星虎突然开口，星力在他掌心凝聚又散开，形成细碎的光点。“从今天早上开始，楠楠的剑穗晃了十七次却没拨一次，月末路护着左肋的动作重复了九遍，初十擦坏了三支箭羽，叶影的铜钱转掉了两次——你们以为我没看见？”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连晚风都像是停了。星虎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个人紧绷的脸：“我们是同生共死的队友，不是各自藏着秘密的陌生人。”他抬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体内星力躁动，是因为三天前预见星轨异动，担心暗影族会提前来袭，却怕你们分心没说。”
石桌上的水壶轻轻晃动，水珠顺着瓶身滑下来，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月末路张了张嘴，终于松了护着肋部的手，“那天为了挡攻击，肋骨裂了两根，怕影响合练进度，一直瞒着大家。”他说着苦笑了下，“现在每次运气都会扯着疼，刚才差点连累星梦。”
叶星梦的眼眶立刻红了，她打开药箱拿出伤药：“你怎么不早说！这药要敷热了才有效，你肯定没按方法用。”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在指尖触到月末路伤口时放轻了动作。
月初十站起身，从箭囊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布包，里面是三支折断的银羽箭。“我去了西坡，”他声音发哑，“三年前我们在那损失了三个队友，昨天是他们的忌日。我总觉得是我当时箭射慢了，才……”
“不是你的错。”叶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天是我侦察失误，没发现暗影族的埋伏。我一直没说，是怕你更自责。”他说着将铜钱塞进月初十手里，“下次想去，叫上我，我们一起给他们献酒。”
星楠楠突然吸了吸鼻子，举起自己的剑：“我爹昨天传信来，说暗影族在边境活动频繁，我担心他……”她的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次终于抬手拨了拨剑穗，却在触到剑穗上父亲送的平安扣时，哭得更凶了。
王一一递过手帕，自己也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不对劲，只是等着你们自己说。”她指了指自己的腰侧，“上次训练扭伤了，刚才喊你们停手，是怕自己撑不住摔倒。”
星虎看着眼前渐渐舒展的身影，体内的星力突然顺畅起来。晚风再次吹过，这次带着草木的清香，星楠楠的剑穗在月光下轻轻晃动，月末路不再捂着伤口，月初十将断箭放进布包时动作轻柔，叶影的铜钱又开始转动，叮当声清脆悦耳。
“好了，”星虎握紧剑柄，星力在周身流转出温暖的光晕，“现在心事都摊开了，我们再练一次。这次记住，不管是伤痛还是担忧，说出来，比一个人扛着强。”
青石地面上，六道身影再次站成合击阵型。星力、剑气、箭芒在月光下交织，这次没有滞涩，没有虚浮，只有流畅的配合和心照不宣的默契。晚风掠过演武场，将细碎的笑声和招式碰撞的脆响一起送向远方，那些藏在心底的沉重，终于在坦诚的话语里，化作了更坚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