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沙沙响，蓝归笙正对着镜子练习腹式呼吸，镜子里隆起的孕肚像个圆润的小山丘，半年的静养让她气色红润，只是眉宇间总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在想什么？”薄云封端着温好的牛奶走进来，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掌心隔着棉质睡衣贴在孕肚上，“小家伙今天乖不乖？”
“刚还在踢我呢。”蓝归笙转身靠在他怀里，鼻尖蹭过他衬衫上淡淡的雪松味，“顾沉舟被保释的事，你查到是谁在背后运作了吗？”
薄云封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抵在她发顶：“查到些线索，和当年码头的另一个股东有关。那人十年前就移民了，最近突然回国，账户上多了一笔来路不明的巨款。”他顿了顿，避开她的目光补充道，“不过你别操心这些，张妈炖了莲子羹，我去给你盛一碗。”
他转身的瞬间，蓝归笙瞥见他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锁屏弹出的消息预览里，“夏雨薇”三个字格外刺眼。
晚饭时，夏雨薇果然来了。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手里拎着个布包，站在玄关局促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我来送点东西。”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放，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几双小小的婴儿鞋，针脚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缝得格外用心。
“我跟着顾沉舟去过趟旧货市场，”夏雨薇的手指绞着衣角，“他在找一个铜制的罗盘，说是当年老鬼用来记走私路线的。我偷偷拍了张照片。”她掏出手机递过来，照片里的罗盘底座刻着半朵莲花，和蓝归笙母亲遗物里那个胭脂盒上的图案正好能对上。
薄云封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他在哪家旧货市场？”
“就城南那家‘时光铺’，老板是个独眼龙。”夏雨薇突然抬头看向蓝归笙，“我还听见顾沉舟打电话，说要找个‘属龙的孕妇’去开码头的地下仓库，说那仓库的锁认生辰。”
蓝归笙的心猛地一沉——她就是属龙的。
薄云封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伸手将她往身后拉了拉：“别听她胡说，那仓库早就被查封了。”
“是真的！”夏雨薇急得提高了声音，“我在老鬼的账本里看到过，地下仓库有三道锁，最后一道必须是属龙的人用带血的指尖按上去才能开！”她的目光落在蓝归笙的肚子上，突然住了口，脸色变得煞白。
当晚蓝归笙睡得很不安稳，半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薄云封出去查看，回来时手里拿着个信封，信封上沾着几根褐色的羽毛——那是码头附近海鸟的羽毛，也是老鬼手下的标记。
“里面是什么？”蓝归笙坐起身，手不自觉地护着肚子。
薄云封拆开信封，里面掉出半片莲花形的铜片，和夏雨薇照片里的罗盘底座正好吻合。“他们想让我们用这个去换罗盘。”他的声音发紧，“约在明天凌晨三点，航标灯下。”
蓝归笙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莲花合璧时，真相会随潮水而来。”她摸出枕头下的胭脂盒，将铜片嵌进去，严丝合缝。“我必须去。”她抬头看向薄云封，眼神异常坚定，“那仓库里一定有能证明所有人清白的东西，包括你父亲，包括夏雨薇的父亲，还有我父亲当年空等的真相。”
薄云封按住她的肩，指腹的温度烫得惊人：“不行，太危险了。我让人把铜片送去，就说你突发早产去了医院。”
“他们要的是属龙的孕妇。”蓝归笙轻轻拨开他的手，“顾沉舟既然敢保释出来，就一定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们不去，他们会对夏雨薇动手的。”她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而且我总觉得，我父亲当年等的人，和这地下仓库脱不了干系。”
凌晨两点半，薄云封的车停在码头附近的隐蔽处。蓝归笙穿着宽大的风衣，肚子被衬得格外明显。薄云封替她理了理围巾，指尖反复摩挲她的脸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待在车里别出来。我一拿到罗盘就回来。”
航标灯在雾里忽明忽暗，像只窥视的眼睛。顾沉舟带着两个手下站在灯下，手里把玩着那个铜制罗盘。“薄少倒是守信。”他的目光扫过车里的蓝归笙，笑得不怀好意，“蓝小姐果然来了，看来这肚子里的孩子，比你的命还重要。”
薄云封将铜片扔过去：“罗盘给我。”
顾沉舟接住铜片，却没递出罗盘：“别急啊，听说蓝小姐的母亲当年在仓库里藏了份名单，不如我们一起去取出来？”他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抵在自己的手腕上，“放心，我不用你动手，只要借点血就行。”
鲜血滴在罗盘中心的凹槽里，发出“滋”的轻响。远处的地下仓库方向突然亮起一道红光，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看来老祖宗的法子还真管用。”顾沉舟笑得阴狠，“薄少，蓝小姐，请吧？”
薄云封正要拒绝，车后座突然传来动静——夏雨薇不知何时藏在了后备箱里，此刻正举着块石头砸向顾沉舟的手下。“快跑！”她大喊着，却被另一个手下抓住头发往地上按。
混乱中，蓝归笙推开车门冲了出去，薄云封想拉已经来不及。她奔到夏雨薇身边，用尽全力将那手下撞开，自己却被惯性带得踉跄了几步，后腰撞到航标灯的底座，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
“归笙！”薄云封的声音带着惊恐。
蓝归笙扶着肚子蹲下身，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看着顾沉舟趁机抢走铜片往仓库跑，突然喊道：“那罗盘是假的！我母亲早就换了真的！”
顾沉舟的脚步顿住了。
“真罗盘的底座刻着‘沉舟’二字，”蓝归笙忍着疼，声音却很稳，“那是老鬼给你取的代号，对吧？”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母亲的账本，翻到某一页，“你以为当年走私玉佛的事没人知道？其实我母亲早就记下来了，包括你偷偷给夏雨薇母亲塞钱的事。”
夏雨薇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顾沉舟的脸色变得惨白，手里的罗盘“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你怎么会……”
“因为我母亲看见过你在码头给她送药。”蓝归笙扶着薄云封的手站起来，“你不是老鬼的心腹，你是想替你妹妹报仇——你妹妹当年因为拒绝老鬼的逼迫，被沉了海，对不对？”
雾突然浓了起来，航标灯的光变得模糊。顾沉舟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像个崩溃的孩子。
薄云封趁机将蓝归笙和夏雨薇护在身后，手放在腰间的枪上，警惕地盯着四周。他知道，顾沉舟背后的人还没出现，这场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