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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碑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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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久站在天窟峰之巅,望着远处的云海翻涌,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赵襄儿分别时的场景,她那决绝的眼神和坚定的话语,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

“赵襄儿,你究竟在谋划着什么?”李长久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李长久转身,只见陆嫁嫁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长久,你又在想赵襄儿了?”陆嫁嫁轻声问道。

李长久点了点头,“嫁嫁,我总觉得赵襄儿这次离开,似乎有什么瞒着我们。”

陆嫁嫁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也许她有自己的苦衷吧。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李长久看着陆嫁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陆嫁嫁都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嫁嫁,谢谢你。”李长久紧紧握住陆嫁嫁的手说道。

就在两人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中时,一道急促的钟声突然响起。这钟声是谕剑天宗的紧急召集令,意味着宗内发生了重大事件。

李长久和陆嫁嫁对视一眼,立刻朝着钟声响起的方向飞去。

当他们赶到谕剑天宗的议事大厅时,只见各峰峰主和长老们已经齐聚一堂,气氛凝重。

“发生了什么事?”陆嫁嫁开口问道。

荆阳夏面色凝重地说道:“刚刚收到消息,紫天道门正在集结兵力,似乎有攻打我们谕剑天宗的打算。”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紫天道门是中土八宗之一,实力强大,若真的攻打过来,谕剑天宗必将面临一场恶战。

“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攻打我们?”薛寻雪皱眉问道。

荆阳夏摇了摇头,“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但据可靠消息,他们这次来势汹汹,恐怕我们难以抵挡。”

就在众人忧心忡忡之际,李长久突然开口道:“各位,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化解这次危机。”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李长久,眼中充满了期待。

李长久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先派人去紫天道门谈判,了解他们的真正意图。如果谈判不成,我们再做打算。”

荆阳夏沉思片刻后说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派谁去谈判呢?”

李长久看了看陆嫁嫁,然后说道:“我和嫁嫁愿意前往紫天道门。”

陆嫁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和长久一起去。”

荆阳夏见两人态度坚决,便点了点头,“好吧,那就辛苦你们二人了。此去紫天道门,务必小心行事。”

李长久和陆嫁嫁领命后,立刻离开了谕剑天宗,朝着紫天道门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李长久知道,这次谈判的任务艰巨,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两宗之间的大战。

当他们来到紫天道门时,立刻被紫天道门的弟子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紫天道门有何贵干?”一名紫天道门的弟子冷冷地问道。

李长久拱手道:“在下李长久,来自谕剑天宗。我们是奉谕剑天宗之命,前来与贵宗宗主谈判的。”

那名弟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通报宗主。”

片刻后,那名弟子回来,“宗主有请。”

李长久和陆嫁嫁跟着那名弟子走进了紫天道门。一路上,他们发现紫天道门的弟子们都在忙碌地做着战前准备,气氛十分紧张。

当他们来到紫天道门的大殿时,只见十无正端坐在主位上,一脸威严地看着他们。

“你们就是谕剑天宗派来的使者?”十无冷冷地问道。

李长久拱手道:“正是。在下李长久,这位是我师姐陆嫁嫁。我们此次前来,是希望能与贵宗宗主和平谈判,化解两宗之间的矛盾。”

十无冷哼一声,“和平谈判?你们谕剑天宗杀我紫天道门弟子,夺我紫天道门宝物,这笔账怎么算?”

李长久心中一惊,他没想到紫天道门竟然会以此为借口。他看了看陆嫁嫁,然后说道:“宗主所言之事,我们并不知晓。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望宗主能详细说明。”

十无冷哼一声,“误会?你们谕剑天宗的人在南荒抢夺我紫天道门的宝物,还杀了我紫天道门的长老,这也是误会?”

李长久和陆嫁嫁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他们知道,这件事恐怕很难善了了。

就在这时,陆嫁嫁突然开口道:“宗主,此事或许另有隐情。我谕剑天宗向来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还望宗主能给我们一个调查的机会。”

十无看着陆嫁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知道,陆嫁嫁是谕剑天宗的天才弟子,实力不凡。如果真的与谕剑天宗开战,紫天道门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好,我就给你们一个调查的机会。不过,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后你们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就别怪我紫天道门不客气了。”十无冷冷地说道。

李长久和陆嫁嫁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这是十无给他们的一个机会,也是谕剑天宗避免战争的唯一希望。

“多谢宗主。我们一定尽快调查清楚此事,给宗主一个满意的答复。”李长久拱手道。

离开紫天道门后,李长久和陆嫁嫁立刻返回谕剑天宗,将谈判的结果告诉了荆阳夏等人。

荆阳夏听后,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这件事很棘手。我们必须尽快调查清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长久点了点头,“我和嫁嫁会立刻着手调查此事。还望各位长老能协助我们。”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于是,李长久和陆嫁嫁开始了紧张的调查工作。他们四处寻找线索,询问相关的人,但却一无所获。

眼看三天的期限就要到了,李长久和陆嫁嫁心急如焚。就在他们感到绝望的时候,李长久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李长久自言自语道。

“你想起谁了?”陆嫁嫁好奇地问道。

李长久看着陆嫁嫁,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柳珺卓。她是剑阁的二师姐,或许她知道一些关于这件事的线索。”

陆嫁嫁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喜,“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她呢?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找她。”

于是,李长久和陆嫁嫁立刻离开了谕剑天宗,朝着剑阁的方向飞去。当他们来到剑阁时,正好遇到了柳珺卓。

“哟,这不是李长久和陆嫁嫁吗?你们怎么有空来我剑阁了?”柳珺卓笑着说道。

李长久拱手道:“柳师姐,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柳珺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什么事情?你们尽管问吧。”

李长久将紫天道门指责谕剑天宗抢夺宝物和杀人的事情告诉了柳珺卓。柳珺卓听后,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件事我好像听说过。据说在南荒的时候,有一群神秘人抢夺了紫天道门的宝物,还杀了他们的长老。不过,那些神秘人的身份一直没有查清楚。”

李长久心中一动,“柳师姐,你可知道那些神秘人长什么样子?”

柳珺卓摇了摇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不过,我听说那些神秘人中有一个人使用的是一把黑色的剑,剑法十分厉害。”

李长久和陆嫁嫁对视一眼,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他们谢过柳珺卓后,立刻离开了剑阁,返回谕剑天宗。

回到谕剑天宗后,李长久和陆嫁嫁将从柳珺卓那里得到的线索告诉了荆阳夏等人。荆阳夏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如果那些神秘人真的是冲着我们谕剑天宗来的,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荆阳夏皱眉问道。

李长久沉思片刻后说道:“我猜测,他们的目的可能是天谕剑经。天谕剑经是我们谕剑天宗的镇宗之宝,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人觊觎。或许那些神秘人就是想抢夺天谕剑经,然后嫁祸给我们谕剑天宗,以此引发两宗之间的战争。”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荆阳夏沉思片刻后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些神秘人,将事情查清楚。”

于是,谕剑天宗开始了全面的调查工作。他们派出了大量的弟子,四处寻找神秘人的踪迹。经过一番艰苦的调查,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

原来,那些神秘人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成员,他们的目的就是抢夺各大宗门的宝物,然后在各宗门之间挑起战争,以此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李长久和陆嫁嫁立刻将情况告诉了荆阳夏等人。荆阳夏听后,立刻召集了各峰峰主和长老们,商讨对策。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众人最终决定,由李长久和陆嫁嫁带领一部分弟子,前往神秘组织的据点,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长久和陆嫁嫁领命后,立刻挑选了一批精锐弟子,朝着神秘组织的据点出发。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生怕被神秘组织的人发现。

当他们来到神秘组织的据点时,发现这里戒备森严,到处都是陷阱和暗哨。李长久和陆嫁嫁对视一眼,然后悄悄地潜入了据点。

他们在据点内四处寻找神秘组织的核心人物,但却一无所获。就在他们感到绝望的时候,李长久突然发现了一个隐藏在角落里的密室。

李长久和陆嫁嫁悄悄地来到密室门口,发现密室的门被一把巨大的锁锁住了。李长久拿出一把钥匙,轻轻一插,竟然打开了锁。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密室,发现里面有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那个人惊恐地问道。

李长久看着那个人,冷冷地说道:“我们是谕剑天宗的人。你就是神秘组织的核心人物吧?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个人闻言,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李长久和陆嫁嫁准备动手的时候,那个人突然说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李长久和陆嫁嫁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那个人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我也是被人利用的。是一个神秘人指使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我帮他抢夺各大宗门的宝物,挑起各宗门之间的战争,他就会给我无上的力量。”

李长久心中一动,“那个神秘人是谁?他在哪里?”

那个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每次都是他派人来联系我,给我下达任务。”

李长久和陆嫁嫁闻言,心中十分失望。他们知道,想要找到那个神秘人,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李长久冷冷地说道。

说完,李长久和陆嫁嫁不再犹豫,立刻出手攻击那个人。那个人虽然实力不弱,但在李长久和陆嫁嫁的联手攻击下,很快就败下阵来。

最终,那个人被李长久和陆嫁嫁斩杀。他们在密室里找到了紫天道门被抢夺的宝物和被杀长老的遗物,然后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了神秘组织的据点。

回到谕剑天宗后,李长久和陆嫁嫁将宝物和遗物交给了荆阳夏等人。荆阳夏等人看到这些东西后,心中十分高兴。他们知道,这次谕剑天宗终于可以摆脱嫌疑了。

于是,荆阳夏立刻派人将宝物和遗物送回了紫天道门,并向十无说明了事情的真相。十无听后,心中十分愧疚。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神秘组织给利用了,差点引发了两宗之间的大战。

“是我糊涂了,差点酿成大祸。还望谕剑天宗的各位能原谅我的过错。”十无诚恳地说道。

荆阳夏笑着说道:“十无宗主言重了。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我们两宗之间的矛盾也就化解了。以后,我们两宗还是应该和睦相处,共同对抗外敌。”

十无点了点头,“荆宗主说得对。以后,我们紫天道门一定会与谕剑天宗携手共进,共同维护中土八宗的和平与稳定。”

就这样,谕剑天宗和紫天道门之间的危机终于得到了化解。李长久和陆嫁嫁也因此立下了大功,受到了谕剑天宗上下的一致赞扬。

然而,李长久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个神秘组织虽然被摧毁了,但背后的神秘人却依然逍遥法外。他相信,那个神秘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

“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和嫁嫁一起,守护好谕剑天宗,守护好这个世界。”李长久心中暗暗发誓道。

风波暂歇,谕剑天宗内却并未全然平静。李长久站在天窟峰顶,指尖捻着一枚从神秘组织据点带回的黑色碎片——那碎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芒,隐约能窥见流转的暗影,绝非寻常之物。

“这东西……”陆嫁嫁凑过来看了一眼,剑眉微蹙,“灵力波动很古怪,像是被某种禁忌术法淬炼过。”

李长久指尖微动,三足金乌的虚影在他掌心一闪而逝,碎片顿时发出刺耳的嗡鸣,紫芒暴涨又迅速萎靡。“能被太明权柄压制,却没彻底消散……背后之人,至少握着部分‘暗’的法则。”

话音刚落,一道银影破空而来,落在两人面前。柳珺卓甩了甩袖摆,将一卷画卷扔给李长久:“刚从万妖城那边收到的,你自己看吧。”

画卷展开,墨迹未干的画面上是一片焦土,中央矗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碑上刻着的“永夜”二字被血色浸染。画旁题着一行小字:“暗日初现,神国牢笼将启。”

“这是……”陆嫁嫁瞳孔微缩。

“万妖城边境的‘葬碑原’,三天前突然裂开一道深谷,石碑就是从谷里翻出来的。”柳珺卓语气凝重,“更麻烦的是,守在那边的妖族说,夜里总能听见碑里有人哭,哭完就有活人被拖进地里,第二天只留下一滩血水。”

李长久指尖敲了敲石碑画像:“葬神窟的气息,和这石碑很像。”他忽然想起在葬神窟爬出来时,洞壁上那些模糊的刻痕,似乎与碑上的字迹同出一源。

“要去看看吗?”陆嫁嫁握住腰间长剑,剑鞘上的云纹因她的灵力而发亮。

“去。”李长久将画卷收起,“但得先带个人。”

半个时辰后,李长久领着宁小龄站在天窟峰下。小姑娘怀里抱着雪狐,鼻尖动了动:“师兄,那石碑上有冥君的味道,淡淡的,像被水泡过的墨。”

“果然和轮回有关。”李长久点头,转身看向陆嫁嫁,“你留守宗门,我带小龄去趟万妖城。”

陆嫁嫁却摇了摇头,解下佩剑递给李长久:“天谕剑经感应到危险,我得去。再说,你一个人去,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麻烦。”

李长久接过剑,指尖划过冰凉的剑身:“行,那就一起。”

三人刚御剑飞出谕剑天宗地界,一道红光从云层里砸下来,赵襄儿稳稳落在李长久剑穗上,女皇冕旒轻晃:“本皇掐指一算,你们要去的地方,缺个掌空间权柄的。”

李长久挑眉:“陛下不是在闭关斩情吗?怎么有空管闲事?”

“斩情不耽误看戏。”赵襄儿指尖弹出一缕纯阳真火,落在那枚黑色碎片上,火焰竟诡异地变成了幽蓝色,“而且,这东西和我母皇留下的遗物感应,不去看看说不过去。”

四人行至葬碑原时,正撞见一头独眼巨狼被石碑吸住,狼嚎声中,巨狼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最后化作一道黑影钻进碑缝。石碑上的“永夜”二字,血色又深了一分。

“好霸道的吞噬力。”宁小龄按住雪狐的头,不让它靠近,“像是在喂养这石碑。”

李长久祭出三足金乌,金乌啼鸣着冲向石碑,却在接触到碑体的瞬间被弹开。石碑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字,扭曲如蛇:“神国牢笼,以血为钥,以魂为锁,暗日升时,旧神归位。”

“旧神?”赵襄儿皱眉,“太初六神不是早就……”

“未必是他们。”李长久盯着碑缝里渗出的黑影,“可能是被囚禁在神国之外的东西,比如……被斩去的‘恶’。”

话音未落,石碑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无数黑影从地底涌出,化作人形,个个面无表情,眉心都有一点紫芒——和那黑色碎片上的光芒一模一样。

“来得正好。”陆嫁嫁拔剑出鞘,剑光如银河倾泻,“问问它们背后是谁。”

李长久却按住她的剑,指了指黑影的脚下:“看它们的影子。”

众人低头,只见那些黑影的影子在地上蠕动,慢慢拼凑出一个巨大的“不可观”三字。

“是不可观?”宁小龄愣住。

“未必是活人。”李长久指尖划过天谕剑经,剑身上浮现出叶婵宫的字迹,“常曦师姐说过,不可观地底镇压着一缕‘原恶’,是太初六神没灭干净的残魂。”

赵襄儿突然祭出空间权柄,将一头黑影困在结界里:“让本皇来问问。”她指尖纯阳真火暴涨,结界内瞬间燃起蓝色火焰。

黑影在火中扭曲,发出非人的嘶吼,最后断断续续地喊出三个字:“……羿……欠……债……”

李长久瞳孔骤缩。

“羿?”宁小龄看向他,“师兄,这是……”

“是我前世的名字。”李长久声音发沉,“看来,我欠的债,不止帝俊那笔。”

就在这时,石碑突然炸开,碎片飞溅中,一道身着灰衣的身影缓缓走出,面容模糊,手里握着半块刻着“日”字的残碑。

“李长久,又见面了。”灰衣人声音沙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还记得葬神窟里,你斩碎的那块‘时光碑’吗?”

李长久握紧长剑:“你是瀚池真人?不对,你早就死在南荒了。”

“死?”灰衣人笑了起来,周身黑影翻腾,“与修蛇共生的东西,哪那么容易死?我不过是借蛇蜕壳,藏进了时间的缝隙里,等着今天——”他举起残碑,“用你的血,补全这块‘永夜碑’,放出被封印的‘恶’,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记起,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做梦。”陆嫁剑剑光大盛,“今天就斩了你这残魂。”

“来啊。”灰衣人将残碑往地上一顿,黑影如潮水般涌来,“让我看看,帝俊的转世,加上朱雀神的女儿,能不能挡住这‘万魂噬心’!”

激战瞬间爆发。李长久的金乌真火灼烧黑影,陆嫁嫁的剑光撕裂结界,赵襄儿的空间权柄不断瞬移,将同伴护在安全地带,宁小龄则催动轮回权柄,净化那些被黑影附身的妖族尸身。

可黑影杀不尽,碎了又聚,反而越来越多。李长久一剑劈开身前的黑影,发现它们的核心正是那些黑色碎片——和瀚池真人手里的残碑同源。

“小龄,用轮回权柄锁死石碑!”李长久大喊,同时祭出“太明”权柄,金色的光芒如太阳初升,暂时逼退黑影,“嫁嫁,瞄准残碑的裂缝!”

陆嫁嫁会意,长剑化作一道流光,顺着李长久劈开的空隙刺向残碑。赵襄儿同时张开空间结界,将残碑与黑影隔绝开来。

“不——!”瀚池真人大吼,扑向残碑,却被宁小龄甩出的雪狐尾扫中,雪白色的狐火瞬间冻结了他的半边身体。

“师兄,就是现在!”

李长久纵身跃起,三足金乌的虚影与他重合,他握住陆嫁嫁递来的长剑,将全身灵力灌注其中,剑身上浮现出“长明”二字:“以我帝俊之名,以羿之射术,斩——!”

一剑落下,金光贯穿天地。残碑应声碎裂,瀚池真人的身影在金光中惨叫着消散,那些黑影失去源头,顿时化作飞灰。

尘埃落定,葬碑原上只剩下那块断裂的“永夜碑”底座,上面的血色渐渐褪去,露出底下一行更深的刻字:“碑雪覆日,新神当立。”

“碑雪……”李长久喃喃道,“这才是第166章的名字。”

陆嫁嫁走到他身边,剑尖挑起一片飘落的雪花——明明是盛夏,却有雪从晴空落下,落在石碑上,瞬间融化成水,渗入泥土。

“雪融了。”宁小龄轻声道,“像是在洗干净这里的血。”

赵襄儿抬头望天,纯阳真火在她掌心跳动:“洗干净,才能建新的。”

李长久望着天边渐亮的晨曦,忽然笑了:“走吧,回去告诉柳珺卓,她的画可以添个结尾了——就画一轮新日,从碑顶上爬出来。”

长剑归鞘,四人的身影消失在晨光里,只留下那块渐渐被新草覆盖的石碑底座,在风中静静伫立,仿佛在等待着某个注定要到来的时刻。

葬碑原的雪来得蹊跷,去得也快。回程路上,李长久指尖总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气,那是石碑碎裂时溅到他袖口的雪水凝结而成,任凭太明权柄如何灼烧,都散不去分毫。

“这雪有问题。”赵襄儿瞥了一眼,指尖弹出的纯阳真火凑过去,竟被寒气逼退半分,“带着‘封印’的味道,像是谁故意留在你身上的。”

宁小龄怀里的雪狐突然竖起耳朵,朝着西方轻嘶一声。小姑娘歪头道:“师兄,雪狐说那边有座冰山,山里冻着好多‘睡着’的人。”

“西方……是断界城的方向。”陆嫁嫁握紧剑柄,“司命最近在那边处理鹓扶神国的遗留事务,会不会有关联?”

李长久想起司命的时间权柄,又摸了摸袖口的寒气:“去看看。”

四人赶到断界城以西的“无妄冰原”时,正撞见邵小黎站在一座冰崖前,洛神玉佩悬在她身前,发出幽幽的蓝光。冰崖上冻着数百道人影,有修士有妖族,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神官服饰的虚影,个个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你们来了。”邵小黎回头,眼底带着疲惫,“这些人是三天前突然被冻住的,我试过用洛神之力解冻,没用。”她指向冰崖最深处,“那里有块‘定魂碑’,碑文被寒气盖住了,我看不清。”

李长久走近冰崖,袖口的寒气突然暴涨,与冰崖上的寒气共鸣。冰面瞬间浮现出无数纹路,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冻住的人影罩在中央。

“是‘天藏’的权柄。”他沉声道,“太初六神里,天藏掌‘崩坏’,但他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能力——冻结时间,用来封存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不该存在的东西?”宁小龄伸手碰了碰冰面,指尖立刻结了层白霜,“可他们看起来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陆嫁嫁一剑斩在冰崖上,剑光被寒气弹开,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这些寒气里掺了‘道空’境的感悟,不是蛮力能破开的。”

就在这时,冰崖深处传来碎裂声,那块“定魂碑”上的冰层剥落,露出碑文:“雪覆三生,碑镇因果,待长明升时,方解此结。”

“长明?”赵襄儿看向李长久,“你的权柄?”

李长久还没应声,冰崖突然剧烈震动,冻着的人影竟齐齐睁开眼睛,眼神空洞,朝着四人伸出手。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嘴型都在重复同一个字:“债……”

“又是‘债’?”李长久皱眉,三足金乌真火燃起,逼退扑来的人影,“瀚池真人的残魂已经散了,这些人跟他没关系。”

邵小黎的洛神玉佩突然发出强光,照在人影身上。那些人影顿时痛苦地扭曲,身上浮现出淡淡的锁链,锁链尽头都连着冰崖深处的定魂碑。

“是因果链!”邵小黎惊呼,“他们都欠了定魂碑的东西,被强行留在这里抵债!”

李长久突然想起叶婵宫说过的话——不可观地底镇压的“原恶”,其实是太初六神为了平衡世界,从自身剥离的“负面因果”。他看向定魂碑,碑文上的“雪”字正在发光,与他袖口的寒气同频共振。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李长久深吸一口气,“这些人不是被冻住,是被‘时间’困住了。天藏当年封印原恶时,用定魂碑锁住了相关的因果,一旦原恶有复苏的迹象,碑就会自动苏醒,把所有沾过因果的人拖进来,用他们的‘命’再封一次。”

“那我们怎么办?”宁小龄急道,“总不能看着他们一直被冻着吧?”

李长久看向陆嫁嫁:“借你的剑一用。”

陆嫁嫁毫不犹豫地递过长剑。李长久握住剑柄,将太明权柄与时间权柄同时注入剑身,剑身上顿时浮现出金红交织的纹路。他纵身跃起,一剑斩在定魂碑上——不是劈砍,而是用剑尖在“雪”字旁边刻下一个“明”字。

“以长明权柄为契,我李长久接下这些因果。”他朗声道,“碑雪可覆日,长明亦能融雪!”

话音落下,定魂碑剧烈震动,碑文上的“雪”与“明”交织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冰崖上的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冻着的人影渐渐恢复血色,身上的锁链寸寸断裂。

人影们醒来后,大多茫然四顾,只有几个神官打扮的虚影朝着李长久拱手,化作光点消散。定魂碑上的碑文也变了,最后那句“方解此结”变成了“因果已易主”。

邵小黎松了口气,洛神玉佩落回她掌心:“总算解决了……不过,你接下这些因果,会不会有麻烦?”

李长久揉了揉手腕,袖口的寒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沉重感,像背着看不见的担子:“麻烦早就找上门了,不差这一点。”他看向西方天际,那里有乌云正在聚集,“而且,真正的麻烦要来了。”

果然,当天傍晚,断界城传来消息——不昼国的残部联合了部分十二神国的旧部,在“时间乱流带”布下大阵,扬言要重启“神国牢笼”,让世界回到被太初六神掌控的时代。

“他们疯了吗?”赵襄儿收到消息时,正在给新收的独脚公鸡喂食,“神国牢笼破了才多久,就敢搞复辟?”

“不是疯,是怕。”李长久站在断界城的钟楼上,望着远处扭曲的时空乱流,“旧秩序打破后,那些靠着神国权柄作威作福的人,日子不好过了。”

陆嫁嫁走上楼,递给李长久一枚玉简:“司命传来的,说不昼国的大阵核心,是用‘天藏’的神骨做的,能引动时间乱流里的‘过去之力’。”

“天藏的神骨?”李长久挑眉,“难怪定魂碑会突然异动,原来是有人在打太初六神遗骨的主意。”他转身看向众人,“去不去?”

“去。”陆嫁嫁拔剑出鞘,剑光映着她的笑眼,“正好试试新练的剑法。”

赵襄儿把独脚公鸡扔给邵小黎:“看好我的‘光明神’,本皇去去就回。”

宁小龄抱着雪狐,用力点头:“师兄去哪,我去哪。”

四人踏入时间乱流带时,正撞见阵中央立着一根白骨柱子,柱子上刻满了太初六神的符文,周围站着十几个神官,正在念诵晦涩的咒语。乱流里漂浮着无数虚影,都是过去死在神国战争里的修士,被大阵强行拉了过来。

“李长久!”为首的神官认出了他,狞笑道,“你毁了神国秩序,今天就让你尝尝被过去追杀的滋味!”他抬手一指,乱流里的虚影顿时朝着四人扑来。

李长久没理他,反而看向白骨柱子:“天藏的神骨里,藏着他对‘崩坏’的感悟,你们强行用它布阵,就不怕被反噬吗?”

“少废话!”神官催动咒语,白骨柱子上的符文亮起,虚影们的攻击更加猛烈。

赵襄儿率先出手,空间权柄张开,将大片虚影瞬移到远处。陆嫁嫁的剑光如同织布,将漏网的虚影一一斩碎。宁小龄的轮回权柄则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安抚那些充满怨念的虚影,让它们渐渐平静消散。

李长久则径直冲向白骨柱子,三足金乌真火在他掌心凝聚成箭的形状——那是他身为“羿”时的箭术,如今用太明权柄催动,威力更胜往昔。

“以我之箭,射穿虚妄!”

金箭破空而去,正中白骨柱子。只听一声巨响,柱子上的符文寸寸碎裂,天藏神骨里蕴含的“崩坏”之力瞬间爆发,不是针对四人,而是反噬向布阵的神官们。

神官们惨叫着被乱流吞噬,时间乱流带渐渐恢复平静。李长久伸手接住掉落的一小块神骨碎片,碎片入手冰凉,却不再有之前的恶意。

“结束了?”宁小龄跑过来,雪狐在她怀里蹭了蹭她的脸。

“还没。”李长久握紧神骨碎片,“太初六神的遗骨不止这一块,那些想复辟的人,不会就此罢休。”他看向东方,那里是不可观的方向,“接下来,该去看看我那位好师尊了。”

陆嫁嫁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力量:“去哪,我都陪你。”

赵襄儿哼了一声,却悄悄站到他身侧:“本皇的空间权柄,可比你的金乌快多了。”

邵小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笑意:“记得回来给我的‘光明神’带点好吃的!”

李长久笑了笑,抬头望向天空。夕阳正落,余晖染红了云层,像极了他掌心跳动的金乌真火。碑雪已融,前路虽有迷雾,却总有长明可照。

不可观的山门藏在云海深处,寻常修士踏入只会迷失在幻境里。李长久站在云雾外,指尖叩了叩虚空,一道若隐若现的门扉缓缓浮现——那是他前世作为七弟子时,每日清扫的侧门。

“倒是没换锁。”他挑眉轻笑,推门而入。

门后并非记忆中的青石路,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雪没脚踝,踩上去却听不到声响,远处立着块孤零零的石碑,碑上无字,却泛着熟悉的“天藏”气息。

“师兄,这里的雪和冰原的不一样。”宁小龄蹲下身,掬起一捧雪,雪在她掌心化作清水,水里映出张陌生的脸——那是个穿着神官服饰的女子,眉眼间竟有几分像叶婵宫。

陆嫁嫁的剑突然嗡鸣,剑身在雪光中映出无数人影:“是幻境,这些雪是用‘过去的记忆’做的。”

话音刚落,雪地尽头传来脚步声。叶婵宫一袭白衣,踩着雪走来,发间落了几片雪花,却没融化。“你果然会来。”她语气平淡,目光落在李长久手里的神骨碎片上,“天藏的骨头,你捡它做什么?”

“总不能让它被疯子拿去布阵。”李长久掂了掂碎片,“倒是你,把不可观改成冰天雪地,是怕冷着过去的记忆?”

叶婵宫没回答,转身走向无字碑:“这块碑,是五师兄当年为你刻的飞升碑,你没来得及用。”她指尖划过碑面,雪簌簌落下,露出底下的刻字——“帝俊”。

“五师兄是仓颉转世,刻的字能镇住神魂。”叶婵宫声音微低,“当年斩你,是怕你被帝俊的神魂吞噬,变成第二个被权柄操控的木偶。”

李长久一怔,随即嗤笑:“师尊的理由,总是这么冠冕堂皇。”

“你可以不信。”叶婵宫抬手,碑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露出半块铜镜,“但举父的‘镜子权柄’不会说谎,你自己看。”

铜镜亮起,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漫天星辰。星辰间有两道身影在厮杀,一道是持弓的羿,一道是披甲的帝俊,两人招式相同,却招招致命。

“帝俊的神魂没散,藏在你血脉最深处。”叶婵宫指着镜中厮杀的身影,“你每次动用太明权柄,他就强一分。等你彻底变成他,神国牢笼就会自动重启,这是太初六神设下的最后保险。”

宁小龄突然惊呼:“镜子里有小黎姐姐!”

铜镜角落,邵小黎的身影正被无数锁链缠绕,锁链尽头连着帝俊的神魂。陆嫁嫁脸色微变:“洛神是上古神只,怎么会被帝俊的神魂缠住?”

“因为她是‘钥匙’。”叶婵宫收回手,铜镜沉入雪中,“邵小黎是洛神转世,而洛神的本源,是当年帝俊用来锁死神国大门的‘界印’。你若彻底变成帝俊,第一个要吞噬的就是她。”

李长久沉默片刻,突然笑了:“所以,你把不可观改成这样,是想帮我斩掉帝俊的神魂?”

“是帮我们。”叶婵宫指尖浮现出一缕绿光,那是“生命”权柄,“太初六神留了后手,只要你能在碑前斩去帝俊的神魂碎片,我就能用生命权柄帮你补全魂魄,彻底摆脱他的影响。”

陆嫁嫁握住李长久的手腕:“有诈吗?”

李长久看着无字碑上的“帝俊”二字,又看了看镜中厮杀的身影,突然拔剑。剑光斩向碑面,却没碎碑,而是劈开了自己的影子——影子里,帝俊的虚影正咧嘴而笑。

“斩自己的影子,倒是新鲜。”李长久剑尖抵着虚影的眉心,“藏了这么久,该出来聊聊了。”

虚影睁开眼,与李长久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冷:“小不点,你以为赢了?”

“至少现在,我握着剑。”李长久指尖催动太明权柄,剑尖燃起金火,“神国牢笼也好,旧神魂也罢,我李长久的命,自己说了算。”

金火焚影,虚影在惨叫中消散,无字碑上的“帝俊”二字也随之褪去。雪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青石路,远处传来弟子们的笑闹声,还是记忆中的不可观。

叶婵宫看着渐渐清晰的山门,轻声道:“碑雪已清。”

李长久收剑,转身看向陆嫁嫁和宁小龄:“走了,该回去看看邵小黎的‘光明神’有没有长肥。”

三人走出侧门时,叶婵宫突然开口:“李长久。”

李长久回头。

“下次见面,别再叫我师尊了。”她望着云海,白衣在风中轻扬,“叫我叶婵宫。”

李长久挑眉,没应声,大步离去。

门外阳光正好,赵襄儿正蹲在地上,和独脚公鸡大眼瞪小眼。见三人出来,她立刻站起来:“磨蹭这么久,本皇的‘光明神’都饿瘦了!”

独脚公鸡仿佛听懂了,扑腾着翅膀,朝李长久怀里的神骨碎片啄去。

“哎,它好像喜欢这骨头。”宁小龄笑道。

李长久把碎片扔给公鸡,公鸡叼着碎片,突然腾空而起,羽毛竟泛出淡淡的金光。

“看来,它不止是只鸡。”陆嫁嫁望着飞远的公鸡,若有所思。

李长久望着天空,阳光落在脸上,暖融融的。他忽然想起叶婵宫最后那句话,又想起铜镜里厮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管他帝俊还是羿,老子是李长久。

至于那些藏在过去的债,该还的还,该斩的斩。反正路还长,有的是时间。

独脚公鸡叼着神骨碎片飞远后,天边竟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像谁在云层上撒了把碎金。赵襄儿仰头看了半晌,突然嗤笑一声:“装神弄鬼,等它落下来,本皇非得拔了它的毛炖汤不可。”

“陛下还是省省吧。”李长久拍了拍她的肩,“那公鸡身上有天骥神国的‘长存’气息,估摸着是太初六神留下的后手,专门盯着神骨碎片的。”

话音刚落,宁小龄怀里的雪狐突然炸毛,朝着南方嘶吼。小姑娘脸色微变:“师兄,南荒那边出事了,九婴的气息……好像又活了!”

“九婴不是被你我斩在葬神窟了吗?”李长久皱眉,南荒那地方邪门得很,葬神窟底更是埋着无数古神残魂,难不成真有死而复生的道理?

陆嫁嫁指尖在剑鞘上敲了敲:“去看看便知。正好我新悟了套剑法,缺个活靶子试试手。”

四人赶到南荒边缘的黑水河时,正撞见河水倒流,河中央的漩涡里翻涌着血色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见九个蛇头的轮廓。更诡异的是,河岸上插着数十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钉着块刻字的骨片,骨片上的字迹扭曲,正是九婴的本命咒文。

“是‘血祭’。”宁小龄认出骨片上的阵法,“有人用活人精血催动咒文,强行唤醒了九婴的残魂。”她指着木桩旁散落的衣物,“这些人……好像是万妖城的妖族。”

“万妖城?”李长久想起九头元圣,那位大圣弟子向来护着妖族,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漩涡突然炸开,血色雾气凝聚成巨大的蛇影,九个头颅同时张开嘴,喷出黑色的毒液。赵襄儿反应最快,空间权柄张开,将毒液瞬移到千里之外的荒漠,却还是慢了一步——几滴毒液落在河岸上,瞬间腐蚀出数丈深的大坑。

“吼——!”蛇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其中一个头颅的眼眶里,竟嵌着块熟悉的黑色碎片,正是之前神秘组织用过的那种。

“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李长久祭出三足金乌,金乌真火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撞在蛇影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小龄,用轮回权柄锁它的残魂,别让它彻底凝聚成形!”

宁小龄立刻照做,雪狐虚影从她身后浮现,张口喷出银白色的轮回之力,缠绕住蛇影的躯体。陆嫁嫁则趁机御剑而起,剑光如流星般斩向蛇影的头颅,每一剑都精准地落在头颅连接处的薄弱点。

赵襄儿的空间权柄更是神出鬼没,时而将蛇影的攻击瞬移到别处,时而直接撕裂蛇影的躯体,逼得那九个头颅焦躁嘶吼。

激战中,李长久突然注意到蛇影胸口处有块凸起,像是嵌着什么东西。他瞅准一个空隙,纵身跃起,金乌真火凝聚成拳,狠狠砸在凸起处。

“咔嚓”一声脆响,凸起处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竟是半块刻着“泉鳞”二字的玉佩,那是十二神国之主中蛇神泉鳞的信物,权柄为“黄泉”,专司生死轮回。

“难怪九婴能残魂复苏。”李长久恍然大悟,泉鳞的黄泉权柄最擅长勾连亡魂,有人用这玉佩当媒介,硬生生把九婴的残魂从葬神窟底拽了出来,“藏在背后的人,手里怕是不止一块神国信物!”

蛇影受此重击,发出凄厉的惨叫,九个头颅同时转向李长久,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血色雾气突然暴涨,将四人包裹其中,雾气里浮现出无数哀嚎的人影,都是被九婴吞噬的生灵残魂。

“想用幻术困我们?”陆嫁嫁长剑横斩,剑光劈开雾气,“这些残魂里,有不少是被强行献祭的妖族,小龄,能不能引他们反噬?”

宁小龄点头,轮回权柄化作柔和的白光,渗入雾气中的人影:“我试试!”白光所过之处,哀嚎的人影渐渐平静,转而朝着蛇影露出愤怒的表情。

“就是现在!”李长久祭出天谕剑经,剑经上的符文亮起,引动天地灵力汇聚成一道光柱,“嫁嫁,赵襄儿,合力!”

陆嫁嫁的剑光、赵襄儿的纯阳真火与光柱融合,化作一柄巨大的剑影,朝着蛇影当头斩下。这一剑凝聚了三人的权柄之力,剑光过处,血色雾气寸寸消散,蛇影的躯体如同被烈日灼烧的冰雪,迅速融化。

九个蛇头在剑影下发出绝望的嘶吼,最后化作点点红光,被宁小龄的轮回权柄牵引着,沉入黑水河底——那里才是它们该去的轮回之地。

战斗结束,李长久捡起地上的泉鳞玉佩,玉佩上还沾着血污,隐约能看见背面刻着的半个“暗”字。

“又是‘暗’。”赵襄儿擦掉脸上的血点,“从永夜碑到九婴,这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收集神国信物,难不成想重建十二神国?”

“不止。”李长久摩挲着玉佩上的“暗”字,“你看这字迹,和太初六神的符文很像,倒像是……在补全某个破碎的权柄。”

陆嫁嫁突然指向黑水河上游:“那边有动静。”

四人循声而去,在一片烧毁的村寨里找到了线索——村寨的祠堂没被烧毁,供桌上摆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只独眼,正是“不昼国”的标志。

“不昼国?”李长久想起断界城的时间乱流,那个操纵命运的神国不是早就覆灭了吗?怎么还会有残余势力?

祠堂的梁柱上还刻着一行字,是用利器硬生生划出来的:“七月初七,神国之门开,旧主归位。”

“七月初七……”宁小龄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天。”

李长久将令牌捏碎,碎片落在地上,竟渗出黑色的液体,液体在地上流淌,渐渐汇聚成一张地图,地图的终点标注着“昆仑墟”。

“昆仑墟是太初六神的诞生地,藏着世界本源的秘密。”陆嫁嫁看着地图,“他们选在那里开门,怕是想动真格的了。”

赵襄儿哼了一声,指尖弹出一簇火苗:“正好,本皇也想看看,所谓的‘旧主’到底长什么样。”

李长久望着昆仑墟的方向,天边的金芒不知何时又浓了几分,那只独脚公鸡说不定已经先一步去了那里。他摸了摸怀里的泉鳞玉佩,又想起叶婵宫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旧主归位?那也得看老子答不答应。

三天后的昆仑墟,注定不会太平。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李长久手里有剑,身边有人,还怕了不成?

“走了。”李长久率先迈步,“去给那些‘旧主’备份大礼。”

陆嫁嫁跟上他的脚步,剑光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是在应和。宁小龄抱着雪狐,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赵襄儿则慢悠悠地缀在最后,时不时抬头看看天,像是在盘算着怎么收拾那只还没落下来的独脚公鸡。

黑水河的河水重新开始流动,仿佛刚才的激战从未发生。只有那些散落的骨片还留在河岸上,在风中渐渐风化,最终化作尘埃,融入南荒的土地里。

而昆仑墟的方向,云层正越积越厚,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离七月初七还有三日,昆仑墟外围已弥漫着诡异的死寂。往日里盘踞此地的凶兽不见踪影,连风吹过石缝的声音都带着回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大半。

李长久四人站在墟口的“断神崖”前,崖壁上布满剑痕,最深的一道里嵌着半片青铜甲,甲片上的纹路与十二神国的神官服饰如出一辙。

“是‘天骥’的神驹甲。”陆嫁嫁认出甲片材质,“传说天骥神国的三匹神驹战死时,甲胄会化作守护结界,看来这里曾是战场。”

话音刚落,崖底传来马蹄声,三匹光影从雾中奔出,一匹金鬃、一匹银毛、一匹青灰,正是天骥麾下的黄金、白银、青铜神驹。只是三匹神驹的光影都带着残缺,黄金神驹缺了条后腿,白银神驹没了左眼,青铜神驹的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它们在示警。”宁小龄看懂了神驹的动作,三匹神驹不断用蹄子刨地,朝着墟内的方向嘶鸣,“墟里有很可怕的东西,比九婴还厉害。”

赵襄儿突然按住腰间的玉佩,那是朱雀神留下的信物,此刻正发烫:“我母皇的气息……墟里有朱雀神国的遗物。”

四人跟着神驹光影往里走,越深入昆仑墟,空气越冷,石缝里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液体流过的地方,草木瞬间枯萎。走到一处巨大的广场时,李长久突然停住脚步——广场中央的高台上,赫然立着十二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绑着一道虚影,正是十二神国之主的残魂!

“罪君、蹄山、白藏……”李长久数着虚影,十二神国之主一个不少,只是个个被锁链捆着,锁链上刻着“太初六神”的符文,“是太初六神干的?他们当年不仅镇压了原恶,还把十二神国之主也锁在了这里?”

高台上突然响起鼓掌声,一道灰影从石柱后走出,竟是本该死在时间乱流里的不昼国主!他手里把玩着块玉佩,玉佩上的“不昼”二字闪着红光:“李公子好眼力,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是你在背后搞鬼?”李长久握紧长剑,九婴的血祭、神国信物的收集,原来都是这人的手笔。

“搞鬼?”不昼国主笑了,“我只是在帮这些神国之主‘解脱’。你看,只要用‘暗’权柄催动锁链上的符文,就能抽出他们的神格,再把神格碎片拼起来……”他举起玉佩,玉佩上的红光更盛,“就能召唤出‘原暗’,也就是你们说的‘恶’。”

十二根石柱突然震动,锁链上的符文亮起,十二神国之主的虚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一缕缕黑气从他们体内飘出,汇入不昼国主手中的玉佩。

“不好!”陆嫁嫁拔剑冲上高台,剑光斩向锁链,却被符文弹开,“这些锁链是用太初六神的本源之力做的!”

不昼国主得意地大笑:“现在知道晚了!七月初七的子时一到,原暗降临,整个世界都会变回我们说了算的时代!”他看向李长久,眼神怨毒,“尤其是你,帝俊的转世,当年若不是你爹羿射落九日,我们不昼国怎么会被永远困在暗无天日的地界!”

“原来如此。”李长久恍然大悟,“你收集神国信物、唤醒九婴,都是为了报复。可惜啊,你连羿和帝俊都分不清,还敢谈报复?”

不昼国主一愣,随即暴怒:“胡说!你就是帝俊!”

“我是李长久。”李长久指尖燃起太明权柄,金光照亮广场,“羿是我,帝俊也是我,但现在,我谁都不是,只是想揍你一顿的小道士。”

他纵身跃起,三足金乌的虚影在身后展开,金乌真火如流星雨般砸向高台。陆嫁嫁的剑光则化作一张大网,将十二根石柱罩住,暂时阻止了符文吸收神格。赵襄儿的空间权柄不断瞬移,将神驹光影送到安全地带,自己则冲到不昼国主面前,纯阳真火直逼他面门。

宁小龄最是忙碌,她催动轮回权柄,化作无数丝线,缠绕住十二神国之主的虚影,尽力护住他们残存的神格。

不昼国主没想到四人配合得如此默契,一时手忙脚乱,他祭出玉佩抵挡金乌真火,又用暗权柄凝聚出盾牌挡住纯阳真火,却没注意到陆嫁嫁的剑光已经顺着锁链爬上来,悄无声息地斩向他的手腕。

“噗嗤”一声,玉佩落地,不昼国主惨叫着后退,手腕处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十二根石柱上的符文顿时黯淡,十二神国之主的虚影趁机挣脱锁链,朝着不昼国主扑去。

“一群废物!”不昼国主怒吼,全身爆发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脸,正是“原暗”的虚影,“我可是借了原君的力量!你们奈何不了我!”

原暗虚影一出现,整个昆仑墟都在震动,黑色的液体从地底喷涌而出,汇聚成巨浪,朝着四人拍来。李长久突然想起叶婵宫的话,太明权柄与原暗本是同源,相生相克。

“嫁嫁,借剑!”他大喊一声,接住陆嫁嫁掷来的长剑,将太明权柄与时间权柄同时注入剑身,长剑顿时变得通体金黄,剑身上浮现出日轮图案。

“以我李长久之名,敕令——长明破暗!”

一剑斩出,金黄的剑光如同一轮新日,瞬间撕裂黑色的巨浪,斩在原暗虚影的脸上。虚影发出刺耳的惨叫,竟开始寸寸消散。不昼国主也被剑光波及,身体迅速老化,转眼就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不可能……”他瘫倒在地,看着自己干枯的手,“我明明快成功了……”

十二神国之主的虚影趁机上前,将他团团围住,锁链重新缠上他的身体,将他拖向石柱,成为了第十三道被锁住的身影。

风波平息,十二神国之主的虚影对着四人拱手,化作光点消散,融入昆仑墟的土地里。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留下了一块发光的晶石,晶石里封存着一缕温暖的气息,正是朱雀神的力量。

赵襄儿拿起晶石,眼眶微红:“母皇……”

李长久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看向陆嫁嫁和宁小龄:“结束了?”

陆嫁嫁望着墟外的方向,那里的天空开始放晴:“或许吧。”

三匹神驹的光影走到他们面前,对着李长久屈膝行礼,然后化作光点,融入了大地。广场上的黑色液体渐渐退去,石缝里冒出了新的绿芽。

“回去吧。”李长久伸了个懒腰,“邵小黎的洛神宴怕是快开始了,再不去,那丫头该派人来绑我们了。”

四人并肩走出昆仑墟,走到断神崖时,李长久回头望了一眼,墟内的阳光正好,照在广场上,像是从未有过黑暗。

他笑了笑,转身跟上同伴的脚步。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再大的坎,也能迈过去。

从昆仑墟出来,南荒的风都带着暖意。刚踏入断界城地界,就见邵小黎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城门口的牌坊下等着,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抬着鼎炉、捧着酒坛,阵仗比过节还热闹。

“可算来了!”邵小黎迎上来,不由分说拉住李长久的袖子,“我让人备了洛神宴,就等你们开席呢。”她眼尖地瞥见赵襄儿手里的晶石,眼睛一亮,“这是……朱雀神的神核?”

赵襄儿把晶石往怀里藏了藏,挑眉道:“与你何干?”

“别这么小气嘛。”邵小黎笑嘻嘻地凑过去,“我这洛神宴上有样东西,保管你感兴趣——当年朱雀神亲手酿的‘焚天酒’,埋在断界城地下三千年了,今天刚挖出来。”

李长久一听有酒,顿时来了精神:“还等什么?走着。”

洛神宴设在断界城的月湖中央,湖面铺着巨大的荷叶,荷叶上摆着各色菜肴,都是用灵材烹制,灵气氤氲。众人落座时,邵小黎拍了拍手,两个侍女抬着个青铜酒樽上来,酒樽一开,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酒液在樽中翻滚,竟泛着淡淡的火焰。

“果然是焚天酒。”赵襄儿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她还是赵国公主时,曾偷喝过半坛,结果被朱雀神罚抄了百遍《女诫》。

酒过三巡,陆嫁嫁突然放下酒杯,看向李长久:“昆仑墟的事,真的结束了?”她总觉得不踏实,太初六神和十二神国的纠葛盘根错节,哪能这么轻易了结。

李长久刚要答话,月湖突然起了雾,雾气中传来钟鸣,一声又一声,敲得人心头发紧。邵小黎脸色微变:“是‘不夜钟’,断界城地底的古钟,三千年没响过了,怎么今天……”

钟声越来越急,湖面的荷叶开始枯萎,酒樽里的焚天酒泛起黑色的泡沫。李长久猛地站起身,三足金乌的虚影在他身后展开:“是‘原暗’的余波!昆仑墟的不昼国主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后手藏在断界城!”

话音未落,月湖中央裂开一道深缝,深缝里爬出来无数黑影,个个手持锁链,锁链上刻着“太初六神”的符文,正是当年镇压原恶的“镇邪卫”!只是这些镇邪卫的黑影眼睛里都冒着红光,显然被原暗污染了。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喝酒。”陆嫁嫁拔剑出鞘,剑光劈开涌来的黑影,“小龄,护住邵小黎,别让她被波及。”

宁小龄立刻催动雪狐虚影,银白色的轮回之力形成结界,将邵小黎护在中间。赵襄儿则祭出空间权柄,不断瞬移,将黑影的锁链转移到别处,偶尔还顺手丢回几道黑影,砸得对方人仰马翻。

李长久盯上了深缝深处,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盘膝而坐,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见半块刻着“烛龙”二字的石碑——那是太初六神中烛龙的神碑!

“是烛龙的残魂!”李长久认出石碑,烛龙掌“时间”,难怪能躲在断界城的时间乱流里搞鬼,“他想借原暗之力复苏,用镇邪卫的锁链困住我们,再吸收断界城的时间之力!”

烛龙残魂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深缝里的雾气暴涨,黑影的攻势更加猛烈,锁链上的符文亮起,竟开始吸收周围的灵力,连李长久的太明权柄都被吸走了一丝。

“有点意思。”陆嫁嫁非但不惧,反而战意更盛,她纵身跃起,长剑在手中挽出剑花,剑招变得越发凌厉,每一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长久,帮我稳住他的雾气,我去斩了那石碑!”

“好!”李长久将太明权柄催动到极致,金乌真火如墙壁般挡住黑雾,同时分出一缕时间权柄,缠绕住烛龙残魂的身影,让他无法移动。

赵襄儿见状,立刻配合着张开空间结界,将黑雾压缩在一定范围内。宁小龄则趁机用轮回权柄净化那些被污染的镇邪卫,被净化的黑影愣住片刻,竟转头攻向其他黑影,成了临时的助力。

陆嫁嫁的剑光终于抵达深缝底部,剑尖直指烛龙石碑。就在这时,石碑突然裂开,里面飞出一道金光,竟是烛龙的本命龙鳞!龙鳞上刻满了时间符文,撞上陆嫁嫁的长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铛——!”

陆嫁嫁被震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眼神却更亮了:“好东西!这龙鳞归我了!”她再次挥剑,这一次,剑招中融入了对时间法则的感悟,剑光与龙鳞碰撞,竟硬生生在龙鳞上留下一道剑痕。

李长久抓住机会,太明权柄与时间权柄同时爆发,金乌真火顺着剑痕涌入龙鳞,烛龙残魂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迅速消散。

“就是现在!”李长久大喊。

陆嫁嫁纵身一跃,长剑化作流光,贯穿了烛龙石碑。石碑轰然碎裂,烛龙残魂在金光中消散,那些镇邪卫的黑影也随之化作飞灰。

深缝缓缓合拢,月湖的雾气渐渐散去,枯萎的荷叶重新焕发生机,酒樽里的焚天酒又变回了清澈的琥珀色。

邵小黎长舒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的洛神宴要变成鸿门宴。”

赵襄儿把玩着手里的朱雀晶石,突然笑道:“说不定,这只是开胃小菜。”

李长久看向断界城的天空,那里的云层正在慢慢散去,露出了久违的星空。他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管它什么菜,先喝了这碗再说。”

陆嫁嫁挨着他坐下,指尖碰了碰他的酒杯,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带着释然。宁小龄正和邵小黎讨论着雪狐的新把戏,赵襄儿则望着星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月光洒在月湖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银。远处传来夜市的喧嚣,断界城的居民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一场激战,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或许,这就是他们一直守护的东西——不是什么宏大的神国,也不是虚无的权柄,而是这人间烟火,是能安安稳稳喝一杯酒的平静。

李长久举起酒杯,对着星空敬了一口。

敬过往,敬将来,敬身边的人,也敬那个始终不肯认输的自己。

洛神宴的余韵还未散尽,断界城的夜市已如潮水般涌来。李长久叼着根糖葫芦,看着邵小黎指挥侍女收拾宴席,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巴掌。

“行啊你,连烛龙残魂都敢惹。”柳珺卓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还提着个画筒,“刚从剑阁过来,剑圣让我给你带样东西。”

画筒打开,里面卷着幅画,画上是片燃烧的梧桐林,林中有只朱雀振翅欲飞,鸟喙里衔着块玉佩,正是赵襄儿手中那块晶石的模样。画尾题着“朱雀归位,需借长明”。

“剑圣这画……什么意思?”宁小龄凑过来看,雪狐在她怀里蹭了蹭,对着画中的朱雀轻嘶。

赵襄儿指尖抚过画中朱雀的羽翼,突然道:“我母皇的神国在‘离火天’,当年她把神国钥匙分成两半,一半在我这儿,一半藏在梧桐林里。剑圣是说,要找齐钥匙才能让朱雀神国归位?”

“不止。”李长久盯着画中的火焰,那火焰的纹路竟与太明权柄的符文重合,“朱雀神国是十二神国里最特殊的,掌‘世界’权柄,归位时需要‘长明’权柄引动,否则会引发空间崩塌。”

陆嫁嫁突然想起一事:“前几日我在昆仑墟捡到块残片,上面刻着离火天的方位,就在南荒与断界城之间的‘焚心谷’。”

次日清晨,四人一狐外加个不请自来的柳珺卓,浩浩荡荡往焚心谷去。谷口的石碑上刻着“入谷者,需焚心证道”,碑面光滑,显然常有高人路过。

进谷没多远,空气就开始发烫,两侧的岩壁泛着红光,像是被烈火烤了千年。走到一处岔路口时,宁小龄突然停住脚,指着左侧的岔道:“里面有冥君的气息,还有……小黎姐姐的味道?”

众人跟着往里走,尽头竟是片冰封的湖泊,湖中央的冰面上躺着个人,正是邵小黎!只是此刻的邵小黎双目紧闭,眉心嵌着颗黑色的珠子,周身缠绕着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着湖底。

“是‘噬心珠’!”柳珺卓认出那珠子,“传说冥君用此珠锁住过洛神的神魂,难道邵小黎的转世,还带着当年的因果?”

李长久刚要动手破冰,湖面突然裂开,一只巨大的鬼爪从冰下伸出,爪尖泛着幽蓝的寒气,直扑宁小龄——这鬼爪的气息,竟与葬神窟底的冥君残魂如出一辙!

“来得正好!”宁小龄不退反进,轮回权柄暴涨,雪狐虚影化作巨大的冰狐,张口就咬向鬼爪,“上次在葬神窟没找你算账,今天正好了了这笔账!”

陆嫁嫁与柳珺卓同时拔剑,两道剑光一红一白,交织成网,将冰面裂开的缝隙堵死,不让更多阴邪之物爬出来。赵襄儿则祭出空间权柄,精准地落在邵小黎周身,一点点剥离她眉心的噬心珠。

李长久注意到湖底有微光闪烁,三足金乌真火探入冰面,竟映出湖底的景象——那里沉着座石碑,碑上刻着“洛神归墟,需借朱雀火”。

“赵襄儿!用朱雀晶石!”李长久大喊,“噬心珠怕离火!”

赵襄儿立刻将朱雀晶石掷向冰面,晶石撞在冰上,爆发出漫天火光,火焰如活物般缠绕住噬心珠,珠子顿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表面的黑气迅速消退。

邵小黎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洛神的虚影,她抬手抓住噬心珠,竟直接将珠子捏碎:“这点小把戏,还想困住本洛神?”

鬼爪见势不妙,转身想缩回湖底,却被宁小龄的冰狐死死咬住,轮回之力顺着爪尖涌入,将鬼爪冻成冰雕,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湖面的冰层渐渐融化,露出底下的石碑。邵小黎走到碑前,指尖抚过碑文,碑面突然亮起,与赵襄儿的朱雀晶石产生共鸣,两道光芒交织成门的形状,门后隐约能看见燃烧的梧桐林。

“这是……朱雀神国的入口?”赵襄儿眼中闪过激动。

“是,但现在还不能进。”李长久按住门扉,“门后有原暗的气息,看来有人早就等着我们打开这扇门,好趁机入侵神国。”

柳珺卓突然拔剑指向谷外:“说曹操曹操到,来了不少‘客人’呢。”

谷口的方向,黑压压的人影正往这边涌,为首的是几个身披黑袍的修士,黑袍上绣着独眼标志——竟是不昼国的残余势力!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搅乱神国归位。”陆嫁嫁剑光一振,“正好,省得我们一个个去找。”

李长久活动了下手腕,三足金乌在他身后展翅:“今天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寻死路。”

邵小黎站在石碑旁,洛神之力与朱雀晶石共鸣,燃烧的梧桐林虚影在她身后展开:“想动我的东西,先问问我手里的洛水答应不答应!”

赵襄儿与宁小龄背靠背站着,一个纯阳真火如烈日,一个轮回权柄似寒霜,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燃起了战意。

柳珺卓挑了挑眉,将剑扛在肩上:“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天就陪你们玩玩。”

焚心谷的风突然变得灼热,火光、剑光、灵力交织在一起,映红了半边天。不昼国的黑袍人还没靠近石碑,就被各种力量撕碎,惨叫声此起彼伏,却没人同情——这些人为了复辟旧神国,手上沾的血早已染红了南荒的土地。

激战中,李长久突然注意到黑袍人的袖口都绣着半轮残月,与不昼国的标志不同,这残月更像是……某个权柄的象征。

“这些人背后还有人!”李长久大喊,“他们袖口的残月,是‘太阴’权柄的标志!”

太阴权柄,与太明权柄相对,掌“黑夜”与“沉睡”,传说中为常曦所有——而常曦,正是叶婵宫的本名!

陆嫁嫁的剑突然顿了一下,她看向李长久,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李长久摇了摇头,示意她先解决眼前的敌人,眼底却沉了下去。

叶婵宫?会是她吗?

焚心谷的厮杀声震得岩壁落石,黑袍人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可谷外的人影仍源源不断涌来,袖口的残月标志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李长久一剑劈开扑来的黑袍人,金乌真火顺着剑刃蔓延,将对方的黑袍烧成灰烬,露出底下的服饰——竟是不可观的弟子服!

“不可观的人?”李长久瞳孔骤缩,那些弟子的眉心都嵌着黑色的月牙印记,显然被太阴权柄控制了神智。

宁小龄的雪狐突然哀鸣一声,小姑娘脸色发白:“师兄,他们的魂魄被锁住了,轮回权柄净化不了!”

陆嫁嫁一剑挑飞两个黑袍人,剑锋划过对方的眉心,月牙印记竟渗出黑色的液体:“是叶婵宫的‘梦境’权柄,这些人不是被控制,是被困在梦里厮杀,肉身只是被操纵的傀儡。”

赵襄儿的空间权柄突然剧烈波动,她捂着胸口后退半步:“离火天在震动,有人趁我们缠住,已经闯进朱雀神国了!”

李长久当机立断:“赵襄儿,你带邵小黎进神国阻止他们!柳师姐,帮我护住小龄!嫁嫁,跟我破梦!”

话音未落,他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太明权柄与时间权柄同时催动,金乌真火化作漫天火雨,火雨落下的地方,黑袍人身上的月牙印记纷纷碎裂,被困在梦里的弟子们发出一声呻吟,瘫倒在地。

陆嫁嫁的长剑则化作一道流光,剑光中蕴含着“清醒”的剑意,每一剑斩出,都能撕裂一片梦境,露出背后真实的景象——谷外的山头上,叶婵宫一袭白衣,正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缠绕着太阴权柄的黑雾。

“果然是她。”李长久眼神复杂,指尖凝聚出一道金色的火焰,“叶婵宫,醒醒!”

火焰如箭,射向叶婵宫眉心。就在即将命中时,黑雾突然凝聚成盾,火焰撞在盾上,竟化作漫天光点,光点中浮现出无数画面——有叶婵宫与羿并肩作战的场景,有她亲手斩碎帝俊神魂的决绝,还有她守在不可观门口,望着李长久离开的落寞。

“是她的记忆。”陆嫁嫁看懂了,“她不是故意的,是太阴权柄反噬,让她困在了自己的梦里,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李长久心中一震,那些画面里,叶婵宫的眼神始终带着挣扎,尤其是斩碎帝俊神魂时,她的手一直在抖。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到叶婵宫面前,指尖轻轻落在她的眉心:“常曦,别躲了,出来聊聊。”

这一声“常曦”,仿佛钥匙般打开了某道枷锁。叶婵宫猛地睁开眼,眼中的黑雾迅速褪去,露出清明的眸子。她看着李长久,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还是被你找到了。”

“太阴权柄为什么会反噬?”李长久追问。

“因为我想同时握住‘生命’与‘太阴’。”叶婵宫叹了口气,“太初六神的权柄本就相生相克,强行融合,只会被权柄吞噬。我原想借此突破桎梏,彻底清除原暗的隐患,没想到……”

她看向谷中瘫倒的弟子,眼中闪过愧疚:“是我连累了他们。”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陆嫁嫁走来,剑尖指向离火天的方向,“赵襄儿那边快撑不住了。”

叶婵宫抬手一挥,太阴权柄化作柔和的白光,涌入那些弟子体内,眉心的月牙印记彻底消散:“我随你们去。朱雀神国的核心是‘世界树’,只要护住树心,就能挡住入侵者。”

四人赶到离火天时,正撞见赵襄儿与邵小黎背靠背站在世界树下,树周围的梧桐林已经燃烧过半,十几个身披铠甲的虚影正疯狂攻击树心,那些虚影的铠甲上,赫然刻着“不昼国”的标志!

“是不昼国的神官残魂!”叶婵宫认出对方,“他们想夺取世界树的本源,重塑不昼国!”

李长久不再废话,金乌真火化作一道火墙,将神官残魂与世界树隔开。陆嫁嫁与叶婵宫同时出手,剑光与白光交织,神官残魂在两种力量的夹击下,发出凄厉的惨叫,一个个化作飞灰。

赵襄儿趁机催动朱雀晶石,晶石融入世界树的树心,燃烧的梧桐林迅速熄灭,重新抽出嫩绿的枝条。邵小黎则用洛神之力安抚着受惊的树灵,世界树的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道谢。

风波平息,叶婵宫望着世界树,轻声道:“太初六神留下的烂摊子,总算快收拾完了。”她看向李长久,眼中带着释然,“当年斩你,确实有私心,我怕你变成帝俊,更怕……自己会忍不住护着你,坏了太初六神的布局。”

李长久挑眉:“现在不怕了?”

“你不是帝俊,也不是羿。”叶婵宫笑了,“你是李长久,这点我早就该明白的。”

夕阳透过世界树的枝叶洒下,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襄儿靠在树干上,把玩着重新变回玉佩的朱雀信物;邵小黎正和世界树的树灵聊天,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宁小龄抱着雪狐,好奇地打量着叶婵宫;陆嫁嫁站在李长久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李长久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那些纠缠的过往、沉重的权柄,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都还在。

重要的是,前路还长,他们可以一起走。

他咧嘴一笑,对着众人挥了挥手:“走了,回去喝庆功酒!这次我请客,断界城的醉仙楼,管够!”

笑声在离火天回荡,惊起一群栖息在梧桐树上的灵鸟,灵鸟振翅高飞,穿过云层,飞向那片刚刚迎来新生的天地。

醉仙楼的庆功酒喝到深夜,李长久趴在桌上,手里还攥着个空酒坛,嘴里嘟囔着“再来一碗”。陆嫁嫁无奈地摇摇头,刚要扶他回房,窗外突然闪过一道金光,那只叼着神骨碎片飞走的独脚公鸡竟落在了窗台上,嘴里还衔着片金色的羽毛。

“这破鸡还敢回来?”赵襄儿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公鸡的尾巴,却被它扑腾着挣脱,金色羽毛飘落在李长久脸上。

羽毛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李长久猛地睁开眼,眼神清明得不像醉了酒。他捡起羽毛,指尖刚碰到,羽毛就化作一道金光,钻进他的眉心。

“怎么了?”宁小龄被吓了一跳,雪狐炸毛对着窗外低吼。

李长久捂着额头,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太初六神围坐议事,十二神国之主歃血为盟,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星空下,手里举着块刻着“长明”二字的石碑……

“是‘长明’权柄的完整记忆。”叶婵宫认出那金光,“太明只是长明的碎片,这羽毛里藏着真正的长明权柄!”

窗外突然响起钟鸣,不是断界城的不夜钟,而是更古老、更苍茫的钟声,仿佛从世界诞生之初传来。众人跑到窗边,只见夜空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落下无数光点,光点落地化作石碑,石碑上刻满了符文,正是太初六神与十二神国的本源法则。

“是‘天地法则碑’!”邵小黎指着最大的那块石碑,碑上刻着“世界重启”四个大字,“传说世界每过万年,法则就会重塑一次,这些石碑是……”

“是新的秩序。”李长久看着那些石碑,眉心的金光渐渐消散,“原暗被清除,旧的权柄体系崩塌,天地在自己建立新的法则。”

赵襄儿的朱雀玉佩突然飞向一块石碑,玉佩融入碑中,碑上的符文亮起,浮现出“世界”二字。紧接着,邵小黎的洛神玉佩、宁小龄的雪狐、陆嫁嫁的长剑、叶婵宫的白光,甚至柳珺卓的画筒,都飞向不同的石碑,与法则融为一体。

最后,一道金光从李长久眉心飞出,落在刻着“长明”的石碑上,石碑瞬间光芒万丈,照亮了整个断界城。

“看来,我们都成了新法则的一部分。”李长久笑了,他终于明白,所谓的权柄从来不是枷锁,而是守护的责任。

钟声渐渐平息,夜空的缝隙缓缓合拢,那些石碑融入大地,断界城的街道上,早起的居民发现空气变得格外清新,枯萎的草木抽出新芽,连最顽劣的孩童都变得懂事了些。

醉仙楼的二楼,李长久被众人围着灌酒,他一边讨饶一边反击,嘴里还嚷嚷着“我就是个小道士,喝不过你们这些大神”。陆嫁嫁笑着帮他挡酒,宁小龄趁机往他碗里偷偷倒醋,赵襄儿则和邵小黎打赌他多久会醉倒,叶婵宫与柳珺卓坐在一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眼底都带着温柔。

窗外,第一缕晨曦划破天际,照亮了断界城的城墙,也照亮了远处连绵的山脉。新的世界,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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