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槎与临时队友
手握冰冷的任务玉符和星图，冼丕臼跟着那名叫“阿吉”的灰褂青年，再次汇入星枢坊市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与来时不同，此刻他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目光扫过两侧光怪陆离的店铺时，也多了几分现实的考量。
一千上品灵晶，或者三枚虚空星核碎片。这代价如同一座大山，而那个清剿被“虚空蠕虫”污染的秘境任务，是唯一能让他快速翻越这座山的途径。危险自不必说，但历经青云宗覆灭、戈壁逃亡，他对危险早已麻木，更清楚力量的获取从来都与风险相伴。
“喂，新人，”阿吉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懒洋洋说道，“看你这样子，穷得叮当响吧？要去干那种玩命的活儿，好歹也得置办点家伙事儿。就你这身破烂，进去怕是给那些蠕虫塞牙缝都不够。”
冼丕臼沉默。他确实身无长物，除了那点普通灵石和几件品质一般的法器，唯一依仗便是九转金丹和《无名诀》。
阿吉似乎背后长眼，嗤笑一声：“得了，看在你是我领来的份上，带你去个便宜又实惠的地儿。‘老瘸子’的杂货铺，东西旧是旧了点，但对付虚空蠕虫那种玩意儿，他那儿有特效货。”
说着，他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光线昏暗的岔路，两旁的建筑也变得低矮破旧了许多，与主干道的辉煌形成鲜明对比。最终，他在一个几乎要被杂物淹没的、门口挂着一串风干怪异爪牙的小铺面前停下。
铺子里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矿石、瓶瓶罐罐，空气中混杂着机油、草药和一股淡淡的腥味。一个头发花白、邋里邋遢、左腿装着一条粗糙金属义肢的老者，正叼着一个冒烟的古怪烟斗，埋头擦拭着一件布满锈迹的臂甲。
“老瘸子，来生意了！”阿吉喊了一嗓子。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布满疤痕的脸，眼神却异常锐利，扫过阿吉，落在冼丕臼身上，沙哑道：“生面孔。要什么？”
“对付虚空蠕虫的玩意儿，便宜点的。”阿吉替冼丕臼开口。
老瘸子眯着眼打量了冼丕臼一番，特别是他那双虽然易容却难掩沉静坚定的眼睛，嘟囔道：“筑基期的娃娃也敢接这种活儿？嫌命长？”话虽如此，他还是转身在杂物堆里翻找起来，片刻后，丢过来几件东西。
一个巴掌大小、表面铭刻着细密银色符文的小圆盾，看起来灰扑扑的。“‘微光护符’，注入灵力可激发一次性的弱效空间屏障，专克虚空蠕虫的空间撕裂攻击，能挡一下是一下。五十下品灵晶。”老瘸子言简意赅。
一瓶装着浑浊灰色液体的水晶瓶。“‘凝空药剂’，洒在身上或武器上，能暂时让周围空间粘滞，减缓蠕虫的速度。效果一般，持续时间短。三十下品灵晶。”
还有三颗龙眼大小、表面粗糙、闪烁着不稳定红光的圆球。“‘爆裂火雷’，输入灵力引爆，威力尚可，对付成群的低级蠕虫有点用。十灵晶一颗。”
冼丕臼看着这几样东西，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储物袋。他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过价值几百下品灵晶，而在这里，下品灵晶的购买力似乎远低于外界。
“就要护符和一瓶药剂。”他做出了选择。防御和控场比单纯的攻击更重要。
老瘸子收了八十块下品灵晶，不再多看他们一眼，继续擦拭他的臂甲。
离开杂货铺，阿吉撇撇嘴：“抠搜。算了，聊胜于无。走吧，去西门。”
西门与其说是一座门，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悬浮在半空的平台。平台上停泊着数十艘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星槎”。有的如同梭子，流线型十足；有的如同楼船，雕梁画栋；还有的奇形怪状，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骼拼接而成。
平台边缘，矗立着一座风格冷硬的金属建筑，门口悬挂着交叉剑戟与星辰图案的徽记——巡天卫驻所。
阿吉将冼丕臼带到驻所门口，指了指里面：“进去报备，领取临时身份牌，会有人安排你上哪艘星槎。我的任务完成了，以后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消失在人群里。
冼丕臼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驻所。
内部空间开阔，气氛肃穆。几名穿着制式银色软甲、气息精悍的巡天卫正在处理事务。一面巨大的光幕上滚动着各种任务信息和要求。
冼丕臼走到一个空闲的窗口，递上任务玉符。窗口后的巡天卫是一名面容冷峻的女子，她接过玉符，在一件法器上验证了一下，抬头看了冼丕臼一眼，眼神淡漠：“清剿‘泽塔-7号’残破秘境任务，确认。临时队员编号：丁亥二十七。任务期间需听从领队指挥，违令者严惩不贷。这是你的临时身份牌和基础补给。”
她递过来一枚刻着号码的金属牌和一个标准规格的储物袋。冼丕臼神识一扫，储物袋里只有三颗恢复灵力的基础丹药和一张简易的秘境地图，比天机阁使者给的星图粗略得多。
“去三号泊位，‘破浪号’星槎集合。一炷香后出发。”女子公事公办地说道。
冼丕臼道了声谢，拿起东西转身走向三号泊位。
泊位上停泊着一艘中等大小的星槎，样式古朴，船身有不少修补的痕迹，看起来饱经风霜。船身上用古字写着“破浪”二字。已经有十几个人等在船下，修为从筑基后期到金丹中期不等，穿着各异，神色或紧张，或冷漠，或跃跃欲试。
这就是他临时的队友了。一群为了报酬或资源，前来搏命的陌生修士。
冼丕臼默默走到人群边缘，低调地观察着。这些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这个新来的，目光扫过他时，大多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筑基后期的修为，在这里确实是垫底的存在。
“又来一个送死的。”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背着巨斧的壮汉低声嗤笑。
“少说两句，巴隆。”一个看起来较为沉稳、腰间挂着药囊的中年修士皱了皱眉，“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一个穿着暴露皮甲、手持双匕的女修舔了舔嘴唇，目光在冼丕臼身上转了一圈，带着一丝玩味：“小家伙，待会跟紧姐姐，说不定能保住小命哦。”
冼丕臼面无表情，对他们的议论充耳不闻，只是将每个人的特征记在心里。在这种临时团队里，队友有时比敌人更需警惕。
不久，一个身穿巡天卫银色软甲、气息达到金丹后期巅峰的魁梧汉子大步走来，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声音洪亮：“我是本次任务领队，赵乾！登船！任务细节，星槎上说明！”
众人不再多言，依次登上“破浪号”。
星槎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划分出休息区、操控舱等区域。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船身亮起柔和的符文光芒，缓缓升空，脱离平台，然后猛地加速，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坊市外围那层透明的能量护罩。
穿过护罩的瞬间，舷窗外景象骤变！不再是坊市内的人造星空，而是真正浩瀚无垠、黑暗深邃的宇宙！无数星辰如同钻石尘埃般铺洒在黑色天鹅绒上，远处有星云如轻纱般弥漫，壮丽得令人窒息。
这就是星海！
冼丕臼站在舷窗边，望着这从未想象过的景象，心中震撼难言。与这浩瀚宇宙相比，个人的恩怨情仇、宗门兴衰，都显得如此渺小。
然而，渺小并不意味着可以放弃。正因为宇宙浩瀚，才更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泽塔-7号秘境，位于一片小型星尘带边缘，因空间风暴影响与主世界剥离，近期发现被虚空蠕虫族群占据并污染……”领队赵乾开始讲解任务详情，声音将冼丕臼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们的任务是清除秘境核心区域的蠕虫巢穴，回收可能存在的‘虚空结晶’……注意，虚空蠕虫攻击诡异，擅长空间潜行和精神干扰，务必小心……”
星槎在寂静的宇宙中高速航行，载着一船各怀心思的修士，驶向未知的危险。
冼丕臼握紧了手中的“微光护符”，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冰冷。
秘境，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