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田的目光骤然凝固——前方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点头哈腰地陪着笑，正是钱家的钱炳。
他刚从另一辆装饰更华丽的马车上下来，身侧还跟着个面色俊朗的青年，一袭月白锦袍，腰间挂着枚莹润的玉佩，只是那双眼眸里的倨傲藏都藏不住，仿佛天生就带着俯视旁人的底气，一看便知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子弟。
“海兄，实在对不住，这点小意外耽误了行程，”钱炳弓着腰，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兄弟我做东，这就请你去雀香楼喝几杯，权当赔罪。”
“无妨。”青年摆了摆手，语气淡淡，目光扫过钱炳时，眼底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你方才说要对付什么药王帮？”
“对对！海兄您是不知道，这药王帮简直狂妄得没边！”钱炳像是被点燃了引线，连忙凑上前添油加醋，“他们……他们竟有一艘二阶上品的楼船！听我大伯说，那楼船坚固异常，阵法凌厉，灵炮更是十分强大，我亲眼见到十八门灵炮齐发将一只二阶中品的妖兽给轰杀了，真不知道这群乡野修士是从哪儿得来的宝贝！”他说起楼船时，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青年听了钱炳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对着一旁的钱炳问道，“你说那药王帮的帮主，那个筑基中期的修士不在船上，如今是个筑基初期的女修主事？”
“正是！”钱炳拍着胸脯道，“到时候只要请动海家两位筑基后期的老祖出手，收拾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青年却微微皱眉：“那连云商盟怎么办？我可听说，他们在青霞城那边势力不小，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招惹的。”
“海兄放心！”钱炳连忙道，“我伯父已经带着连云商盟的二掌柜去见王掌柜了，保管把事情谈妥！这点小事，绝不会让海家为难。”
青年只是笑了笑，没接话。钱炳见状顿时急了，搓着手道：“海兄，你看这收获……我们钱家只要四成就行，如何？”
青年慢悠悠地摇了摇头，伸出三根手指，嘴角噙着一抹不容置喙的笑：“三成。”
“海兄！这……”钱炳脸都涨红了，带着几分不甘。
“呵呵，钱兄怕是忘了，”青年淡淡道，“这事要劳动我海家要出动两位筑基后期修士出手，风险可不小。再说了，你们钱家以后要在黄枫坊市立足，到时候我在我父亲面前帮你美言几句，你若有我父亲在背后支持，你想成为钱家族长，还不是易如反掌？”
这话像一颗火星落进了干柴堆，钱炳的眼睛瞬间亮了。自从上次被李灵犀几句话吓得失态下跪，家族里看他的眼神就变了，连伯父钱兴对他都冷淡了许多。
若不是靠着赵家女婿的身份撑着，怕是早被钱兴换下去了——即便如此，钱兴还是提拔了好几个旁系子弟分他的权，他心里的危机感早就压不住了。这次联合海家对付药王帮，本就是他主动向钱兴提议的，为的就是立下功劳，稳住自己的地位。
“好！海兄，我替伯父应下了！”钱炳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过……若是有机会，还请海兄留那个李灵犀一命。上次她让我丢尽脸面，我得好好‘疼疼’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李灵犀那张清冷的脸，如今已成了他的噩梦，连娶的赵家嫡女都拿这事天天嘲讽他，他却只能忍着。
海石瞥了钱炳一眼，眸底掠过一丝鄙夷。钱炳下跪的事，他早有耳闻，若不是冲着那艘二阶上品楼船，他连跟这等废物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时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无非是钱炳捧着海石说些奉承话。李有田一路都用千面术易了容，气息也收敛得如同寻常修士，钱炳只顾着讨好海石，压根没认出这个跟在身后的人是谁。此时因飞舟相撞，不少修士都下了马车步行，李有田混在人群里，大摇大摆地跟着他们穿过了拥堵路段。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李有田故意拐进了另一条岔路。
前面的海石眉头却微微蹙起。方才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还以为是哪个仇家找上门，可一路人多眼杂，根本辨不清是谁。直到人流渐稀，那股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他才自嘲地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多心。
至于跟踪的是钱炳？他想都没想过——谁会派个筑基修士跟踪钱家这种顶多算筑基中期的家族？真要有那个本事直接动手，覆灭钱家也费不了多少功夫。至于药王帮？若不是冲着那艘楼船，这种只有筑基中期做主的小势力，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李有田拐进岔路后，回头瞥了眼钱炳和海石的背影，随即转身融入人流。大庭广众之下跟踪两个同阶修士，他还没狂妄到这个地步。
这事不急。他心里有数，黄枫坊市是金丹强者建立的地界，海、钱两家再大胆，也不敢在这里动手劫掠。多半是想等拍卖会结束，他们离开坊市后，在荒野里设伏。时间还充裕得很。
他在街角招了辆马车，没有去祥云楼，反而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既然已知晓海、钱两家的算计，他自然不会再去和李灵犀他们同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时候，藏在暗处才更能看清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