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已经回来了。”
尹煊？
醒黛侧头望去。
只见尹煊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
衣袍沾满尘土，显然是连夜赶路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醒黛，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
目光上下打量，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
“醒黛！”
他声音沙哑。
昨晚，他先是去了时衡追踪的方向。
发现痕迹中断在城西的岔路口。
他调来九司的人手，分三路排查。
自己则亲自去了城外几处废弃的庙宇和旧宅。
整整一夜，都没能见到她的踪影。
他从不相信自己会有如此失控的时刻。
一想到醒黛可能遭遇的种种危险。
他害怕得都要疯了。
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资源，连暗线都尽数召回。
看到她平安地回到了家。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醒黛摇头，眼神有些闪躲。
“昨夜我身体不舒服，就下了车，迷迷糊糊找了个寒潭，泡了好几个时辰。”
尹煊自然明白。
他早已派人化验过马车内残留的香气。
确认是“迷魂散”一类的禁药。
药效发作时用寒潭镇压，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是，她真的能自己走去寒潭吗？
尹煊没有说话。
他低头看着醒黛的鞋底。
上面几乎没有泥渍。
他甚至注意到，她的发簪歪斜，像是被人匆忙戴上的。
他最为擅长识破他人掩饰。
可此刻，他却不愿拆穿醒黛的谎话。
他转过头，盯着吴氏，眼神冰冷。
“这事交给我处理，进了九司，至今还没人能在不开口的情况下活着出来。”
吴氏背脊发凉，跌坐在地上。
低声大笑。
“我输了，我真的输了！”
她哪里错了？
“我没有错！我没做错！你们拿不出证据，拿不出证据！”
“夫人！外，外面！”
时衡忽然冲进来，神情惊慌。
众人目光纷纷集中到前院门口。
只见几名侍卫抬着两具尸体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君亦。
另一侧，有人双手捧着托盘。
盘中放着两颗头颅。
面目尚可辨认，正是陈氏与蒋河川。
醒黛胃里一阵翻腾。
她突然想起郡王府那名死在她面前的小厮。
喉咙猛地一紧，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紧接着低下头开始干呕。
“妹妹！”
秦锦睿连忙扶住她。
“别看，别看了。”
“啊！”
江蓠吓得往后躲，脚步连退数步。
她下意识把江幕推到前面。
声音发抖，嘴里喃喃。
“不关我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秦锦睿低声说道。
“是陈氏和蒋河川。”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尹煊眯起眼。
他们刚在厅中质问，人便被送了过来。
像是早已安排好一般。
君亦快步上前行礼。
尹煊往前一步，挡在醒黛面前。
“你们国公府来做什么？”
他眼角余光扫过地上。
那两具尸体横陈于地，头颅与躯干分离。
脖颈处血肉模糊，死状极惨。
君亦答道。
“小公爷昨天夜里外出，遇到两个贼人，对方意图行刺，小公爷亲自出手，当场处置了。今晨天刚亮，便让小的把人带过来。”
“另外，小公爷也很关心，您这边查得怎么样了？”
“看样子，大人倒是挺清闲。”
这句话轻飘飘落下，却带着明显的讥讽。
尹煊皱眉。
墨瑾昱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事了？
但，夜里外出？
贼人？
“小公爷可知道，城里严禁对平民私自用刑？”
尹煊沉声问道。
君亦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份按了手印的供词。
“怎会是私刑？这两人半夜里突然发狂，还认了罪，提督大人不妨看看？”
尹煊接过。
上面清楚记录着陈氏和蒋河川的罪行。
并供出吴氏是同谋。
尹煊捏着供词的手紧了紧。
“那妇人一直在念叨‘绝不会让她好过’，疯疯癫癫地写下这些，小的顺手一看，没想到竟和醒黛姑娘有关。”
君亦语气平静。
“小公爷惦记着您办案需要，便吩咐我一起送来。”
“醒黛姑娘还好吧？我家小公爷很是挂念姑娘。”
君亦语气自然。
说罢，他笑着看向秦醒黛。
眼神中藏着一丝敬意。
虽转瞬即逝，却已足够引起尹煊的注意。
尹煊心中已有计较，却不好表露。
醒黛捂住鼻子，眉头紧紧皱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味。
墨瑾昱肯定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她最厌恶这种场面，却还是让君亦送来这份供词。
难怪他愿意放她离开。
秦锦睿有些惊讶。
“妹妹，你跟小公爷，认识？”
他一直以为妹妹只是在国公府做过差事。
哪想到她竟能牵动小公爷亲自过问。
醒黛心里一阵羞恼。
他明明说过，不能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劳烦小公爷挂念，我只是略懂些泡茶的技巧，难得小公爷喜欢，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她语气温和。
手指却在袖中微微发紧。
“还请代为转达，今日的情分我记住了。”
醒黛低着头，心里却咬牙切齿。
君亦轻轻叹了口气。
按照吩咐，递上一支素雅的银钗。
“这是姑娘之前掉的，小公爷特地交代小的归还。”
醒黛眼皮一跳，立刻接口，
“我的确在国公府丢过一支发钗，多谢小公爷帮忙收着。”
她说得自然，但心跳却加快了几分。
“既然如此，小的就先行告辞了。”
君亦示意手下把尸体放下，带着人离开了屋子。
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恢复了寂静。
秦锦睿道。
“没想到小公爷还挺热心。”
醒黛勉强一笑。
“是啊。”
她笑容僵硬。
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那支银钗。
尹煊盯着她手里的东西。
他清楚地记得。
昨晚他见到醒黛时，这支发钗还别在她的发间。
“罪证已经齐全，请大人依法处置吴氏。”
醒黛回过神，冷冷看向已经被吓傻的吴氏。
吴氏脸色惨白，蜷缩在角落里。
她目光深深扫过江蓠和江幕。
嘴唇颤动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输了。
吴氏被当场带走。
大门外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
预示着她将要面对的命运。
吴氏的事情处理完，接下来要决定的是江蓠和江幕的去留问题。
堂中众人沉默，气氛沉重。
江幕独自站在角落里，神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