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爷莫怪，这些小丫头不懂事，让您受惊了。老夫人还没睡，刚才还在念叨您呢。老奴这就去通禀您来了。”
水缸表面只冒出点点气泡。
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院里怎么这么多水？”
墨瑾昱忽然开口。
顿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妈妈头皮一紧，赶紧回答。
“是前几日买的莲花苗，老夫人喜欢荷花，奴婢正带着人移栽到缸里，想等夏天开花，让老夫人高兴高兴。”
她边说，边偷偷打量墨瑾昱的脸色。
“这些小厮手脚慢，搬水缸的时候没放稳，不小心磕了一下，缸裂了条缝，水就洒了出来。不过已经派人去换新缸了，不会影响赏花。”
“你们还不赶紧把水清理干净！”
宋妈妈尖着嗓子喊了一句。
顺带悄悄使了个眼色。
几个小厮立刻低头去拿拖把和抹布。
手忙脚乱地开始擦地。
醒黛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就在意识快要消失的那一刻。
她猛地张开手臂，无力地动了一下。
救……救命……
太难受了。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想挣扎，可四肢被牢牢捆住，连手指都难以弯曲。
突然传来的水声使得众人紧张起来。
不等墨瑾昱注意，宋妈妈就抢先解释。
“是鱼！刚才老夫人院子里添了两条红鲤，说是吉祥之兆，放进这缸里赏玩。”
“大概是鱼在里面跳腾呢。小公爷您知道，鱼刚换环境总会不安分，扑腾几下也正常。”
墨瑾昱朝水缸方向迈步，脚步沉稳。
目光落在那裂开的缸体上。
宋妈妈侧身挡在他面前，双手张开，姿态恭敬。
“小公爷，到处都是水，湿滑得很，别弄脏您的鞋了。”
“还是赶紧进屋吧，别耽误老夫人休息。她老人家刚服了药，需要静养，您说是不是？”
墨瑾昱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声。
“嗯。”
然后转身往堂屋走去。
宋妈妈松了口气。
赶紧招呼小厮把水缸抬出去。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额角渗出汗珠，她不停擦拭着，生怕出什么岔子。
“快点干，别磨蹭！”
她提高了嗓音。
这件事最好尽快结束。
两个小厮抬着水缸，准备往外走。
水缸中的水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宋妈妈正想跟上去，前面的人却突然停下。
迅速折返回来。
那人影走得极快，带起一阵风。
让她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她抬头一看。
顿时脸色煞白，心跳猛地加快。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径直走向水缸。
墨瑾昱冷冷扫了小厮一眼。
然后猛地把手伸进水缸。
手指刚触到水面，便察觉到底下的异常。
他眉头一皱，眼神骤然锐利。
随即猛地往下一探，抓住了水下的手臂。
“小公爷！”
宋妈妈终于喊出声，声音里满是惊惧。
她知道事情完了，彻底完了。
下一秒。
他一拳砸在水缸上，手背瞬间血肉模糊。
指节与陶片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地。
水缸哗啦一声碎裂，水四处飞溅。
有人下意识后退，有人呆立原地。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墨瑾昱一把将人从缸里抱了出来。
醒黛浑身湿透。
发丝贴在脸颊上，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墨瑾昱将她紧紧搂住。
同时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水珠。
她咳了一声，随后便没了反应。
墨瑾昱摸了摸她的鼻息。
确认还有气息后，他紧绷的神情略微松动。
但眼底的怒意却更加深重。
“现在，你解释一下。”
墨瑾昱声音低沉。
他站直身体，一手仍抱着醒黛。
另一只手沾着血，却毫不在意。
宋妈妈吓出一身冷汗，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老奴，老奴不过是奉命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
她声音发抖，嘴唇哆嗦着。
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
“你算什么东西，敢动我的人？”
墨瑾昱眼神冰冷。
“这里所有的人，一个不留，全部发卖掉。”
短短一句话，像一把利刃划破了所有人的希望。
在场的下人全都吓得脸色惨白。
直到墨瑾昱这位煞星离开，才终于哭作一团。
“宋妈妈，奴婢不想被卖出去啊！”
一个丫鬟扑到宋妈妈脚边。
“求老夫人救救我们吧！”
另一人跪着往前爬了几步，额头磕在地上。
院子里哭声一片。
君亦一脸平静。
“把他们的卖身契交出来。”
他伸出手，目光落在宋妈妈身上。
宋妈妈眼皮直跳。
不过是收拾一个低贱的丫头。
怎么会闹成这样？
罚归罚，怎能伤到需要小公爷亲自抱回的地步？
这动静太大了。
连府里的下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这下府里怕是要起波澜了。
“小公爷，醒黛姑娘这是怎么了？”
君亦见墨瑾昱抱着秦醒黛匆匆进屋，惊讶不已。
“谁动的手？”
谁敢在国公府里干这种事？
难道，是老夫人？
君亦懊悔地直拍脑袋。
“早知道，属下就该送姑娘。”
若他跟着，至少能护住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墨瑾昱冷冷道。
“去叫府医过来。”
怀里的人浑身湿冷。
呼吸浅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低头看了一眼，指尖轻轻拂开她脸上的湿发。
“要是再晚一点，他们的命就别想留着了。”
墨瑾昱的脸色阴沉。
眉心紧锁，眸光冷得刺人。
君亦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发火的前兆。
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敢耽误，转身就跑。
府医正在偏院整理药匣。
听君亦说了情况，手一抖，药瓶差点摔在地上。
连忙提着箱子往这边赶。
屋里气氛压抑。
墨瑾昱坐在床边。
目光始终没离开秦醒黛的脸。
府医被盯着，手心全是汗，不敢有半点马虎。
他一边检查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墨瑾昱的脸色。
好半天才擦擦汗说道。
“回小公爷，姑娘一直昏迷，是因头上的伤，倒没什么大碍。”
“脑部没有出血迹象，只是撞得重了些，需要静养。”
“幸好送得及时，也没呛多少水。不过她本来身子就弱，现在更虚了，得好好调养，千万不能受刺激。”
最后一句他说得格外重。
今日这事，牵扯到老夫人，他夹在中间实在难做。
可治病救人，他只能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