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拨回十秒钟前——
就在门外的卓尔们吵吵嚷嚷，混乱又荒诞的时刻，一个沉稳而带着疑惑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
“你们围在这里吵什么？找到选民大人了吗？”
是沃尔恩。
凯尔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解释道：“沃尔恩！我们找到理查大人了！但他们被困在了这里面！门上的铭文说必须要……呃……进行神圣的‘结合仪式’才能出来！”他的语气带着“你懂的”那种暧昧。
门外安静了一秒。
然后，沃尔恩那带着诧异和些许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哪个白痴告诉你们从外面打不开的？”
话音刚落，还没等巴尔和露维娅，以及门外起哄的信徒们反应过来——
“嘎吱——”
那扇把巴尔和露维娅折磨得欲仙欲死、坚不可摧、充满了神圣（或者说色情）约束的石门，被沃尔恩从外面……轻轻松松地……推开了。
推开了……
开了……
了……
门内，是脸色通红的露维娅和一脸懵逼的巴尔。
门外，是以凯尔为首的一群信徒，脸上还挂着刚才起哄时的暧昧笑容，此刻却彻底凝固，眼神呆滞地看着门内，又看看那扇被沃尔恩像推开自家厨房门一样打开的石门，大脑集体宕机。
沃尔恩看了看门内的景象，又看了看门外一群傻掉的信徒，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嫌弃：
“你们在干什么？？”他指了指门轴附近一个毫不起眼的、从外面才能看到的卡榫，“‘媾和之间’的规则是针对里面的人的。从外面？直接推开就行了。哪个蠢货会设计一个从外面也打不开的囚室？万一自己人不小心关里面了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巴尔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在抽搐。所以他的尴尬，以及门外那群混蛋的起哄......全都是特么的白费功夫？就因为没人看一眼门轴？！
凯尔和其他信徒们终于从石化中恢复，表情从呆滞变成了极度尴尬和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啊这……”凯尔张了张嘴，最终憋出来一句，“……原来从外面……直接就能开啊？哈哈……哈哈哈……”他的干笑声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沃尔恩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在感叹年轻一代的愚蠢和对基本机关学的缺乏常识。
他看着旁边一名卓尔端着的罗盘，正直直指向巴尔，目光一凝。旋即，沃尔恩对着依旧处于懵逼和社死状态的巴尔行了一礼，压抑着激动说道：
“您好，理查大人！我是沃尔恩·杜垩登，算是魔索布莱城这些兄弟们的头儿。虽然我有万千话语想说，但玛蒂尔达的巡逻队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感慨人生。如果想活着离开，请立刻跟我们走。”
“......玛蒂尔达？”
“是个粉头发的血族，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我们也是才得到的消息......她是魔王派来和班瑞家谈判的使者，实力强的可怕，位居四天王之一......哦，现在应该是三天王了。”
“好吧，我觉得我应该见过她......不知道去往地表的传送门？”
“地表？”凯尔一愣，“您说谷底那一座？那可用不得，叶芙妮主母改建了传送门，现在地表的目的地在‘世界边缘’。”
世界边缘......那不是魔王的王城名字吗？
绷不住了，幸好没传送，掉进魔索布莱城就已经很糟心了，要是一头扎进魔王城里......
巴尔深吸一口气，再无话说。
“......走！”
●
所谓的四天王可能没把他们当盘菜，随意关押的地方甚至连个守卫都没有。
跟着沃尔恩和那群表情管理彻底失败的信徒，巴尔和自从逃出来以后一直沉默寡言的露维娅，深一脚浅一脚地抵达了那个作为秘密基地的洞穴。
巴尔下意识地四下打量，这里与其说是军事据点，不如说是个稍微规整点的难民窟。
岩壁上凿出的粗糙隔间，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营养不良的发光苔藓，以及那些聚拢过来的、眼神混杂着好奇、期盼与长期压抑导致的狂热的卓尔男性面孔……一切都透着一种寒酸而挣扎的气息。
好吧，至少比排污管道强点。
沃尔恩刻意慢了一步落在后面，看着巴尔的背影，他朝身边的卓尔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悄悄离开了。
“这地方是你们的临时聚会场所？”
“没错，大人。”
巴尔点了点头，正琢磨着这地方能不能找到点干净的水喝，突然感觉肩头一沉，一股带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嗯？”他下意识地偏头，只见一块粗糙厚重，边缘甚至有些抽丝的黄色布料，正被凯尔和另一个年轻信徒手忙脚乱地披在他的肩上。
那布料手感硬邦邦的，估计挡风效果堪忧，倒是能有效增加负重。
……几个意思？看我这地表来的细皮嫩肉，怕地底阴风吹着我？这帮卓尔还挺……朴实？就是这布料品味不敢恭维，像是从哪个千年古墓里刚扒拉出来的裹尸布。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那“斗篷”的前襟，客套了一句：“啊……多谢，是有那么点凉飕飕的。”
凯尔等人见状，脸上崇敬之色更浓。
然而，这仅仅是开场锣鼓。
还没等巴尔把这“关怀”消化完，只听得一阵“嘿咻嘿咻”的号子声从侧面传来。他扭头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只见两个肌肉虬结、汗流浃背的卓尔工匠，正费劲巴拉地抬着一个玩意儿往洞穴中央挪动。
那东西通体由未经打磨的黑曜石粗糙拼凑而成，形状勉强算是个椅子，但边角尖锐得能当凶器。最绝的是，椅子靠背的正中央，竟然歪歪扭扭地镶嵌着几片大小不一、色泽浑浊的劣质云母片，在苔藓的幽光下，反射出一种……类似于廉价塑料玩具的诡异光泽。
“......这是马桶吗？”
“不，这是为您专门打造的座椅！”凯尔恭维道。
“呃，你们地底品位倒是独特......”
“请大人入座！”
巴尔走到黑曜石座椅前面，看了一眼凹凸不平甚至还有细微碎石堆积的表面，摇了摇头。
“算了，我多活动活动......喂，你们干什么？！”
在他拒绝入座的话语出口后，凯尔和几个热血上头的信徒忽然不由分说地架起他的四肢，把他抬了起来，搬着巴尔往那座椅上按。
“等、等等！我自己能……哎哟！”巴尔抗议无效，屁股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那坚硬冰冷的石面上，一股凉意瞬间穿透衣物，激得他一个哆嗦。那凹凸不平的表面，让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一堆棱角分明的碎石上。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瞪大眼睛，气愤地瞪着众人，忽然，所有的卓尔齐刷刷跪了一地。
“神选万岁！理查·荷马特万岁！”
“神选万岁！理查·荷马特万岁！”
“神选万岁！理查·荷马特万岁！”
“神选万岁！理查·荷马特万岁！”
巴尔：“？？？”
他的脑袋忽然有些宕机，旋即，一股子既视感涌上心头，总觉着这一幕好像在历史上发生过一样。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卓尔们，巴尔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狂热，心中忽然若有所思。
这帮人，是把自己彻彻底底当成主心骨了？被他们按在领袖的位置上，岂不是回不去了？
不过......传送门是不能用了，那么回去的办法就断了。事到如今，他和露维娅两人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看来，不得不借助外力了。而且，现在和他们翻脸也没什么好处。
况且人家还救了他们一次呢。
念及此，巴尔眼神一凛，不再想着推脱或是逃避。
他痛心疾首地一拍黑曜石座椅的扶手，指着底下的人，痛斥道：“你们......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开新书，这本也会写完。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