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篮把手在掌心勒出浅红印子，曹毅盯着篮子里肥嫩的红菇——
菌盖边缘还沾着潮湿的腐殖土，青头菌的伞褶里藏着细碎的松针，这都是清晨在海拔两千米的山林里弯腰拾来的宝贝。
他脚下踩着松软的落叶，脑子里已经转开了：
“山下那个网红集市我刷到过，游客乌泱泱的，就爱这些山里头的新鲜玩意儿！
咱们把菌子摆得齐整些，再夸两句纯天然，保准抢着要！”
一行人跟着导航往集市赶，还没到入口，就被喧闹声裹了个严实。
彩色气球在头顶飘着，网红打卡牌前全是举着手机的年轻人，烤串摊的油星子溅在炭火上“滋滋”响，奶茶店的甜腻香气混着卤味的醇厚，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
曹毅踮着脚往里头瞅，摊位挨着摊位，连插脚的地方都难找。
亏得拉姆曲珍眼尖，在靠近出口的角落瞥见块空地方，刚要过去，一个扎着蓝布头巾的大妈就迎了上来：
“要摆摊啊？五十块一天，这位置沾着入口的光，划算！”
曹毅立刻放下篮子凑上去，搓着手笑：
“大妈，我们就卖点儿菌子，估摸着个把小时就走，二十块行不？您看我们这都是刚采的，也占不了多大地方。”
他说得口干舌燥，大妈却抱着胳膊摇头。
拉姆曲珍这时上前，轻轻拉了拉大妈的袖子，用带着藏腔的普通话温声说：
“阿佳，我们是来山里体验生活的，这菌子是今早现捡的，您要是不嫌弃，等下卖了给您留几朵尝尝。”
她藏袍的银饰随着动作轻轻响，眼神亮闪闪的。
大妈瞅了她半天，突然笑了，往地上铺了块塑料布：
“看你这姑娘实诚，二十就二十，下次来还找我啊！”
可菌子摆得漂漂亮亮的，半个多小时过去，摊位前还是冷冷清清。
游客们要么举着奶茶往打卡点冲，要么围着小吃摊排成长队，顶多有人扫一眼菌子，皱眉嘀咕“不认识”就走了。
于昕蹲在塑料布旁，指尖轻轻戳了戳红菇的菌盖，软乎乎的触感让她更着急：
“是不是咱们太安静了？你看隔壁卖烤肠的，喊得整条街都听见。”
曹毅一拍大腿，清了清嗓子，瞬间切换成主持腔：
“走过路过别错过咯！高山野生鲜菌子，早上还在山里吸露水，现在就到您跟前！
红菇炖鸡、青头菌炒肉，保证鲜掉眉毛！”
他一手叉腰一手比划，嗓子都喊得发紧，可游客们还是脚步不停。
“光吆喝没用，没人知道咱们是谁。”
曾可推了推眼镜，皱着眉出主意。
“要不咱们摘了伪装？说不定有粉丝愿意捧场。”
白久攥着衣角犹豫：
“这样会不会太刻意了？感觉像在消费粉丝。”
“都快卖不出去了，还管这个！”
于昕说着就扯下脸上的口罩，把压得变形的帽子摘了，对着人群大喊：
“大家快来看，于昕在这儿！我们上节目超支欠债啦，买菌子送签名，快来帮我们还债啊！”
没喊两声，就有个穿粉色卫衣的姑娘停住脚步，揉了揉眼睛：
“于昕？真的是你！还有白久！”
她的惊呼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围过来一群人，手机镜头“咔咔”响，原本冷清的摊位立刻被堵得水泄不通。
“白久！我是你的‘酒精’！能给我签在笔记本上吗？”
“于昕姐，我超爱你演的戏！合个影行不行？”
“曹毅老师，我妈每天都看你的节目，求个签名！”
粉丝们挤得塑料布都皱了，原本想过来问价的大爷，一看这阵仗吓得转身就走。
曹毅一边飞快地签名，一边扯着嗓子喊：
“大家别急，买菌子的优先签名！咱们这菌子真的好，别光拍照啊！”
可他的声音被快门声和欢呼声盖得严严实实，连碰都没人碰一下菌子。
“再挤下去菌子都要被踩烂了！”
杨丽丽死死护着装满鸡油菌的篮子，额头上全是汗。
“赶紧收拾东西走，换地方！”
几人手忙脚乱地收菌子，曹毅被粉丝拽着胳膊，还是白久挡在前面才冲出来，跑远了还听见身后的呼喊声。
“这哪是卖菌子，简直是大型见面会现场！”
曹毅扶着树喘气，“下次说啥也不随便露身份了。”
白久笑着擦了擦额角的汗，指了指远处的巷子：
“我问过当地人，前面有个老市场，都是街坊邻居去的，应该没人认识咱们，能安心卖货。”
老市场与之前的网红集市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这里没有嘈杂喧闹的音乐，取而代之的是农户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新鲜的小白菜，一块钱一把啦！”
“刚宰的猪肉，还热乎着呢，快来买呀！”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市场里，竹篮和布兜被摆放得满满当当，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和肉类。
空气中弥漫着青菜的清甜味，让人闻了就觉得心情愉悦。
几个人在市场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靠树的空位。
他们把带来的菌子整齐地摆放在地上，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等待着顾客的光临。
这一次，他们学聪明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声叫卖，而是选择了安静等待。
因为就算他们把自己的身份公布出来，这些几乎都是大爷大妈的顾客们一般也都认不出他们。
想象很美好，但是大爷大妈们路过，要么蹲下来捏捏菌子，嘟囔一句“比超市贵”，要么干脆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这菌子再放就蔫了，可怎么办啊？”
于昕急得直跺脚，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拉姆曲珍突然拍了下手，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有办法！大爷大妈都爱热闹，咱们给他们表演才艺，他们看得高兴了，说不定就买了！”
“好主意！”
曹毅立刻响应。
“我来主持串场，曾可你唱歌最拿手，白久弹吉他伴奏，于昕跳段俏皮的舞，曲珍唱首藏族民歌，丽丽也来一首，咱们把气氛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