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跃迁通道。
那是地狱之门。
在天坑的最深处，血红色的能量法阵旋转到了极致，空间像一块被拧到极限的毛巾，从中撕开了一道漆黑的、深不见底的裂口。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杂着暴虐与威严的意志，从裂口中渗透而出，如同一座无形的山，狠狠地压在了“天舟”号的舰桥里，压在了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刚刚还充斥着复仇快意的指挥中心，瞬间死寂。
张远脸上的狂笑凝固了，李兵的呼吸停滞了。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史前巨兽盯上的蝼蚁，连动一动手指的勇气都被剥夺。
“天舟”号庞大的舰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舰桥内，数个非核心的照明系统，在这股意志的冲击下，闪烁了几下，爆出火花，彻底熄灭。
一截狰狞的、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舰首，缓缓地、不容抗拒地，从那道空间裂口中挤了出来。
它太庞大了。仅仅是舰首部分，就几乎有“天舟”号一半的长度。它的装甲上，没有普通战舰那种冰冷的工业痕迹，反而雕刻着无数繁复、古老的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是活的，在缓缓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
这艘战舰的出现，让之前那支庞大的帝国舰队，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围绕着雄狮的鬣狗。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规格帝王级单位！】
【识别代号：‘神裁’王座级母舰！】
【对方被动能量场已锁定我舰！‘神盾’系统正在被压制！能量输出效率下降22%！】
“守望者”的警告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近似于“恐惧”的失真。
“王座……母舰……”李兵喃喃自语，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教科书里提到过……帝国最高级别的战略单位，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位军团长，甚至……皇室成员的意志……”
“那是什么怪物……”张远的吼声带着颤音，他试图命令他的“掠夺者”部队锁定目标，却发现无人机蜂群的链接，在那股庞大的意志威压下，变得断断续续，极不稳定。
刘屹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的视网膜上，那艘缓缓降临的“神裁”号，被“守望者”标记成了一个刺眼的、不断闪烁的血红色菱形。
威胁等级：未知。
这意味着，它已经超出了“守望者”的计算上限。
“神裁”号没有立刻开火。它只是静静地从空间裂缝中完全驶出，像一位君王，巡视着自己被打扫干净的领地。
然后，它动了。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暗红色波纹，以“神裁”号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不好！”李兵发出一声惊呼。
在他的战术屏幕上，代表着上千架“幽灵”截击机的绿色光点，在接触到那道波纹的瞬间，超过三分之一，齐刷刷地熄灭了！
它们甚至没有爆炸，只是在空中突兀地解体，隐形力场、能量核心、机体结构，在同一瞬间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分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警告！‘幽灵’部队损失417架！与剩余单位链接中断！】
【警告！‘掠夺者’部队护盾系统集体失效！】
【警告！‘天舟’号外部传感器阵列大面积瘫痪！】
一连串的战损报告，像一把把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对方甚至没有使用武器，仅仅是一次能量威慑，就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复仇蜂群，几乎瘫痪。
这不是战斗，这是碾压。
“队长……”张远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绝望。
刘屹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血红色的菱形，胸膛剧烈起伏。魏德曼用生命换来的优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正在被迅速抹平。
愤怒、不甘、还有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在他的胸腔里化作了燃烧的岩浆。
逃？
往哪里逃？这艘王座母舰的出现，本身就意味着空间已经被封锁。
那就……战！
用他手里所有的筹码，用这九千多万积分，和这个降临的“神”……赌上一切！
“‘守望者’！”
刘屹的意志，在系统中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最高权限！调出‘神启’级兑换列表！现在！”
【……权限确认。】
【检测到总积分超过五千万，且遭遇‘王座’级单位，‘神启’兑换协议已激活。】
一片全新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列表，在刘屹的视网膜上强制展开。
上面的每一个选项，都散发着足以让文明颤抖的气息。
【兑换选项：‘恒星毁灭者’单兵湮灭武装。消耗积分：75,000,000】
【兑换选项：‘维度之锚’。制造一次性的超空间跳跃，可随机传送至本星系任意位置。消耗积分：80,000,000】
【兑换选项：召唤‘利维坦’级星空巨兽（幼体）协同作战。消耗积分：88,000,000】
……
刘屹的目光，飞速扫过这些选项，最后，定格在列表的最顶端。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甚至无法理解的选项。
【协议：最终壁垒】
【描述：启动‘天舟’号隐藏的最终作战协议。将舰体与幸存驾驶员的灵魂进行深度链接，消耗所有可用积分与能源，重构舰体，使‘天舟’号在有限时间内，晋升为‘神话’级战斗形态。】
【警告：此协议为不可逆过程。协议结束后，‘天舟’号将永久解体。所有链接者，灵魂将彻底湮灭。】
【启动消耗积分：90,000,000】
刘屹看着那最后一行血红色的警告，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解脱，和无尽的疯狂。
湮灭？
当他选择踏上这条复仇之路时，他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魏德曼已经化作了星光。
现在，该轮到他们了。
“队长？”张远和李兵，似乎也通过共享权限，看到了那份恐怖的列表，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撼。
“张远，李兵。”刘屹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你们怕死吗？”
两人一愣，随即，张远一抹脸，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妈的，队长，老子早就活够了！能拉着这么个大家伙陪葬，值！”
李兵没有说话，他只是挺直了胸膛，对着刘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无声的回答，胜过千言万语。
刘屹缓缓闭上眼睛。
他的脑海里，闪过地球上燃烧的城市，闪过同胞绝望的脸庞，闪过魏德曼决然的背影。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定格在那艘散发着无尽威严的“神裁”号上。
“‘守望者’。”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舰桥。
“执行协议……”
“‘最终壁垒’！”
【……协议……确认。】
“守望者”的声音，出现了史无前例的卡顿，仿佛这个冰冷的AI，也在为这个疯狂的决定而颤抖。
【消耗积分：90,000,000】
【目前总积分：94,774,550 - 90,000,000 = 4,774,550】
【警告：协议启动！灵魂链接开始！能量核心超载重构开始！】
“轰——————！！！！！”
整艘“天舟”号，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不是爆炸，而是某种事物从内部……苏醒了！
刘屹、张远、李兵三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他们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地按在座位上。一股灼热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顺着他们的脊椎，疯狂地涌入脚下的舰体！
指挥中心的透明穹顶外，漆黑的“天舟”号舰体，正在发生着神迹般的变化。
无数块外层装甲板，开始层层剥落、分解，露出了内部那些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能量管线。紧接着，这些蓝色的管线，被一种更加璀璨、更加辉煌的金色光芒所取代！
一道道金色的、宛如神文的复杂回路，在舰体表面迅速蔓延、勾勒、成型！
“天舟”号的舰体结构，在变形，在拉伸，在重组！原本那充满工业感的狰狞外形，正在朝着一种更加流畅、更加优雅，也更加致命的形态转变！
舰首那刚刚发射过“创世纪”主炮的炮口，正在收缩、闭合，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由纯粹的金色能量构成的、长达万米的巨大光矛，缓缓凝聚成型！
远方，那艘“神裁”王座母舰，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股足以与它抗衡的能量波动。它那君临天下的姿态，第一次出现了停滞。
它那遍布舰体的暗红色纹路，光芒大盛，数以万计的炮口，从装甲下游弋而出，对准了这艘正在“羽化”的复仇之舰。
刘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这艘船融为一体。他能感觉到张远的狂怒，李兵的决绝，还有这艘古老战舰，在万年沉寂后，那股渴望战斗的咆哮。
他缓缓抬起头，透过那片金色的能量光晕，望向那艘代表着帝国的“神”。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染血的、疯狂的弧度。
“来吧。”
“让我们……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