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把你们的铁棺材，连同你们的骨头，一起熔成渣。”
中士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像一柄由纯粹的寒冰打造的利刃，精准地刺入了每一名幸存海盗的耳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在那艘被缴械的海盗炮艇舰桥内，一个独眼龙船长，脸上的横肉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地抽搐着。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倒数的、血红色的计时器。
“六十秒……五十九秒……”
“妈的！”他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火星四溅，“别听他的！他在诈我们！这片垃圾场里，从来没有谁敢同时得罪我们‘碎骨’帮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颤抖的声音打断了他：“老……老大……你看那个……”
独眼龙船长顺着手下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他们的战术雷达上，那艘被精准摧毁了引擎的友舰旁边，一个红色的锁定框，无声地浮现，死死地套住了那艘船的反应堆核心。
那是一种冷静、高效、不带丝毫感情的锁定。就像一个屠夫，在挑选下一刀要从哪里下手。
“‘水银’？‘黑曜石’？”独眼龙船长对着通讯器疯狂咆哮起来，试图用音量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狗屁玩意儿！我警告你，朋友！立刻滚开！否则‘碎骨’帮的怒火，会把你连同你的破船一起烧成灰！”
回应他的，只有计时器归零时，那一声冰冷的、电子合成的提示音。
【时间到。】
“刀疤。”中士的声音，在“夜蝠”号的舰桥内响起，平静得像是在命令机器人倒一杯水，“执行一号方案。”
“乐意效劳。”刀疤脸的独眼，闪烁着残忍的快意。
他轻轻按下了开火键。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纤细的幽蓝色光束，再一次划破了黑暗。
这一次，它的目标不是引擎，不是武器，而是那艘已经失去动力的海盗船的“心脏”——能源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艘炮艇，就像一个被从内部戳破的气球，先是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在一阵无声的、刺眼至极的蓝白色光芒中，整艘船连同里面的十几名海盗，被瞬间分解、气化，化作了宇宙中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个完美的、干净利落的湮灭。
【击毁‘拾荒者’级海盗炮艇一艘。】
【击杀海盗12名。获得积分：600。】
【目前总积分：2100。】
“不——！！！”
剩下的两艘海盗船里，同时爆发出了绝望的惨嚎。
他们亲眼目睹了同伴，是如何在连一秒钟都不到的时间里，从这个宇宙被彻底抹去。那种来自未知敌人的、碾压性的、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彻底摧毁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说！我说！别开火！我什么都说！”那个独眼龙船长，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充满了卑微的、乞求的意味。
“你还有三十秒。”中士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动容。
“‘水银’！对！我想起来了！”独眼龙船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我们不叫他‘水银’！我们叫他‘医生’！对！就是那个医生！”
“继续。”
“他……他盘踞在这片垃圾场最深处的一艘废弃无畏舰里！我们都叫那个地方‘巨兽之喉’！那个医生是个疯子，也是个天才！传说他能把死人从坟墓里拉出来，只要你付得起价钱！”独
眼龙船长疯狂地倾泻着他所知道的一切，“他从不露面，只跟中间人交易！他什么都要，稀有的医疗物资、帝国军的科技零件、甚至是……甚至是活着的实验体！”
“坐标。”中士吐出了两个字。
“有！有！我立刻发给你！”独眼龙船长手忙脚乱地在控制台上操作着，将一份星图坐标，发送到了公共频道。
“很好。”中士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满意”的意味，“最后一个问题，‘碎骨’帮的老巢在哪里？”
独眼龙船长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更加深沉的寒意，从他的脊椎骨升起。他意识到，对方问这个问题，根本不是为了去拜访，而是为了去……清扫。
“在……在‘锈蚀王座’小行星带……”他还是颤抖着，说出了答案。
“谢谢你的合作。”中士说道。
独眼龙船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活下来了。
然而，中士的下一句话，将他重新打入了无底深渊。
“情报很有用。”
“但死人的嘴，最严。”
“不！你不能——”
“刀疤。”
“收到。”
又是两道幽蓝色的光束，精准地，同时命中了剩下两艘海盗船的反应堆。
两团绚烂的、无声的烟花，在黑暗的宇宙中，短暂地绽放，随即彻底熄灭。
【击毁‘拾荒者’级海盗炮艇两艘。】
【击杀海盗23名。获得积分：1150。】
【目前总积分：3250。】
“夜蝠”号的舰桥内，一片寂静。
瘦猴看着主屏幕上那几团正在缓缓消散的能量余波，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中士那被屏幕冷光映照的、冷硬的侧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种毫不犹豫的、斩草除根的行事风格，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
“中士，”刀疤脸的声音倒是充满了满足感，“那艘货船正在向我们发来通讯请求，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还说要给我们报酬。”
“不用理会。”中士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了那份刚刚得到的、通往“巨兽之喉”的坐标上，“设定航线，全速前进。”
他不是英雄，也无意成为英雄。
拯救那艘货船，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钓出这些提供情报的鬣狗而已。
“夜蝠”号的引擎，无声地启动。它那漆黑的舰体，如同融入墨汁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调转了方向，向着垃圾场的更深处，那片更加危险、也更加黑暗的未知领域，滑行而去。
被拯救的“星尘”号货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救世主”，连一句回应都没有，就消失在了茫茫的残骸丛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巨兽之喉……”
中士的视网膜上，调出了关于这个地点的、从海盗数据库里扒出来的零星资料。
那是一艘帝国旧时代的“神罚”级无畏舰的残骸，在一次波及了整个星域的古代战争中被击沉。它庞大的、如同巨兽尸骸般的舰体，在引力的作用下，撞入了一颗巨大的、中空的金属质小行星，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易守难攻的巢穴。
那里，是真正的法外之地。比“碎骨”帮这种流窜打劫的鬣狗，更加凶狠、更加强大的豺狼虎豹，都盘踞其中。
“水银”，他的医疗兵，那个在战场上永远冷静、永远能从死神手里抢人的兄弟，真的会在那种地方吗？
中士不知道。
但他必须去确认。
“刀疤，‘鹰眼’无人机跟上，保持最大距离的隐形侦察。”
“瘦猴，把舰船的能量护盾模式，从均衡，切换到‘幽灵’模式。我不想在我们找到‘水银’之前，惊动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
“收到！”
“夜蝠”号，像一条最致命的深海毒蛇，在复杂的钢铁丛林中，无声地穿行。
它的前方，那颗中空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巨大行星，轮廓越来越清晰。
而在那颗行星的阴影之中，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狰狞、如同张开的深渊巨口的轮廓，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