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夏的脸颊瞬间又烫了起来，下午在十班门口那窘迫万分、被他撞个正着的画面清晰回放。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发这条消息时，嘴角肯定又勾着那点惯常的、欠揍又带着了然的笑意。
她指尖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方，删删改改好几次，不知该怎么回。
承认？太丢人。否认？他明明亲眼看见了。
【西瓜汁】：......就，帮朋友个忙。[小猫捂脸.jpg]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
【w】：哦？朋友？哪个朋友这么热心，替别人要联系方式还紧张得差点把自己埋地里？[笑嘻嘻狗头.jpg][笑嘻嘻狗头.jpg]
果然！他不仅看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
江见夏懊恼地把脸埋进带着洗衣粉味道的薄被里，脚趾在床单上尴尬地蜷了蜷。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下铺的程橙翻了个身，铁架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西瓜汁】：程橙！是程橙啦！她下午看球赛对十班那个陆骁......[欲言又止.jpg]
这次林予冬的回复慢了几秒。
【w】：陆骁？[疑惑小狗.jpg]
【西瓜汁】：嗯，十班的体育生，就是下午扣篮那个。程橙她......[小猫探头.jpg]
【w】：懂了。[了然点头.jpg][了然点头.jpg ]破坏王同学牺牲自我，替友出征，勇气可嘉。[抱拳.jpg]
他语气里的调侃依旧，但江见夏莫名松了口气。
他没有误会，甚至带着点促狭的好笑。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西瓜汁】：不许笑！紧张死了好吗！他走过来的时候感觉像座山压过来！[小狗哭哭.jpg][小狗哭哭.jpg]
【w】：噗。[喷水柴犬.jpg]
【w】：然后呢？成功没？
【西瓜汁】：嗯...他直接把二维码怼到橙子脸上了...橙子现在抱着手机傻笑呢。[小猫擦汗.jpg][小猫擦汗.jpg]
【w】：效率挺高。[大拇指.jpg]不过下次这种前线任务，建议程橙同学自己披挂上阵。我们破坏王同学还是更适合物理战场。
他又提物理！江见夏想起自己物理练习册上那片刺眼的空白，以及今天课上米老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顿时有点蔫。
【西瓜汁】：......别提物理！米老头今天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块不可雕的朽木！[小猫躺平.jpg][小猫躺平.jpg]
【w】：彼此彼此。[握手.jpg][握手.jpg]
【w】：我那份动量守恒的受力分析图，老陈批了三个大红问号。[裂开.jpg]物理磁场，专治各种不服。
隔着屏幕，江见夏几乎能感受到他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和破罐破摔的痞气。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跳动。
【西瓜汁】：所以物理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折磨我们这些可怜的高中牲吗？[灵魂拷问.jpg]
【w】：大概是...为了让我们提前感受生活的复杂与不可抗力？[深沉.jpg]或者单纯是米老头和老陈的快乐源泉？别想了，下周随堂测，继续躺平任嘲吧。[安详.jpg]
就在两人就物理的“深奥意义”和“躺平战术”达成高度一致，江见夏正琢磨着发个什么表情包回击他那副安详躺平的样子时，手机屏幕顶端突然毫无征兆地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
【朗】：江见夏同学，睡了吗？刚想起你上次说物理磁场很难，我有几本画了图的物理笔记，思路写得很清晰，需不需要帮你放在学校门卫处，可以参考一下。
是徐朗。
江见夏指尖的动作瞬间顿住，仿佛被那行突然跳出的文字烫了一下。
高三毕业的徐朗学长，那个在昏暗小花坛递给她纸条、目光温和又认真的学霸。
宿舍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微微怔忡的脸。
下铺程橙的呼吸声均匀绵长，早已沉入梦乡。
窗外，夜风拂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空气里漂浮着夏夜微凉的水汽和女生宿舍特有的、淡淡的洗发水与花露水混合的气息。
那条安静躺着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打破了由林予冬插科打诨构建起来的轻松屏障。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和林予冬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那个带着点痞气和认命的【安详.jpg】表情包，仿佛物理随堂测的“死刑”已经坦然接受。
现在这条来自徐朗的、带着清晰解决方案和温和善意的消息，横亘在中间，突兀得让她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几乎是同时，林予冬的新消息追了过来，带着他特有的敏锐。
【w】：？人呢？真被物理吓晕了？还是被外星人抓走研究磁场去了？[探头探脑.jpg]
江见夏猛地回过神，指尖微颤，几乎有些慌乱地点开徐朗的对话框。
屏幕的光刺得她眯了眯眼。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宿舍夜晚特有的微凉空气，指尖敲下回复。
【西瓜汁】：徐朗学长好！还没睡。谢谢你记得！物理笔记？听起来好厉害！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门卫室就可以的！真的非常感谢！！[小猫鞠躬.jpg][小猫鞠躬.jpg][小猫鞠躬.jpg]
消息发送出去，她轻轻吁了口气，感觉脸颊还有点微热。
徐朗的周到和细心，让她莫名有些受宠若惊。
她切回和林予冬的聊天框，看着他那条带着柴犬表情的外星人质问，一种混杂着心虚和莫名好笑的感觉涌上来。
【西瓜汁】：没晕！刚收到一条消息...[小猫对手指.jpg][小猫对手指.jpg]
【w】：哦？谁的消息比物理还可怕，能让我们破坏王同学瞬间掉线？该不会是...那位送纸条的‘认真同学’吧？
他猜到了！江见夏耳根一热，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这家伙的直觉怎么这么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那副了然又促狭的臭屁样子。
【西瓜汁】：......是徐朗学长！他刚说送我他的画图版物理笔记！[小猫炸毛.jpg][小猫炸毛.jpg ]学长人太好了！
她特意强调了“学长”和“辅导书”，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w】：啧，学霸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柠檬.jpg][柠檬.jpg ]画图版？听着比老陈念经靠谱。看来某人下周物理随堂测有救了？
他语气里的调侃依旧，但江见夏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停顿。
也许只是她的错觉？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映着她有些困惑的脸。
【西瓜汁】：希望吧...物理磁场真是我的死穴。学长说书放我们学校门卫室。[小猫叹气.jpg][小猫叹气.jpg]
【w】：嗯。行。
【w】：早点睡吧破坏王同学，梦里多背几个公式，下周少拿几个大红叉。[晚安柴犬盖被.jpg][晚安柴犬盖被.jpg]
话题戛然而止，结束得有点突然。
没有追问，没有继续调侃徐朗，甚至没再提那本图解辅导书。
江见夏看着那个盖被子的柴犬表情，心里莫名空了一下，手指在“晚安”两个字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只回了一个简单的：
【西瓜汁】：嗯，晚安。[小猫钻被窝.jpg]
手机屏幕暗下去，宿舍彻底沉入黑暗。
她把发烫的手机塞回枕头底下，翻了个身，硬板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窗外月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一道窄窄的银白。
徐朗学长的好意让她心头微暖，那本图解辅导书像黑暗里的一线微光。
可林予冬最后那条消息里，那点难以言喻的微妙停顿和干脆利落的结束，又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心底某个角落，带来一丝难以言明的、闷闷的滞涩感。
她闭上眼，物理磁场的复杂线条和林予冬挑眉带笑又骤然平静的脸在脑海里交错闪过，最终都模糊在沉沉的睡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