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那粒绿点的瞬间，陆无尘忽然觉得腰间玉佩像是被人拿小锤子轻轻敲了一下。
不是疼，也不是烫，就是那种“你再碰一下试试”的警告式震动。
他没缩手，反而把整片掌心贴了上去。枯斑上的绿点微弱跳动，像一颗卡在土里的坏心脏，一下一下，节奏古怪。而玉佩裂纹里渗出的金光，竟也跟着这频率轻轻震颤，像是两个坏东西在暗地里对暗号。
“有意思。”他嘀咕，“一个快死的地，一块快炸的玉，凑一块儿还搞起共振了？”
他闭眼，试着把灵田残存的灵气抽一丝出来，顺着经脉走一圈，再缓缓推向童谣手腕。刚一接触，那小姑娘就猛地抽了口气，指尖抽搐，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经络。
“别动。”他按住她手腕，“疼就眨两下眼。”
她眨了。
“疼得厉害？”
她又眨了两下。
“行，我知道了。”他松开手，眉头皱成个“川”字，“这伤不能硬来，得慢养。就像我种的那株千年西瓜，催熟一次，瓜瓤就空一半。”
他低头看着玉佩，忽然咧嘴一笑：“系统爸爸，你现在装死是吧？那我自己算账——灵田是根，玉佩是锁，绿点是钥匙眼。要修人，先得让地活回来。”
他不再强催灵气，而是将玉佩裂纹对准绿点，像调收音机似的慢慢挪动角度。某一刻，金光与绿点同步一震，灵田深处竟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仿佛锈死的齿轮终于咬上。
一丝温润的气流自灵田根系升起，绕过心口空荡荡的区域，顺着指尖渡入童谣体内。这一次，她没再抽搐，反而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压在胸口的石头被挪开了一角。
“成了？”他挑眉。
“不是。”白璃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你只是把毒药稀释了。”
他扭头：“那你说怎么办？让她继续闻辣条？”
“她刚才说闻到辣条，不是幻觉。”白璃蹲下，指尖轻点童谣眉心，“她的识海里有东西在动，不是经络堵塞那么简单。”
“哦？”他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是啥？”
白璃没答，只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针尖泛着微光。她刚要落下，陆无尘一把拦住。
“别乱扎，这丫头现在经络比豆腐还嫩。”
“不是扎她。”白璃抬眼，“是引。”
她手腕一翻，银针悬空，针尾竟卷起一缕看不见的气流。与此同时，陆无尘从灵田中取出那株刻着“归”字的薄荷，轻轻放在童谣鼻下。
薄荷叶无风自动，卷曲成环，释放出淡金色雾气。
雾气入体刹那，童谣身体猛地一颤，眉心浮现出一道银色纹路，像是被月光刻上去的符。她嘴唇微动，喃喃道：“……火候不够，辣椒要先炸香，豆瓣酱要小火慢炒……”
陆无尘一愣：“她这是在背菜谱？”
“不是。”白璃盯着那银纹，“是记忆。她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全被封在识海里，压成了本能。”
“所以她不是尝不出味道，是根本不能尝？”他眯眼，“一尝就爆？”
“九窍灵狐。”白璃低声说，“古籍里提过，这一支血脉天生五感通神，但每逢劫难，血脉会自封感官，只留一线‘药感’维生。她误食龙血草，不是意外——是血脉察觉到危险，主动引她入局。”
陆无尘沉默两秒，忽然笑出声：“好家伙，别人是病来如山倒，你是病来如菜谱。难怪你闻个药渣都能报年份，敢情你舌头比鼻子还灵，就是不让用？”
童谣睫毛轻颤，声音微弱：“陆师兄……我是不是……永远尝不出味道了？”
“谁说的？”他伸手揉了揉她发梢，动作随意得像在拍自家小妹，“你现在是高压锅焖着，掀盖太猛要炸。咱不急，慢慢来。”
他转头看向白璃：“你刚才碰她的时候，你尾巴是不是闪了下光？”
白璃一怔：“你看见了？”
“龙哥都快成透明虾米了，我眼力还能差？”他咧嘴，“你们俩，八成沾亲。”
白璃没否认，只低声道：“若真是九窍一脉……她不该在药王谷。那地方，压不住这种血脉。”
“压不住就别压。”他拍拍手，从灵田里挖出那截焦黑龙须，“我这儿有现成的炉子，不讲规矩，只讲疗效。”
他把龙须重新埋进灵田最深处，指尖轻点：“龙哥，借个火种，不烤红薯，烤命。”
龙须入土刹那，灵田微微一震，时间流速竟恢复了一瞬。一株嫩芽破土而出，转眼长成半尺小苗，又迅速枯萎，化作养分回归土壤。
“行，加速功能还能用。”他点头，“虽然跟抽血续命差不多，但总比干等着强。”
他让童谣盘膝坐在灵田中央，将一片“归”字薄荷塞进她嘴里：“含着，别咽。这叶子吸过混沌，能帮你把封印里的脏东西一点点滤出来。”
童谣照做，薄荷在口中缓缓融化，汁液渗入经络。她忽然轻哼一声，像是尝到了什么。
“怎么样？”陆无尘问。
“……有点咸。”她小声说。
他一拍大腿：“好！咸就说明通了！甜辣酸苦都是假的，咸才是真家伙！”
白璃忍不住瞪他：“你就不能说得正经点？”
“我最正经了。”他理直气壮，“我灵田里种的盐都不够咸，她能尝出咸，说明血脉在松动。”
他顿了顿，看向灵田深处：“但这法子慢，得天天来，还得有人守着。万一她半夜梦见火锅，一口咬下去把自己给冲了，那可不好收场。”
“我来守。”白璃道。
“你？”他上下打量她，“你那尾巴现在半透明，比我灵田的瓜苗还虚，别到时候她没炸，你先散了。”
“我能撑住。”她语气坚定，“而且……她体内那股银光，和我有关。我得弄明白，为什么九窍一脉会流落在外，又为何被封印至此。”
陆无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从灵田里摘了片新叶，塞进她手里：“拿着，味觉恢复了记得告诉我。我好去炼‘馋魂丹’，专治嘴馋修仙者。”
白璃一愣：“你又胡扯。”
“我哪次胡扯过？”他反问，“上次我说要种会飞的茄子，现在不也长出翅膀了？虽然飞不高，还老撞墙。”
她没忍住，嘴角微扬。
就在这时，灵田深处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那株吸收了薄荷汁液的土壤中，一株半透明的小花悄然破土。花瓣细长，微微卷曲，形似耳朵，在微光中轻轻颤动。
陆无尘蹲下，指尖刚要触碰，那花瓣忽然一抖，竟从花心滴下一滴露水。
露水落地，没入土壤的瞬间，灵田边缘的枯斑微微一颤，那绿点跳动的频率，突然加快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