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搁在藤椅扶手上，釉面映着晨光，晃出一圈微颤的影。陆无尘没动，手指在腰间玉佩上蹭了蹭，那热度还没散，像谁把火炭塞进袖子，不烫人，就硌得慌。
他眯眼看了会儿灵田深处那道裂隙——昨夜刚解锁的湿度调节功能正把雾气拧成细纱，慢悠悠往封印区飘。五爪金龙蜷在田埂上，尾巴尖儿焦了半截，是昨儿烤红薯时打盹烧的。
“你真要进去？”龙脑袋抬起来，声音压得低，“里头那股味儿，不像咱们界的东西。”
“我不进去。”陆无尘懒洋洋翻了个身，“我让你进去。”
金龙尾巴一僵：“我又不是探路犬！”
“你有龙角，能引共鸣，还能扛两下禁制。”陆无尘把酒葫芦递过去，“再说，你昨儿偷吃了我三串灵椒，账还没算。”
金龙嘴一瘪，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小短腿蹬进雾气里。走到裂隙前，它伸出龙角，轻轻一碰。
嗡——
石缝震了震，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缓缓开启，冷风扑面，带着点陈年香灰和铁锈混在一起的味儿。
陆无尘坐直了：“哟，还真能开？系统爸爸，这波有没有积分？”
【非主动探索任务，无积分奖励】，系统蹦出一行字，【温馨提示：您当前咸鱼值余额不足，若中途放弃，可返还5点摆烂补贴。】
“滚。”他收起界面，拍了拍龙脑袋，“走，带路。记得走慢点，万一塌了，好让我跑两步。”
祭坛不大，圆形，石板缝里钻出几根枯藤，缠着中央一块石碑。碑面刻满符文，歪歪扭扭，像谁喝醉了拿刀划的。陆无尘绕了一圈，蹲下摸了摸，指尖传来细微震动，像是玉佩在里头共振。
“这字……”他眯眼，“怎么看着像我小时候乱画的？”
五爪金龙扒拉耳朵：“你小时候？你七岁前的记忆不是被封了吗？”
“所以更像了。”他哼了声，“越看不懂越像。”
他掏出混沌灵珠，往碑面一贴。
灵珠一颤，映出画面：青袍老者立于废墟前，抬手一挥，殿宇重建，弟子跪拜。可再往后，影像碎了，只剩一行字在闪——
“守旧者亡，变法者生，天地不仁，唯道是从。”
他手指一抖，立刻撤回灵珠。系统警报弹出：【检测到非法知识掠夺，扣除咸鱼值50点】。
“扣就扣呗。”他把灵珠收进葫芦，“话捞到了就行。”
五爪金龙盯着他：“你明知道强行读取会伤灵珠，还来这套？”
“伤得起。”他拍拍葫芦，“大不了以后少装点酒。”
灵珠内那道细缝他看见了，没说。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活得越久。
他站起身，绕着石碑走了一圈，忽然笑了：“执法长老不是最爱提祖制吗？不是说变革是败家吗？”
“你打算拿这碑去砸他？”金龙问。
“砸多粗鲁。”他从系统背包摸出几粒灵爆瓜种子，蹲下埋进祭坛四周，“我请他看天意。”
“你种这玩意儿干嘛？等它炸？”
“对。”他拍实泥土，“明天日头一照，瓜藤吸足灵气，自个儿炸开。响一点，烟雾浓一点，最好带点金光——系统爸爸，能加个特效吗？”
【可选附加服务：神谕光环+10灵石\/次，天降花瓣+5灵石\/分钟，雷声伴奏免费】。
“免费的就成。”他摆手，“省点积分，回头换包新瓜子。”
金龙趴在一旁，尾巴焦的地方还在冒烟：“你要公开这地方？不怕别人抢？”
“抢？”他嗤笑，“这碑又不会走路。他们要真敢进来，得先过你那龙角共鸣关。再说了——”
他抬头，看了眼石门方向：“现在不把‘天意’摆出来，等他们把密约签死，我连摆摊的资格都没了。”
“那你不怕暴露灵田？”
“暴露？”他拍拍玉佩，“他们连门在哪都找不到。我不过借个地方，演场戏。”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等明天，青阳宗上上下下都会听说——初代祖师留下的碑文，亲口说‘变法者生’。你说，执法长老还怎么拿祖制压人？”
金龙嘀咕：“你这不是摆烂，是算计。”
“摆烂的最高境界，就是让别人以为你在拼命。”他躺回藤椅，酒葫芦垫头，“现在，咱们等太阳。”
夜里，风穿石门，吹得祭坛雾气翻涌。一粒没埋进土的灵爆瓜种子顺着地缝滚了下去，被暗流卷走，消失在深处。
陆无尘没看见。他正盯着葫芦底的灵珠，那裂缝比白天深了点，像谁拿针尖划了一道。他没动，也没叫人。
五爪金龙蜷在田边，突然说：“你真觉得这碑文是给你的？”
“不是给我，是给他们的。”他闭眼，“人不信道理，就信天意。他们要天意，我就造一个。”
“万一……碑文还有后半句呢？”
“有也没用。”他嘴角一扬，“我又没说全放出来。”
次日清晨，陆无尘刚嗑完一包瓜子，就听见外头乱了。
“快看！灵田深处冒金光了！”
“那是……天降神谕？”
“石碑！有石碑显灵了！”
他慢悠悠起身，拍了拍衣摆，往封印区走。五爪金龙跟在后头，尾巴翘着，焦的地方被晨露打湿，蔫头耷脑。
祭坛外已围了一圈弟子，个个瞪眼张嘴，像见了活神仙。那几株灵爆瓜吸足灵气，藤蔓缠碑，瓜身涨得发亮，随着日头升高，“砰”地炸开，金粉四溅，烟雾缭绕中，石碑上的字竟浮出半寸高的光影，缓缓流转。
“守旧者亡，变法者生——”
有人念出声，声音发抖。
“这……这是初代祖师的笔迹！”一名老执事扑通跪下，“我在藏经阁摹本上见过！”
陆无尘站在外围，袖子一抖，掏出新瓜子，咔咔嗑了起来。
“你就不怕他们进来细看？”金龙小声问。
“看啊。”他吐出一粒壳，“让他们看。碑文是真的，光影是真的，连瓜都是真的。至于别的——”
他指了指玉佩，“谁摸得到，归谁。”
一名弟子伸手想碰石碑，刚触到边缘，藤蔓突然一抖，弹出一串小火花，吓得他缩手。
“别碰！”老执事喊，“此乃天意显化，凡人不可亵渎！”
陆无尘差点笑出声。
“你这招太损了。”金龙嘀咕，“用爆米花忽悠全宗。”
“这叫文化传播。”他拍拍龙脑袋，“再说了，我可没撒谎。碑文确实写着‘变法者生’，至于它为啥在这儿——”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泥土。
那粒滚落的种子，正顺着暗流，滑入遗迹最深处的一片干涸祭池。池底刻着稻穗纹，久未见光，纹路里积着灰。
种子落进池心，被一道微不可察的灵气轻轻托住。
陆无尘没察觉。他正被一群弟子围住，七嘴八舌问这问那。
“陆师兄，这碑真是你发现的？”
“天意为何选在此地显化？”
“是不是预示咱们宗门要改了？”
他嗑着瓜子，摆摆手：“关我屁事。我种田的，只管种。天要说话，找天去。”
他转身就走，五爪金龙跟上。
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石碑。
光影流转中，那行字似乎变了顺序，又像没变。他眨了眨眼，再看，还是原样。
“怎么了？”金龙问。
“没事。”他摇头，“就是觉得——”
他没说完。
祭坛地下，那粒种子轻轻一颤，壳裂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