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落下的瞬间，陆无尘的手指已经捏住了酒葫芦的塞子。他没拔，只是用拇指在葫芦底部蹭了三下，像敲鼓点。湿泥沾在指腹，被他抹在掌心，画出三道短横。
“系统爸爸，这不是音乐节开场，是群发闹钟。”他低声说，“把昨夜三点到四点的地脉震频调出来，我要看波形长啥样。”
【正在比对……匹配度98.7%，确认为同源信号】系统弹出一行字，紧接着蹦出个会翻跟头的小咸鱼表情：【今日任务更新：被当成疯子三次，奖励：隔音耳塞一对（带自动吐槽功能）】。
“你奖励能不能走点心？”他翻手把泥巴甩进灵田，“我现在要的是线索，不是防骚扰装备。”
五爪金龙从土里探出半个脑袋，龙须还在微微发烫：“主人，我那根须子刚才抖了三下，跟打喷嚏似的。底下那股气，又动了。”
“不是动。”陆无尘眯眼，“是回音。他们以为井口封上了就安全，其实声波早被你那根须子录下来了。”
金龙咧嘴一笑：“那我岂不是地底录音机？要不要刻张碟卖？”
“先别想副业。”他掏出混沌灵珠，往掌心那三道泥痕上一按。珠子微微震颤，映出一段模糊影像——枯井深处，一道黑影蹲在井壁前，手中铜铃轻晃，三声脆响后，井水泛起墨色涟漪。
“好家伙。”陆无尘吹了声口哨，“半夜放铃，专治失眠，还送魂魄出窍体验卡。”
他转身走向灵田边缘，从葫芦里倒出几粒变异灵瓜种子，随手撒在北园新田的土里。“这些藤蔓根系能吸魔气，等会儿你把龙须连上灵田空间，咱们来个地底直播回放。”
金龙尾巴一甩，龙须末端泛起微光，悄然融入土壤。片刻后，灵田中央的混沌灵珠突然嗡鸣，投射出一段地脉能量流动图——每隔十五天，一股阴气自枯井渗出，沿特定路径蔓延至藏经阁、外门弟子居所，最后消失在宗务堂后墙。
“这路线……”陆无尘摸着下巴，“像不像送外卖？定点、定时、还带签收。”
“签收的都是梦游党。”金龙哼笑，“昨夜那三声铃，就是取餐码。”
“那咱们就改菜单。”他拍了拍系统界面，“把‘灵音驱邪阵图纸（残）’调出来，看看这破阵缺啥。”
图纸展开，半张符文阵盘悬浮空中，边缘残缺，中央一个铃形符若隐若现。他拿混沌灵珠去碰，珠子嗡了一声，自动补上两道波纹符。
“行了。”他咧嘴，“残图变半成品，够用了。”
“你打算怎么布？”金龙问。
“就说瓜田闹虫。”他从灵田摘了几个通体漆黑的醉音瓜，“这玩意儿熟了会自己嗡嗡叫，频率跟我掌心画的三短震一模一样。埋一圈，假装驱虫，其实是反向监听。”
金龙叼起一个瓜翻来覆去瞧：“这瓜要是真响了，别人问起来咋解释？”
“就说新型灵植，声波杀虫。”他一本正经，“再编个广告语——‘三声清梦，百虫退散’。”
“你这谎言张口就来，系统不得给你发个‘最佳戏精’奖？”
“它发了。”陆无尘晃了晃手机界面，“奖励是‘被当成骗子十次’，完成后送我一包会背诗的蚯蚓。”
正说着，白璃从墙头跃下，袖口微动，一只玉瓶落入他手中。瓶底刻着“北三”，花粉在月光下泛着淡银光晕，隐约拼出个铃铛轮廓。
“巡逻的七个弟子，袖口都有这粉。”她声音清冷，“他们昨夜都绕枯井走了三圈，步伐一致，像踩拍子。”
“仪式感拉满。”陆无尘把玉瓶凑近混沌灵珠，珠子轻轻一震，花粉光晕骤然增强，铃形图案清晰浮现，“感情这花粉还是个信号接收器？沾上就能听广播？”
“你打算怎么办？”白璃问。
“办个试听会。”他把醉音瓜分五处埋下，每颗瓜下压一张残符，“等他们下次放铃，咱们反向接通，看看是谁在打电话。”
白璃点头，指尖轻点其中一颗瓜：“需要我让夜巡哨再绕北园走几趟吗？”
“不用。”他摆手，“让他们正常巡逻，但今晚别碰西侧那口井。咱们得让对方以为一切照旧。”
“你倒是沉得住气。”她瞥他一眼，“昨夜钟声三响，井缝合拢，你不觉得他们在收网？”
“正因收网，才要加菜。”他蹲下身，把最后一颗醉音瓜塞进土里，“网收得越紧，漏出来的线头越多。”
金龙突然耳朵一抖：“主人，东侧藤蔓吸到东西了！”
陆无尘快步走过去，挖出一段碳化的根须。断口处凝着一颗米粒大小的黑色结晶，形状酷似小铃铛。
“好家伙。”他用瓜叶包住结晶放进葫芦，“这玩意儿是魔气固化？还是铃声的‘录音带’？”
【检测到高纯度声波残留，建议投入灵田净化池进行解析】系统提示。
“行，先存着。”他拍了拍葫芦，“等攒够一碟，开个魔道广播回放专场。”
白璃看着他把葫芦塞紧，忽然道：“你真打算就这么等着？”
“等？”他咧嘴一笑，“我这不是已经在听了？”
话音未落，灵田中央的混沌灵珠突然轻颤，醉音瓜布设的五处阵眼同时泛起微光。其中东侧那颗瓜皮表面，缓缓浮现出一行细小墨字：
“子时三刻，旧祠东角。”
陆无尘盯着那行字，手指轻轻敲了敲酒葫芦。
“哟。”他轻声说，“还带预约的？”
白璃目光一凝：“旧祠东角，是执法长老夜间巡值的必经之路。”
“那他可得小心点。”陆无尘把那颗瓜挖出来，捧在手里，“万一碰上个热情的广播站站长，非拉他入伙不可。”
“你打算去吗？”她问。
“去？”他摇头，“我种瓜的，半夜溜达去旧祠，像话吗？”
“可信号是从那里来的。”
“信号是来了。”他晃了晃手中的瓜，“但发信号的，未必在那儿。”
他把瓜重新埋好，顺手撒了把灵田土盖上：“咱们只管听，不管见。听见了，记住了，剩下的——”
金龙咧嘴接道：“等他们自己演砸。”
陆无尘刚要点头，混沌灵珠突然剧烈一震。灵田中央的数据池自动激活，四组信息缓缓汇聚——弟子轨迹、长老梦呓、花粉分布、地脉波动——在珠光映照下，生成一幅渗透热力图。
图中，枯井只是边缘节点，真正的中心，落在井后半埋的残碑上。碑面浮现出四个残缺大字：
血月引魂。
“好名字。”陆无尘吹了声口哨，“起得比广告还响亮。”
白璃盯着那四个字，指尖微冷：“这碑文，不该在这儿。”
“不该在的，往往最热闹。”他收起数据投影，拍了拍手，“现在咱们知道了路线，知道了时间，知道了信号源——就差一个收件人。”
“你打算怎么找？”
“不找。”他晃了晃酒葫芦，“等他来取件。”
他转身走向灵田，从藤架上摘了根新鲜瓜条，咔嚓咬了一口。汁水四溅时，醉音瓜阵突然齐齐一震。
东侧那颗瓜，皮上的字迹正在缓缓变化。
新的四字浮现：
“准时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