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儿走后。
三人走过青砖铺成的小径，穿过那道素雅的月亮门。
清浅小筑的内院比想象中更加雅致。
一汪清池倒映着夜空繁星，池边栽着几株并蒂莲。
此时正值花期，粉白色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池水中游弋着几尾金鱼，见到生人也不躲避。
反而游到岸边，吐着泡泡。
“这些小家伙还认得我。”
月清浅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触水面。
几尾金鱼立刻围拢过来，在月清浅指尖处打着转。
霓裳蹲在她身边，也试着逗弄金鱼。
“哇，它们好可爱！”
“月妹妹，你以前就是在这里生活的吗？”
“嗯。”月清浅站起身，看向不远处那栋素雅的二层小楼。
“十二岁之前，我就住在这里。”
苏离雪的神识轻扫而过，将整座小筑的布局尽收眼底。
设计确实精巧，处处透着玄女宫特有的空灵与雅致。
但也能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孤寂，那是长年独居留下的痕迹。
“走吧，我带你们看看房间。”
月清浅走在前面，推开那扇雕花木门。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空气中立刻弥漫出一股清雅的檀香味。
大厅内陈设简洁，一张黄花梨木桌，几把竹椅，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
最显眼的是正中央那个剑架，上面空空荡荡。
“星月清霜剑以前就放在这里。”
月清浅走到剑架前，手掌轻抚着木质表面。
“每天练剑回来，我都会在这里静坐一个时辰，体悟剑意。”
霓裳围着大厅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月妹妹，你以前过得也太清心寡欲了吧！”
“这里除了修炼用的东西，连个娱乐的玩意儿都没有。”
“不会闷吗？”
月清浅摇摇头，语气淡然。
“修炼本身就是最大的乐趣。”
“而且……”
月清浅看了苏离雪一眼。
“那时候我总在想，如果能变得更强，是不是就能保护更多的人。”
“而现在，我已经能保护那个我最在意的人。”
这话说得苏离雪心头一暖，“清浅……”
“别那么煽情嘛！”霓裳在旁边起哄。
“月妹妹现在不是已经很强了吗！而且还有我们陪着！”
“走走走，我们上楼看看！”
二楼的格局更加简单。
除了一间书房，就是月清浅的卧室。
书房里摆满了各种典籍，大多是关于剑道修炼的。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都是历代玄女宫宗主的亲笔墨宝。
“这些都是宫主给我搜集的。”月清浅指着那些字画说道。
“她说，要想剑道有成，不能只埋头苦练，还要多读书，多思考。”
苏离雪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些翻得有些泛黄的书页。
能想象得出，曾经的月清浅是如何一个人在这里，夜以继日的研读这些典籍。
又是何曾孤寂。
“月妹妹，你的卧室在哪里？我要看看！”
霓裳已经等不及了，推开了旁边那扇门。
卧室的布置极为简约。
一张紫檀木床，一张梳妆台，一个衣柜。
除此之外，就只有窗边那个剑架。
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股淡淡的莲香。
不是胭脂水粉的香味，而是清冷纯净的天然花香。
“这味道……”苏离雪轻嗅了一下。
“是安神莲。”月清浅走到窗前，推开那扇雕花木窗。
“宫主说我修炼太过刻苦，经常忘记休息，特意找来的。”
夜风徐来，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
窗外是一片开阔的云海，远山如黛，星河璀璨。
这景色，美得让人屏息。
“每天练完剑，我也会在这里站一个时辰。”
月清浅的声音轻得像夜风。
“看着这片云海，思考剑道的奥义。”
“也思考玄女宫的未来，自己的责任。”
月清浅的手轻扶着窗棂，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苏离雪和霓裳安静的站在她身后，没有打扰。
她们都能感受到，此刻的月清浅正沉浸在某种特殊的情绪中。
那是对过往的回忆，也是对未来的憧憬。
“以前，我站在这里，看到的是整个玄女宫的责任与束缚。”
月清浅缓缓转过身，月光为她的侧脸打上一抹柔和的阴影。
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那不是泪水，而是比星辰更加璀璨的情感。
“现在，我站在这里，目光所及……”
月清浅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看到的，全都是你。”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整个房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连窗外的虫鸣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三人轻微的呼吸声。
苏离雪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月清浅的眼神太过炽热，太过直白。
那里面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保留。
有的只是纯粹而炽烈的爱意，如同要燃烧一切的火焰。
这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玄女宫圣女吗？
这还是那个总是冷静理智的月清浅吗？
此刻的月清浅，更像是一个卸下所有伪装，将最真实的自己展现给心爱之人的少女。
眼眶微红，眼中有光，那光芒中包含着万千星辰。
而这些星辰，都只为苏离雪一人闪耀。
“月妹妹……”
霓裳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当然能理解月清浅这句话的分量。
这不仅仅是一句情话，更是一个誓言。
意味着月清浅彻底放下了过去的一切，将自己完全交给了眼前的人。
这一次，霓裳没有调侃，没有打趣。
她走到苏离雪身边，轻轻握住苏离雪的手。
然后对月清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月妹妹，你以前太苦了。”
“一个人扛着那么重的责任，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压力。”
“不过没关系！”
霓裳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
“以后你的责任，我们帮你一起扛！”
“你的束缚，小雪雪一剑给你斩了！”
“我们三个人，谁也不会再孤单！”
听到这话，月清浅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但她笑了，笑得比窗外的星辰还要明亮。
苏离雪被两人的情感深深触动。
她上前一步，长臂一伸，将情绪激动的月清浅紧紧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来得太过突然，月清浅的身体先是一僵。
然后，她感受到了苏离雪怀抱的温暖，那种被人珍视的安全感。
所有的紧张与不安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月清浅主动收紧了手臂，将脸深深埋入苏离雪的颈窝。
那里有她最熟悉的清冽幽香，有让她安心的稳定心跳。
苏离雪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月清浅的耳畔。
她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契约。
“清浅，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
“但你的未来，从今往后，永生永世，都将由我来书写。”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了。
月清浅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耳畔传遍全身。
她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用力抱紧苏离雪，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激动。
她要将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里，确认这份幸福的真实性。
不远处的小径上，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上官穗本来是不放心，想要过来看看情况。
却恰好撞见了这温馨的一幕。
上官穗躲在阴影里，看着相拥的三人，眼角含泪，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笑容。
这就是她想要看到的画面。
她的弟子们，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玄女宫的未来，也有了最可靠的保障。
上官穗无声的转身，将这方天地，彻底留给了苏离雪她们。
房间里，月清浅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孤寂，委屈，思念，喜悦……
各种复杂的情感化作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苏离雪的衣襟。
但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得到救赎后，破茧成蝶的眼泪。
苏离雪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一遍又一遍，温柔得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霓裳也安静的靠过来，将手搭在月清浅的背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这一刻，三人的心彻底融为一体。
许久，月清浅才缓缓平复了心情。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
脸上却绽放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灿烂而动人的笑容。
那笑容美得令人窒息，比春花更艳，比秋月更明。
“我没事了。”
月清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过的沙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喜悦。
“其实，我早就想哭一场了。”
“现在哭过了，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苏离雪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凝视着她的眼睛。
那眼神温柔得能融化冰山。
“今晚，我们不走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