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头蹲在自家门槛上抽了袋旱烟，烟锅子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就像他这会儿的心思。
好在江海兄弟家的，给他指了条明路，要不就靠他自己，早就不知道，要做多少无用功了！
天刚擦黑，老王头初中的小儿子王磊一到家，老王头就安排他安排活：\"磊子，你把城建局贴的拆迁告示给抄下来，一个字儿都别差！\"
他自己大字不识几个的，可也知道空口白牙的，绝对没有这白纸黑字的东西管用。
三更半夜后，几户当家的，都被老王头悄悄叫到了后院。
个个睡觉眼睛惺忪地看着老王头！
王城把告示一条一条念给大家听，老王头就在旁边掰着手指头算：\"你们听听，这上头写的补偿标准，跟汪扒皮说的差了多少？\"
\"好家伙！差了一大截啊！\"老谢拍着大腿，直哆嗦。
老王头让王磊把汪主任为了完全任务，如何如何威逼利诱他们签字的事全写下来。
王城趴在煤油灯下，把事情经过写好，写完了还念给大家听。
\"对！就是这么回事！\"
老张老伴抹着眼泪说，\"汪主任还吓唬我们要断低保呢！\"
大伙儿一个接一个按了手印，鲜红的手指印在纸上格外扎眼。
老王头把联名信仔细折好，揣进贴身的衣兜里：\"明早儿，咱们就去城建局闹，这个事不闹大，就没人会听到咱们的声音！\"
月光下，几个老汉蹲在院子里吧嗒吧嗒说着明天的详细计划！
到老王头回屋，王磊揉着眼睛出来，看见父亲正把那份联名信用油纸包了又包，小心翼翼地揣进贴身的褂子里。
\"爹，真要去啊？\"
\"去！\"老王头烟袋锅往鞋底重重一磕，\"汪扒皮把咱们当猴耍，这事儿没完！\"
次日一早，一群人乌泱泱的喂在城建局门口。
老王头站在最前头，手里高举着那封按满红手印的联名信。
身后跟着的老街坊们举着用旧报纸糊的标语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还我拆迁公道\"几个大字。
\"国家建设我们支持，但绝不受欺骗签字！\"
\"严惩贪官汪扒皮，还我血汗钱！\"
口号声此起彼伏，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路过的自行车都停下来看热闹，不一会儿就把城建局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信访办的小张刚泡好茶，茶叶还没舒展开，就被窗外的阵势吓了一跳。
他慌慌张张跑出来，眼镜都歪了：\"各、各位老乡，有事好好说，慢慢商量...\"
\"汪扒皮骗我们签字的时候，怎么不好好说？”
\"商量？再商量房子都让人拆了！\"老王头一个箭步上前，把联名信怼到小张眼前。
\"国家要建设，要拆迁我们没二话，可凭什么威逼利诱，坑蒙拐骗让我们签字？\"
城建局门口，老王头站在人群最前面，黝黑的脸上刻满皱纹，手里紧紧攥着那份按满红手印的联名信。
他挺直了佝偻的腰板，声音洪亮地对着赶来的干部们说：
\"当初你们政府说，要征收我们的地，说好了大家好好谈，谈到都满意了才会安排拆迁。可现在呢？\"
老王头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话都没说清楚，就逼着我们搬去北郊区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周围的老街坊们纷纷附和：\"就是！\"
\"太欺负人了！\"
老王头从怀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公告，一张张抖开：\"你们看看，这些公告上的补偿标准，一次一个样！是不是怕我们老百姓看懂了？
为了骗过我们签协议，还说什么给我们补面积，呸！
那边建的筒子楼，每间都一个样，怎么补？\"
小张被这阵势吓得直冒汗，眼镜片上全是雾气。
他正要说话，忽然看见李明远从办公楼里走出来，顿时像见了救星似的：\"领、领导来了！\"
李明远快步走来。扫了一眼人群，他示意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然后走到老王头面前：\"老乡，您消消气，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说。\"
老王头直视着李明远的眼睛：\"李主任，你们为了完成任务，就欺骗老百姓，对得起胸前的徽章吗？
我们这些老住户，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几十年啊！你们至于......\"
话没说完，就泪流满面了！
李明远不明所以地，接过老王头手中的信，仔细翻看后，脸色渐渐凝重。
他就说城南改造那，动迁搞了两年都还没完全弄好。
而城西这一小块，虽然只涉及30户，但是也不会，短短一个多月就全部签好名。
原本他还想表彰一下，这个直接协助处理这件事，的街道办人员！
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么快就办好差事，原来是这样办的啊！
他转身对工作人员说：\"立即成立专项调查组，重新核查拆迁补偿方案。立即通知纪委的同志过来。\"
然后对老王头郑重地说：\"王同志，如果情况属实，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老王头却不依不饶：\"处理？我们的房子怎么办？
现在各家各户都人心惶惶，有的已经搬走了！我们还被姓汪的骗了，这些白纸黑字签了的怎么办？\"
\"重新核算！\"李明远斩钉截铁，\"少一平米补一平米，少一分钱赔一分钱！
这样，我们会立即成立，由群众代表和政府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
还重新公示补偿方案，每家每户都要签字确认。\"
老王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群，大家小声议论着。
老张喊道：\"我们怎么知道这次，你们会不会说话算数？\"
“对啊，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
李明远摘下工作证，举在胸前：\"我以党员的党性保证，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果还有问题，你们可以直接去去市委举报我！\"
老王头盯着李明远看了半晌，终于点点头：\"好，我们就再信政府一次！\"
人群渐渐散去时，李明远叫住老王头：\"王老，您留步。\"他压低声音，\"您反映的汪主任的问题，我们一定会彻查。但您也要劝劝乡亲们，维权要理性...\"
老王头打断他：\"李局长，我们不是要闹事，就是要个公道！只要政府说到做到，我们绝对配合工作！\"
李明远重重地点头：\"一定！\"
而另一边，居委会的汪主任正想溜，却被老赵媳妇金氏堵个正着。
\"汪主任，\"金氏把儿子往他跟前一推，声音尖利，\"您答应让阿全进的街道办呢？\"
当天下午，拆迁办门口就贴出新告示。
老王头眯着眼，找自家门牌号，突然\"嘿\"地笑出声——九十六平变成了实打实的一百一十平。
王城挤过来小声说：\"爹，表舅来电话，说汪主任停职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