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不假思索道：“前天陈村的陈金石嫁女儿，给闺女的陪嫁多，提前打了招呼让我过去帮忙拉嫁妆。你们可以去打听，陈金石是个宠闺女的，给了好厚的陪嫁，门口的流水席摆了一整天。我要是有个闺女，我也这么摆。”
笃！
灶房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
张林连忙喊道：“五娘？怎么了？”
“鱼头太硬，刀滑了一下。”
“没受伤吧？不行就放到那，一会儿我来弄。”
“成！那我先做别的菜。”
温清宁听着二人的对话，垂眸望地，张林脚尖未动。
“驴车在家吗？在的话我去看看。”
“在后院，我带你过去。”
张林连个疑问的表情都没有，领着温清宁就往后院走去。
张琳家的后院只有前院一半大小，也铺了青石板。
靠北的那面墙整墙搭了棚舍。
驴子所在的棚舍是依托北墙搭建，占据了整面墙，显得又大又宽敞。
一头黑灰色的驴子站在棚子里面，正悠闲的吃着草料。
驴子听到动静抬起头，看了来人一眼，晃了晃长长的驴耳，便又低头去做自己的事儿。
张林走到驴子身边，轻轻拍了两下：“这就是我那伙计。”
温清宁的目光落在驴子脊背的鬃毛上，短而稀少的鬃毛直挺挺的立在那里。
视线后移停在他的尾巴上，近乎黑色的尾巴毛蓬松干净，没有任何结块。
“它的尾巴需要修剪吗？”
“不用，只要不打结就成。”张林回道。
温清宁“哦”了一声，跟着看向绑在柱子上的绳子，看了眼绳结——和孔青竹身上的结扣绑法不一样。
她抿直嘴角，转眸斜扫一眼脸上一直挂着笑的张林，然后走向单独放置的车厢。
车厢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任何异味，甚至有淡淡的檀香味。
“做了熏香？”
张林点点头：“我每次拉完货都会把车刷洗一遍，再点上两根香，客人坐上去也舒坦。人家坐的舒服了，下次再找车，看到我了，就能先选我。”
“有道理。”温清宁垂眸沉思片刻，忽然说道，“刚才和你家娘子说话时，聊到织布的事。你家娘子手生的十分好看，十指纤长，要是能带个指环就更好看了，戴在小手指上，织布也不碍事。”
张林脸上的表情一僵，迟疑着问道：“是什么样的指环？”
温清宁微微眯眼，伸出手隔空给他看着：“就是这个。”她指了指自己手指上的指环。
张林刚想凑近细看，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时宜，尴尬地退回原位。
温清宁指环取下来递给他：“要给你娘子打上一个吗？”
张林“啊”了一声：“我琢磨琢磨。”
他拿着指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指环还回去。
温清宁把指环收回锦带中，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我听那些车夫说，你前头还有一个娘子，能娶到姚五娘这样漂亮贤惠的妻子，想来费了不少力气吧。”
张林听到这话，惊讶又得意。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为了娶五娘，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离开岳家时，得的那些钱全做了聘礼。”
温清宁惊讶不已：“那你一定很喜欢你家娘子吧。”
张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嗯”了一声。
“五娘是村里生的最好看的，说话温柔，声音也好听，我当初没给人做上门女婿前就很喜欢五娘。不过我那时候太穷了，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住，哪敢想娶五娘的事。”
“后面我被前岳家赶了出来，又得知五娘还没有嫁人，就厚着脸皮去求亲。说来，还要感谢我前岳家。要不是他们，我也娶不到五娘。”
温清宁：“也许你和你家娘子有缘分，天定的缘分，兜兜转转总能转回来。你家娘子和你同岁？”
听她这么说，张林果然更加高兴：“比我小两岁半，年底的生辰。”
温清宁点了点头：“果然是天定的缘分……周平在家吗？”
“在的。”张林回答道，“他捞了两条鱼，这会儿应该在家里处理鱼呢！”
温清宁说道：“那我去他家看看。”说罢，带着人往外走去。
“饭一会儿就好了，吃了饭再走吧。”听到动静的姚五娘从灶房探出半个身子留人。
温清宁笑着拒绝：“不了，我们还要去周平家看看。”
姚五娘面露遗憾：“下次再来可要留下吃饭。”
温清宁笑着道了一声好。
一行人从张林家出来，脚步一转，径直去敲周平家的院门。
周平正在坐在院子里杀鱼，隔着栅栏早就看到了等在张林家的差役们。
听到敲门声并未去开门，而是隔着栅栏说道：“我娘子不在家，家中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不方便放女子进来，有什么话再隔着栅栏说吧。”
温清宁道：“我带了不少男子，又都是府廨差役，一起进去不会有人说闲话。”
周平低头盯着手里的鱼看了一会，冷着脸把手中的刀和鱼放下，又在清水里洗了洗手。把手擦干后才去开门。
温清宁注意力被他的手吸引——修长细腻的手指竟然留着指甲。
男子蓄甲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蓄甲之人多是文臣学子，一般农户做活的男子并不会留指甲。
周平看了她一眼，坐回位置上继续处理鱼。
他一边收拾，一边说道：“西市人的事儿我不清楚，那种事儿和我没有关系。你还有别的要问吗？”
他这样的态度当即引得差役不满：“周平，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可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
周平皱眉：“是谁又能怎么样？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看见是谁杀的，也没看见是谁扔的。你们还能把我抓去顶罪。要抓就快点抓，这日子过得本来就闹心。”
他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拿水把鱼冲洗干净，放到案板上，手起刀落咚咚几声，案板上就多了一堆鱼块。
“你！”差役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