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斯聿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红酒杯在桌面磕出轻响。
他站起身，面具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柳婳：“婳婳......你还活着。”
这个亲昵的称呼像颗子弹击中柳婳。
她瞳孔微缩，左手悄悄按住太阳穴，头痛突然加剧。
“不然呢，难不成死了？”
她冷笑，“还有，我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他们只见过一次。
十年前那个军事基地的雨夜，她带队取芯片，他下令抓捕。
两次照面加起来不超过三分钟，何来这种熟稔？
薄斯聿却像没听见她的嘲讽，绕过长桌走来。
柳婳立刻起身，右手摸向腰间匕首。
但男人停在了安全距离，颤抖的手指摘下面具——
露出那一张英俊而又冷峻的脸庞。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双眼睛，此刻盈满的情绪太过复杂：震惊、狂喜、不敢置信......还有某种柳婳读不懂的，近乎痛苦的眷恋。
“五年......我找了你五年......”
薄斯聿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们都说你死了，死在那场爆炸中，可我不信你就这么死了......”
柳婳的头痛突然炸开。
眼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一道道碎片式的记忆冲击着她的大脑......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抱着她喊婳婳。
不可能，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些。
“薄先生，”
她强忍眩晕，匕首已经滑到掌心，“我们只在军事基地见过一次。你现在的表演很拙劣。”
薄斯聿的表情凝固了。
他仔细端详柳婳的脸，目光在她右小指的蓝宝石蛇戒上停留片刻，突然苦笑：“你不记得了。”
不是疑问句。
“记得什么？”
柳婳的匕首微微抬起，“你追击我组织五年，就为了演这出戏？”
薄斯聿突然伸手，速度快得惊人。
柳婳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轻触她后颈——以前这个位置是蛇形纹身，现在是一只张开翅膀的画眉鸟。
“婳婳，你居然纹身了！”
他的指尖冰凉，轻轻摩挲着她后颈的皮肤，触摸到她后颈的疤痕，“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柳婳猛地后退，匕首横在两人之间：“疯子。”
但她的心脏突然狂跳。
他如何受伤的，与他又有何干，他在这自作多情，是要做什么？
薄斯聿从内袋掏出一个怀表，打开递给她。
表盖内侧是一张照片：穿着蓝裙的柳婳站在樱花树下，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男人的脸被刻意截掉了，但那身西装和腕表，分明是......
“你是我妻子。”
薄斯聿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五年前你在薄家那场爆炸中失踪了，所有人都说你死了。但现在......”
他伸手想碰她的脸，被匕首逼退，“你不仅活着，还成了暗羽的首领，甚至......不记得我。”
柳婳的头痛达到顶峰。
她死死盯着照片，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孩确实是她，但又不是她，她从不会那样笑，不会穿那种柔软的裙子，更不会......挽着任何人的手臂。
“够了。”
她甩手将怀表扔回去，“你的把戏很无聊。今天来是要告诉你——”
她向前一步，匕首抵上薄斯聿的咽喉，“再追击我的组织，我会让你那些高科技公司一夜之间变成废墟。”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霸道极了。”
薄斯聿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那张英俊的脸庞在柳婳眼前放大。
他靠近的步伐稳健而坚决，像是行走在五年漫长的寻找尽头，终于捕获了最珍贵的猎物。
柳婳的匕首依然横在两人之间，但手腕莫名有些发软。
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这气息熟悉得令人发指，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梦境里飘散出来。
她的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视线边缘泛起模糊的水光。
“不过，你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你。”
薄斯聿停在匕首尖刚好能划破他衬衫的距离，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尾音，“你曾经告诉我，你不是原本的柳婳，只是抹杀手的灵魂来到她的身体里......”
耳麦里突然炸开青黛的警告：“首领大人！您的心率和肾上腺素异常升高，建议立即撤离！”
这声尖叫般的提醒像一盆冰水浇下。
柳婳猛地后退，匕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弧：“神经病！”她转身就走，步伐又快又急，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头痛就在这时袭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凶猛，像有人在她颅骨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随后迅速被黑暗吞噬。
柳婳感到膝盖一软，身体向前倾倒——
却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婳婳！婳婳！你怎么了？别吓我......”薄斯聿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薄荷香气更加浓烈地包裹着她。
这气息莫名让她想起某个雪夜，壁炉里的火光，和一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
意识彻底消失前，柳婳听到薄斯聿近乎嘶吼地喊出一个名字：“黎尧！叫医生！”
再次有知觉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后脑冰凉的凝胶贴片。
细微的电流声在耳边规律作响，应该是某种监测设备。
柳婳没有立刻睁眼，杀手的本能让她先通过其他感官判断环境：高级亚麻床品的触感，空气中消毒水与古龙水混合的味道，还有......不远处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的大脑损伤很严重。”
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语气专业而冷静，“海马体和前额叶都有明显萎缩迹象。如果不尽快进行脑部手术，她不仅会失明，还可能逐渐发展为植物人状态。”
柳婳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知道芯片取出手术有后遗症，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手术成功率？”这是薄斯聿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
“不超过30%。”
医生停顿了一下，“而且需要世界上最顶尖的神经外科团队配合，这种级别的专家大多都不在正规医疗机构......”
“不管花多少钱，把他们都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