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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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故事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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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踩在一片松软的泥地上,抬头看见前方挂着“画工坊”牌匾的简陋木屋。

晏辰正弯腰拍掉裤腿上的草屑,指尖还沾着几片新鲜的绿叶。

“看来这里是《画鬼最易》的时空。”他捻起一根狗尾巴草,绕着指尖转了两圈。

阿楚从帆布包里翻出迷你望远镜,“快看,那个正在磨墨的就是画师,旁边站着的肯定是齐王。”

望远镜里,画师正对着一张白纸发愁,齐王背着手来回踱步,玄色朝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晃眼。

“按照剧情,画师得说画狗马难,画鬼易。”晏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咱们要不要去解释下,他说的是难易程度,不是技术高低?”

阿楚突然笑出声,“你忘了上次在刻舟求剑里,咱们说船在动剑不动,被当成妖怪扔石头?”

晏辰挑眉,“但这次不一样,齐王是明君,说不定能听进去。”

两人刚走到画工坊门口,就听见齐王沉声发问:“为何三日过去,孤要的百鬼图还未动笔?”

画师扑通跪下,额头抵着地面,“回大王,狗马有形,日日可见,稍不似便会被指摘,故而难画;鬼怪无形,无人见过,随意勾勒皆可,故而易画。”

阿楚没忍住插了嘴:“大王,他的意思是创作自由度问题,就像现代抽象派……”

话没说完,就被晏辰拽了拽衣袖。

齐王转头看过来,眯起眼睛打量他们的奇装异服,“现代?抽象?是何方蛮夷的言语?”

画师也愣住了,原本准备好的辩解卡在喉咙里。

阿楚赶紧改口:“就是说,鬼怪没有标准答案,好比梦境,每人所见不同。”

齐王捋着胡须,突然笑了,“如此说来,画师是在欺瞒孤?”

画师吓得脸色惨白,“臣不敢!”

晏辰从背包里掏出素描本,翻到自己画的简笔画,“大王请看,这是在下画的狗,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像?”

纸上歪歪扭扭的小狗确实抽象,齐王皱眉:“此乃何物?四不像?”

“所以啊,”阿楚凑过去,“画得不像大家都看得出来,可要是画个长角的鬼怪,谁能说不对呢?”

齐王突然拍案,“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孤倒要看看,你们能画出何等鬼怪。”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麻烦。

结果阿楚画了个长着翅膀的卡通幽灵,晏辰画了个戴着礼帽的吸血鬼。

齐王盯着画纸半晌,突然抚掌:“妙哉!孤竟从未想过鬼怪能如此……别致。”

画师瘫在地上,看着那两张画,突然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威胁。

阿楚凑到晏辰耳边:“你听,好像有声音说‘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齐王理解的点跑偏了’。”

晏辰低笑,“正常操作,上次在守株待兔里,咱们说概率问题,农夫以为是让他多种树。”

一阵眩晕过后,阿楚发现自己站在竹简堆里,鼻尖全是陈旧的竹腥味。

晏辰正伸手接住一片从房梁上掉下来的灰尘,“这次是郢书燕说,看这竹简数量,应该是燕国相府。”

阿楚从背包里翻出防尘口罩戴上,“燕相正在解读郢人书信呢,咱们得提醒他‘举烛’是笔误。”

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燕相正拿着一卷竹简对众臣宣讲:“郢人书信言‘举烛’,意为推举贤明,光照天下,此乃治国良策啊!”

阿楚刚要冲过去,被晏辰拉住。

“等等,”晏辰指着角落里一个捧着砚台的小吏,“上次在郑人买履里,咱们直接插话被当成奸细。”

阿楚踮脚张望,看见燕相正激动地用毛笔在竹简上批注,“当务之急,是效仿郢人,广纳贤才!”

“可那真是笔误啊!”阿楚急得跺脚,“就像写错别字,比如把‘的地得’用混了。”

晏辰从包里拿出便签本和马克笔,“咱们写下来递过去?”

阿楚点头,看着晏辰写下“举烛乃笔误,非深意”几个大字。

小吏接过便签时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见了什么符咒,战战兢兢呈给燕相。

燕相展开便签,脸色由红转青,“此乃何人所写?竟敢质疑郢人智慧!”

阿楚赶紧站出来,“大人,就像有人写信时不小心多写了个字,比如想写‘吃饭’,却写成‘吃放饭’。”

燕相拍案而起,“一派胡言!郢人治学严谨,怎会有错字?此乃你们故意曲解,妄图扰乱朝政!”

众臣纷纷附和,有人指着阿楚的口罩:“看她穿戴怪异,定是敌国奸细!”

晏辰突然笑了,“大人若不信,可看这墨迹,新写的字与原信笔迹不同,纸张也非本地所产。”

他晃了晃手里的马克笔,“这笔名为马克,写出的字遇水不化,与毛笔截然不同。”

燕相盯着便签上的字迹,又看了看马克笔,突然陷入沉思。

阿楚拽了拽晏辰的衣角,“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这波解释更混乱了,燕相不会觉得举烛还有隐藏含义吧’。”

晏辰无奈耸肩,“果然,越描越黑是定律。”

果然,片刻后燕相重拍桌子:“原来如此!郢人是想告诉我们,治国当不拘一格,连书写工具都可革新!”

众臣再次附和,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更响亮。

脚下突然变得冰凉,阿楚打了个寒颤,发现自己站在一片乱葬岗里,枯树枝在月光下像鬼爪。

晏辰正打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一个个歪斜的坟头,“宋定伯捉鬼,看来今晚有好戏看。”

阿楚抱紧双臂,往晏辰身边靠了靠,“听说这鬼会变成羊,要不咱们提前准备个绳子?”

晏辰从背包里翻出登山绳,“但按剧情,宋定伯会让鬼渡河,趁机骗它说出怕唾沫的秘密。”

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提着灯笼走来,正是宋定伯。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坟后飘出来,发出呜呜的哭声。

“你是谁?”黑影开口,声音像破锣。

宋定伯镇定回答:“我是行人。”

阿楚突然喊:“他是宋定伯,你是鬼!”

黑影和宋定伯同时转头看过来。

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你怎么知道?”

宋定伯也愣住了,“姑娘认识我?”

晏辰扶额,“阿楚,咱们是来解释误会,不是来剧透的。”

阿楚吐吐舌头,“我这不是想快点解决嘛。”

鬼突然冲向阿楚,却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挡住。

晏辰举着桃木剑(其实是景区买的纪念品),“此乃辟邪之物,你别乱来。”

鬼愣了愣,突然笑了,“这木头还没我坟头的树结实。”

宋定伯趁机问:“鬼最怕什么?”

鬼刚要回答,阿楚抢答:“唾沫!”

鬼气急败坏:“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宋定伯却若有所思,突然朝鬼吐了口唾沫。

鬼发出一声尖叫,真的变成了一只白羊。

晏辰赶紧用登山绳把羊拴住,“搞定。”

阿楚摸着羊的毛,“原来鬼变的羊手感这么好。”

宋定伯看着他们熟练的操作,突然问:“你们也是捉鬼人?”

晏辰笑了,“我们是路过的,顺便看个热闹。”

这时,那只羊突然开口:“早知道就不跟他搭话了,遇到两个比我还懂行的。”

阿楚笑得直不起腰,“听见没,它说咱们抢戏了。”

晏辰牵着羊,“走吧,按剧情该去集市卖钱了。”

阿楚突然想起什么,“等等,这羊会不会再变回去?”

话音刚落,白羊突然打了个喷嚏,又变成了鬼的模样,只是身上还缠着登山绳。

“忘了告诉你,我的唾沫时效只有一盏茶。”宋定伯挠挠头。

鬼翻了个白眼,“你们这群人,一个比一个套路深。”

阿楚闻到一股檀香,睁开眼看见一间简朴的屋子,正中央摆着一尊木雕,眉眼依稀像个老妇人。

晏辰正对着木雕拍照,“丁兰刻木,这尊像雕得还真传神。”

阿楚凑过去看,“按照故事,丁兰对这木像毕恭毕敬,他妻子却不恭敬,还拿针刺木像的手指。”

话没说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青年端着茶水进来,正是丁兰。

他看见阿楚和晏辰,愣了一下,“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我家?”

晏辰收起手机,“我们是远方来的旅人,路过此地想讨碗水喝。”

丁兰放下茶水,“请便,但请不要碰那尊木像。”

阿楚端起茶杯,“这是你母亲的像吧?雕得真像。”

丁兰眼圈微红,“家母早逝,我思念她,便刻了这木像。”

这时,一个妇人从里屋出来,看见木像就皱眉,“又是这破木头,每天上香磕头,比伺候活人还累。”

丁兰脸色一沉,“不得对母亲无礼!”

阿楚赶紧打圆场:“嫂子可能只是觉得,思念放在心里就好,不必太拘泥形式。”

妇人哼了一声,“我看她就是故意挑刺。”

晏辰突然说:“其实嫂子可能是觉得,丁兰把对母亲的思念都寄托在木像上,忽略了身边的人。”

妇人愣住了,丁兰也陷入沉思。

当天晚上,阿楚和晏辰借宿在柴房,听见里屋传来争吵声。

“我不是不尊重婆婆,只是你每天对着木头说话,让我觉得……”妇人的声音带着委屈。

丁兰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阿楚捅了捅晏辰,“你看,咱们好像起作用了。”

晏辰笑了,“但愿吧,不过按剧情,木像的手指会流血,丁兰会休妻。”

第二天一早,他们果然看见丁兰拿着木像,手指处真的有血迹。

但他没有发怒,反而对妻子说:“或许是我太执着了,母亲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我们不和。”

妇人眼眶红了,“我以后会好好待它的。”

阿楚小声对晏辰说:“有人说‘这反转可以啊,丁兰居然没休妻’。”

晏辰耸耸肩,“可能是咱们的话起了点作用。”

一阵果香飘来,阿楚睁开眼,看见满树红彤彤的枣子,旁边还摆着几筐梨。

晏辰正在摘枣子,咬了一口,“囫囵吞枣,看来咱们遇到那个怕伤牙又怕伤脾的家伙了。”

阿楚也摘了个枣,“他会说吃梨伤脾,吃枣伤牙,所以想个办法囫囵吞枣。”

果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蹲在梨筐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梨益齿而损脾,枣益脾而损齿,这可如何是好?”

阿楚走过去,“简单啊,吃梨时细嚼慢咽,吃枣时……”

晏辰接过话:“吐核就行,不用囫囵吞。”

书生抬头,“可那样还是会伤牙。”

阿楚从包里翻出牙刷和牙膏,“用这个,吃完枣刷牙,就不会伤牙了。”

书生看着牙刷上的白色膏体,“这是何物?”

“牙膏,清洁牙齿用的。”晏辰示范着挤了点牙膏,“你看,吃完东西用它刷牙,能保护牙齿。”

书生半信半疑,拿过牙刷试了试,泡沫弄得满脸都是。

阿楚笑得直不起腰,“慢点,不是让你吃泡沫。”

书生漱了口,“好像真的清爽多了。”

这时,一个老农走过来说:“小伙子,你之前说要囫囵吞枣,我还以为你要表演什么绝技呢。”

书生脸红了,“是我愚钝了。”

晏辰对阿楚说:“听见没,有人说‘这解决方式太现代了,书生估计以为是仙药’。”

阿楚啃着枣,“管他呢,至少他不用吞枣核了。”

书生突然问:“你们这牙膏卖吗?我想买一些。”

阿楚摆摆手,“送你了,不过用完可就没了。”

书生千恩万谢,拿着牙膏欢天喜地地走了。

晏辰看着他的背影,“希望他别把牙膏当神药。”

阿楚听见耳边全是嗡嗡的议论声,睁开眼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晏辰挤进去,“道听途说,看来有谣言在传播。”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说:“听说城东的张家丢了一头牛,是被狐狸精偷走的!”

另一个人接着说:“我听说那狐狸精变成了美女,半夜去勾引张老三!”

阿楚忍不住开口:“你们亲眼看见了吗?”

众人转头看她,中年男人哼了一声:“大家都这么说,还能有假?”

晏辰拿出笔记本,“那第一个说的人是谁?他是怎么知道的?”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能回答。

“我知道,”一个小孩举手,“是李大叔说的,他说听王大婶说的。”

晏辰笑了,“那王大婶是听谁说的呢?”

经过一番追问,才弄清楚,原来是张家的牛自己跑丢了,被一个路过的商人送了回来,不知怎么就传成了狐狸精偷牛。

阿楚拍手,“看吧,谣言就是这么来的,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完全变样了。”

中年男人脸红了,“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晏辰合上笔记本,“以后听到什么,最好先问问是不是真的,别随便传。”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边走边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阿楚对晏辰说:“有人说‘这两人是来普及传播学的吧’。”

晏辰笑了,“算是吧,至少这次没越描越黑。”

热浪扑面而来,阿楚刚站稳,就看见一群水牛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旁边的人还在煽风。

晏辰擦了擦汗,“吴牛喘月,看来是到了吴地,天气够热的。”

阿楚从包里翻出风扇,“你看那些牛,把月亮当成太阳了,所以才喘气。”

一个老农正拿着鞭子,看着水牛叹气:“这牛怎么回事,见了月亮也怕热?”

阿楚走过去,“大爷,这不是太阳,是月亮。”

老农抬头看了看天,“我知道是月亮,可它们以前不这样啊。”

晏辰指着水牛,“因为吴地夏天太热,水牛怕热,见了圆的东西就以为是太阳,所以才喘气。”

老农似懂非懂,“那怎么办?”

阿楚想了想,“给它们搭个棚子,让它们凉快凉快,再给点水喝。”

老农觉得有道理,赶紧招呼人搭棚子。

果然,水牛到了棚子下,喝了水,喘气声渐渐小了。

晚上,月亮升得更高了,水牛们安静地趴着,不再喘气。

老农对阿楚和晏辰竖起大拇指,“还是你们有办法。”

阿楚得意地对晏辰笑了笑,“听见没,有人说‘这操作可以,从根源解决问题’。”

晏辰刮了下她的鼻子,“小机灵鬼。”

一阵狗叫声传来,阿楚捂住耳朵,看见一群狗对着太阳狂吠,旁边的人却习以为常。

晏辰抬头看了看天,“蜀犬吠日,这里应该是蜀地,难得见太阳。”

阿楚数了数,一共有七八只狗,叫得嗓子都快哑了。

一个本地人笑着说:“这太阳难得出来一次,狗都不认识了。”

阿楚拿出相机拍照,“它们是不是很少见太阳,所以觉得奇怪?”

本地人点头,“是啊,我们这儿经常下雨,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太阳。”

晏辰看着狗,“其实太阳很常见,只是这里天气特殊而已。”

正说着,太阳被云遮住了,狗叫声渐渐停了。

本地人哈哈大笑,“你看,它们不叫了。”

阿楚对晏辰说:“有人说‘这狗也太没见过世面了’。”

晏辰笑了,“换个角度想,它们对未知的事物保持警惕,也不是坏事。”

阿楚突然看见一个帅哥盯着晏辰看,顿时醋意大发,拽着晏辰的胳膊,“咱们走,别在这儿看狗了。”

晏辰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走了,“怎么了?”

阿楚哼了一声,“那个男的老看你。”

晏辰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吃醋了?”

阿楚把头扭到一边,“才没有。”

远处的狗又开始叫了,因为太阳又出来了。

阿楚睁开眼,看见一群狗对着太阳狂吠,和刚才在吴地看到的情景有点像,但这里的山更多,雾气也更浓。

晏辰正在调整相机,“蜀犬吠日,看来是到蜀地了。”

一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站在路边,看着狗叹气:“都说蜀地少晴日,狗见了太阳就叫,果然如此。”

阿楚走过去,“先生说得对,不过这也不能怪狗,它们少见多怪而已。”

读书人笑了,“姑娘说得有理,就像有些人,没见过的东西就觉得奇怪。”

晏辰点头,“是啊,很多事情亲眼见过才知道,不能凭想象下结论。”

正说着,一个小孩跑过来,“先生,我家的鸡丢了,是不是被天狗吃了?”

读书人皱眉,“胡说什么,哪有天狗。”

阿楚想了想,“可能是跑到山里去了,我们帮你找找吧。”

几人刚走进树林,就听见鸡叫,原来那只鸡卡在树杈上了。

晏辰爬上去把鸡救了下来,小孩高兴得跳起来。

读书人感慨:“看来很多事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雾气越来越浓,渐渐遮住了他们的身影,只留下远处隐约的狗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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