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泽等的有些焦躁，目光频频投向远处更深沉的黑暗。
身后等待的人群同样难掩急切，所有人都盼着能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实在不愿在最后关头再横生枝节。
秦曼已经从队伍中间快步走到前头，见杨承泽神色紧绷地望着前方，当即开口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人呢？”
杨承泽收回目光，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前面的灯光不对劲。我们来的时候，这一带根本没有任何光亮。他担心有情况，先过去打探了。”
秦曼轻轻点头，手指刚要触碰到身边的石壁，忽然顿住，随即微微侧头吸了吸鼻子，眉头瞬间蹙起：“有血腥味，很新鲜。”
“血腥味？”杨承泽猛地睁大眼睛，语气里满是错愕，“难道前面有人受伤了？”
“恐怕不只是受伤。”秦曼摇了摇头，语气比之前更沉，“这血腥味太浓了，绝不是简单受伤能有的程度。”
话音刚落，秦曼便抬步要朝着前方延伸的黑暗走去，杨承泽伸手想拦，却还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胳膊，秦曼就忽然僵住脚步，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前方的黑暗里，骤然传来了清晰的“哒哒哒”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
杨承泽与秦曼瞬间绷紧了神经，手不自觉地摸向身侧的武器，目光死死锁着黑暗的尽头。
可当那道身影逐渐清晰时，两人又几乎同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落下，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陆然。
杨承泽快步上前两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陆然那身沾满深色污渍的黑色防护服上，眉头瞬间拧起：“怎么回事？前面是不是发生战斗了？”
陆然轻轻点了点头，“遇到了几个人，不过都已经被我解决了。”
“解决了？”杨承泽与秦曼对视一眼，眼底满是错愕。他们甚至还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目的，陆然竟然就已经下了死手？
秦曼比杨承泽更了解陆然，知道他从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定是对方有特殊来头。
她压下心头的震惊，追问道：“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
陆然垂眸擦了擦防护服上的血渍，声音冷了几分：“是进化协会的人。他们自己说的，罗岗城这次的污染爆发根本不是意外，是进化协会的实验，他们把整个罗岗城，都当成了一座大型实验基地。”
这话像一道惊雷，两人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错愕被难以置信取代，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秦曼缓了足足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然：“我不知道，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得知了这个内容，大概是真的吧，我其实早就怀疑这次污染发生了，太过诡异而奇怪了。”
秦曼低下头，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将一层人好几十万人的性命当做实验的养料，在宁臻出事的时候，他也调查过进化协会，只知道这是一个比较低调的协会，在整个联邦几十个协会中并不显得特别突出。
她还没来得及将关于实验会议的消息向上汇报，万万没想到进化协会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直接在罗岗城闹出这样轰动的大事。
陆然抬头扫了眼身后仍在等待的人群，目光快速掠过每个人脸上的焦灼与期待，随即转过身，声音沉定地说道：“走吧，继续走。”
其实陆然的心情并不好，方才得知的真相像块巨石压在心头，连带着他的精神力都开始隐隐下降，他的精神状态本就容易受情绪影响，此刻只能强压下翻涌的怒意与寒意，努力平复心绪，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接下来的路，陆然依旧走在最前面开路。一方面是怕再撞上进化协会的人，得提前做好应对；另一方面，他心底又隐隐期待能再遇到对方，好从他们口中问出更多关于实验的真相。
杨承泽身后，便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秦曼这时也走到了队伍靠前的位置，与两人默契配合，一行人自然而然地形成梯队阵型，警惕地朝着前方推进。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终于走到一处向上延伸的台阶前，这里正是通往外界的出口，顺着楼梯爬上去，就能彻底离开罗岗城，抵达城外的安全区域。
一路上，杨成泽手里的手电筒几乎没派上用场，身后路段的灯全亮了，暖黄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不过这一路倒也平静，陆然没再遇到进化协会的人。
他暗自推测，之前碰到的那几个，或许只是对方派来检修设备的，并非专门设下的埋伏。
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门外，是一片阳光正好的天空，金灿灿的光线涌进来，暖得人眼眶发涩。抬眼望去，天色已经过了上午，俨然到了中午。
陆然率先走了出去，站在门口顿住脚步，转过身望向不远处那道将罗岗城与外界隔绝的黑色高墙，眼神复杂。
身后的人也跟着涌了出来，当双脚真正踏上城外的土地，看清眼前开阔的天空与陌生的环境时，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
有人兴奋得又蹦又跳，挥舞着手臂大喊；有人红着眼眶，哽咽着说出“终于从地狱里出来了”；还有人直接蹲在地上，捂住脸无声地哭泣。
秦曼也松了一口气，但她更知道不能在这里多停留。这里离下一个安全区还有不少距离，而且路上大概率找不到能载人的车，得抓紧时间。
她抬手拍了拍，将幸存者们都聚集到一起，“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选——向东走，去117号安全区；往西区走，去108号安全区。两条路的距离差不多，大家可以自行决定去向。”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高声追问：“秦部长，您要去哪个安全区？我们想跟着您，有您在我们心里踏实！”
这时，两名一直跟在秦曼身边的清理队员走了过来，小声问道：“秦部长，那您之后打算去哪里？我们想跟着您。”
秦曼沉默了几秒，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公路，最终做出决定：“既然这样，那我们先把这些幸存者送到离罗岗城最近的118号安全区。等安顿好他们，我再去处理污染物的事。”
至于那些装在收容袋里的尸体，眼下只能暂时放到陆然的车上，等之后由陆然找地方处理。对此陆然没有异议，他的车本就装不下所有人，载上这些尸体反倒不算额外负担。
既然计划已定，众人当即决定出发。
他们没有车，全靠步行，必须在天黑前抵达118号安全区。
等所有幸存者都沿着公路出发后，陆然和杨承泽才折返，将仍放在通道里、装着尸体的收容袋逐一搬到车上。
陆然的车后有个不大的货兜，刚好能放下这些收容袋。
待最后一个收容袋搬上车，杨承泽跟着陆然坐进驾驶室。
车子启动后，杨承泽才忍不住侧头问道：“那些收容袋里……装的都是污染物吗？”
陆然目视前方，轻轻点了点头：“是。”
杨承泽攥了攥衣角，又小心翼翼地追问：“那这些污染物……之后要用来做什么？”
陆然没有立刻回答，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杨承泽见他不愿多说，连忙笑着拍了拍手，打圆场道：“嗨，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好奇问问，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