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霍连同瞳孔微缩，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沾染了污染物的尸体。”陆然语气平静，“不过我已经用特殊方法让它们陷入了沉睡，短时间内绝不会苏醒。我需要你帮忙保存这些尸体，确保它们不会腐烂。你放心，租用冰库的钱，我会按足额付给你。”
“不是，兄弟，”霍连同的声音都有些发紧，满脸难以置信，“被污染的尸体？你存这东西干什么？”
“这些尸体对我还有用，必须妥善保存。”陆然解释道，“它们身上带着污染，进不了安全区；污染区里又找不到能冷藏的地方，我想了半天，只有你这处服务站最合适。”
霍连同的脸色变得格外古怪。他先是盯着陆然看了几秒，又不自觉地瞥了眼陆然身后的秦曼，末了深深吸了口气，显然还在犹豫。
要知道，这处服务站本就坐落在污染区边缘，虽归安全区管辖，却常年不太平，污染物时常出没。
平日里，倒也有从旧城搜寻物资的车队，会偶尔带回些沾了污染的物件，有时候也也会存放“污染物件”但是这些东西会被很快处理。
霍连同的纠结又深了几分。若是陆然要存放些寻常物件，他根本不会多问，当场就能应下来。
“是什么类型的污染？还有传播风险吗？”他终究还是压下杂念，追问起最关键的问题。
陆然：“是我从罗岗带出来的，被特殊的收容袋封存，不受到原本污染源的刺激应该不会有污染的特性。”
“罗岗？！”霍连同猛地拔高了声音，眼里满是震惊，“你们……你们去了罗岗？还从那儿带了尸体回来？”
陆然平静地点头。既然已经决定把尸体存放在这里，这些事本就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些人生前，都是我的队友。”
霍连同闻言，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他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兄弟，我懂。队友、朋友、兄弟一场，肯定有感情。可他们已经不在了，还变成了被污染的状态……就算你留下他们的尸体，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真心劝诫：“依我看，最好的办法，是先清理掉他们身上的污染，然后找个清净地方把他们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这才是对逝者的尊重啊。”
陆然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秦曼，显然在犹豫。
关于大脑提取的关键信息，此刻要不要对霍连同和盘托出。
秦曼很快读懂了他的顾虑，率先开口，“站长同志，我们之所以要保留这些尸体，是因为还有重要用途。中心城已经研发出一项新技术，能够通过特殊手段清理人类大脑中的污染物，让逝者重新恢复生前的记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们把这项技术，称作‘人类的永生’。”
“永生？”霍连同皱眉，“还有这种技术？”
秦曼轻轻点头，耐心解释：“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很早之前，主导这项技术研发的，是联邦第一大学生理科学的教授，相关的研究成果，他也早就发布在了公开网络上。”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这些尸体妥善存放在你这里。等后续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提取他们的大脑，不是要破坏什么，是要把大脑中的意识数据，上传到一个专门构建的虚拟世界里。”
说到这里，秦曼的声音柔和了些许，“在那个世界里，他们能像生前一样，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不仅是他们的念想，也是我们这些作为朋友、亲人的，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这项技术……靠谱吗？”霍连同皱着眉，“我好像隐约听过一嘴，但这边消息太杂，真真假假的分不清。”
常年守在污染区边缘的服务站，各种离奇传闻他听得多了，对这种“逆天”技术难免存疑。
秦曼语气坦诚，没有回避：“目前还在试验阶段，但已经有过成功的案例了，不是空口白话。”
“那你们要存多久？”他抬头看向陆然，语气已经松快了不少。
“三个月。”陆然立刻回答，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后续需要延长或者提前取走，我会提前跟你说。”
霍连同盯着陆然看了两秒，忽然笑了笑，摆了摆手：“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理由不答应。再说了，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欠你个人情，随时能帮你办一件事，你现在确定，要把这个人情用在这事儿上？”
他在这服务站待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形形色色，最看重的就是“说到做到”。
平日里多是别人欠他人情，像陆然这样让他记挂着“要还人情”的，倒是少数。
陆然没有半分犹豫，迎上他的目光，“确定。”
“好吧。”霍连同点点头，算是彻底应下了，“既然你这么确定，那这事儿我就帮了。不过咱们得先说好，我只负责存这三个月，后续要是有变动，你得提前跟我打招呼。”
“好。”陆然简洁地应道。
霍连同见状，忽然哈哈大笑两声，伸手拍了拍陆然的肩膀，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切的赞许：“我真是没看错你，能为死去的队友做到这份上，够意思！你难得来一趟，正好厨房刚运来了新鲜的蔬菜和肉，走，咱们下去喝两杯，也算给你接接风。”
陆然却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我得在天黑前赶到安全区，时间赶不及。”
“那行，正事要紧。”霍连同也不勉强，当即拿起桌上的一串钥匙往门口走，“那咱们现在就去把尸体转过来吧。”
他心里清楚这事不宜声张，没叫任何人帮忙，毕竟涉及“污染尸体”，知道的人越少，麻烦就越少。
几人出了服务站，径直往陆然的车上走。
尸体是用特制的密封袋裹着的，两人没惊动旁人，合力将尸体从车上搬了下来。
随后霍连同领着他们绕到服务站后方，打开了一扇通往冰库的铁门。
两人没耽误时间，分两次将所有尸体都搬进了冰库。密封袋放进冰柜的瞬间，冰冷的寒气漫了出来，将尸体妥帖地裹住，也暂时压下了潜在的风险。
“把冰库温度设定在-18c~-25c左右，这个温度能最大限度保存尸体状态。”秦曼嘱咐。
霍连同点点头，走到温控面板前熟练操作，确认温度数值跳转到-24c后，才转身将冰库厚重的铁门拉上，“咔嗒”一声锁好。
虽说陆然反复保证这些尸体已无污染风险，但霍连同还是多留了个心眼，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把沉甸甸的黄铜挂锁，绕着门把又加锁两道，才算彻底放下心。
“再坐会儿？饭马上就好，不差这半小时。”霍连同还是想留两人吃顿热饭，又劝了一句。
陆然却摇了摇头，抬眼望了望窗外渐渐沉下来的天色：“不了，天黑前得赶去安全区，路上不安全。”
见他态度坚决，霍连同也不再挽留。
路过柜台时，秦曼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一叠崭新的联邦币，指尖轻轻一理，将整整齐齐的钱摞在桌面上，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万的数额。
霍连同的目光落在钱上，当即愣了一下，伸手推了推，语气带着几分诧异：“这是做什么？”
秦曼唇角弯了弯，笑得温和却客气：“麻烦霍站长费心了，这是接下来三个月的电费，提前给您结了，省得后续再跑一趟。”
“哎，这就见外了！”霍连同连忙把钱又往秦曼那边推了推，摆着手语气诚恳，“我还能收你们的电费么？陆兄弟上回可是救了咱们整个服务站的人，这点电费算什么，就当我给你们搭把手了。”
秦曼看着退回来的钱，又看了眼霍连同真切的神色，知道他是真心不愿收，便也不再坚持，顺势将钱收回包里，微微颔首：“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多谢霍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