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泽一进去就看到太后巴掌落下,而苏玥则是被打倒在地,一时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太后回来之后,他已经足够容忍,而苏玥也一直忍让,甚至多次劝薛泽让太后留下。
苏玥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太后竟然还要动手打人!
而太后再看到薛泽时候,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她刚刚那一巴掌根本没有打实,只有指尖碰到了苏玥的脸,而苏玥则是顺势倒下的。
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纵横后宫多年,刚刚竟然中了苏玥这么简单的计谋!
是的,在看到薛泽的瞬间,太后就已经想明白了,刚刚苏玥分明是在故意激怒自己!
可她更明白的是,这一巴掌已经打下去了,苏玥有没有受伤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薛泽已经认定了苏玥受到了欺负。
薛泽怒气冲冲朝着太后这边走来,苏玥看到薛泽的表情之后,不顾脸上的伤,挣扎着起来一把拉住了薛泽。
“皇上息怒!刚刚太后只是气急了,而且那一巴掌根本没有打实在,您看臣妾的脸一点儿事都没有,您千万不要跟太后生气!”
她说得那么情真意切,却是在火上浇油。
而太后见苏玥挣扎着拖着薛泽的手臂,解释不成之后急得泣不成声:“皇上您别动气,您跟太后好不容易关系缓和,要是在因为臣妾闹矛盾,臣妾只有一死谢罪了!”
又朝着薛泽哀求:“是臣妾不好,臣妾今天不应该带着孩子过来的,否则也不会惹怒太后,皇上......皇上您不要生气!”
太后简直想把苏玥的嘴撕了!
这个贱人!
她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无声控诉自己的恶行!
果然,薛泽没有因为苏玥的哀求而消气,怒火在他心头越烧越旺。
“你何错之友?你只是想让她看看朕的长子而已!结果呢?她竟然将朕的长子赶到外面,又这样对你!”
薛泽怒视着太后:“母后不喜欢苏玥,朕可以理解,或许从前玥儿有什么地方不合您的心意了,您惦记到现在,但孩子有什么错?他才一个多月,连话都不会说,母后到底是对这个孩子不满,还是因为这个孩子是朕的,所以才不满?”
这话说得就相当严重了,太后脸色一白:“皇帝你冷静些,哀家并没有这个意思......”
“朕冷静不了!儿时您不亲近朕,朕只当是您对朕期望太高,不想因为溺爱而让朕软弱,但现在......”
薛泽深吸一口气:“那是朕的长子,是您的皇长孙,您同样不喜。”
“若是太后眼中容不下朕,容不下朕的孩子和女人,那太后还是重新回南安寺去,省得宫里的人碍了您的眼。”
薛泽此话一出,在场寂静无声。
薛泽这是要把太后赶走了。
太后也没全没有料想到,只是简单的一个会面,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竟让薛泽这样生气。
不行,若是此刻真的就让薛泽这么误会下去,之前做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绝对不行!
但这个时候,跟薛泽说自己没有做错,显然是不行的。
太后咬牙,看来今天,她只能暂避锋芒,给苏玥道歉了。
尽管,她心中是晚班不情愿的。
然而,苏玥连这个机会都不想给太后。
开玩笑,她今天本来只是想让太后犯错,然后自己好去薛泽那里哭诉一番,谁知道那么巧,连老天都在忙她,薛泽竟然来得那么及时!
如果她是太后,就会在这个时候暂时退让一步,以保住现在的局势,但如此一来,长辈向小辈道歉,纵然长辈有天大的过错,苏玥也只能选择原谅,所以,不能给太后开口的机会。
苏玥抓住时间,拉着薛泽就准备离开:“皇上,您现在正在气头上,说的这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您先跟臣妾一起回露华宫好不好?等您消气了,我们再说这件事。”
太后眼见苏玥要把人直接带走,急了:“就现在说!若是哀家的过错,哀家自会给玥昭仪一个交代!”
一旁的容澜,却在这个时候弱弱地开口:“那个......玥昭仪,皇长子是不是还在哭啊?怎么哭个不停......”
苏玥意外地看了容澜一眼,容澜眼神闪躲,并不与苏玥对视。
苏玥心下了然,看来,容澜对太后的不满已经很深了,否则,不会在这个时候帮自己一把。
苏玥顺着容澜的话,搬出了孩子:“皇上别生气,孩子还在哭,我们去看看孩子好不好?孩子吓到了,臣妾哄不好,只有皇上在的时候,孩子才有安全感。”
到底是孩子在薛泽心中的地位更重要,薛泽盯着太后,十分不悦道:“朕先去看孩子,之后在跟母后好好说今日的事!”
太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苏玥带着薛泽走了,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等到两人离开了翊坤宫,愤怒之极的太后反手就给了容澜一个耳光!
“吃里扒外的东西!”
容澜捂着脸,委屈道:“您打我干什么?臣妾只是看着皇上太生气了,想要引开他的注意力,难不成还真的要您现在跟苏玥道歉吗?”
太后指着容澜,恨铁不成钢:“蠢货!废物!哀家中了苏玥的挑拨离间之计,现在哀家让步,消息也传不出这个院子,现在放苏玥走了,皇帝心中记恨哀家,难不成要哀家亲自上门给苏玥道歉去?那哀家的脸往哪儿放!”
太后说到这里,越想越气,忍不住又给了容澜一个耳光,将刚刚在苏玥那里受的气,全都撒在了容澜身上。
容澜这回没有辩解,她捂着脸,低着头,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容澜现在委屈吗?难过吗?
没有。
她垂下去的眼眸中,只有恨意。
太后的这两巴掌,彻底打醒了容澜。
跟着太后这么磋磨下去,既得不到孩子,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苏玥说得对,她跟着太后没有任何好处,她对太后忠心耿耿那么久,得到了什么?
与其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等着别人的施舍,还不如靠自己!
太后打完容澜,气消了,也冷静了下来,便想着安抚一二。
“澜儿,是哀家气糊涂了,但你也要体谅哀家,要怪,就怪苏玥诡计多端!”
“哀家本以为她是来挑拨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的,没想到是冲着哀家和皇帝来的。”
说完,抬手想去摸容澜的脸:“打疼了吧,哀家瞧瞧......”
容澜克制着想要躲开她手的冲动,强迫自己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婶母......疼......”
“是婶母不好,快来人,拿药膏过来!”
翊坤宫一下子忙了起来,下人都看得出太后要安抚容澜,呼啦啦一群人围了上来,端茶倒水的,查看伤势的,端着药膏的......一时间容澜众星捧月一般,成了太后的宠儿。
过了不久,牧姣看容澜的脸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有机会问出自己的事情。
“太后,那我入后宫的事情......”
太后今日误伤了容澜,自然要好好安抚,不方便跟牧姣太亲近,于是态度有些冷淡:“你急什么?皇上不要你,哀家还能强行把你送上他的床不成?你也别只指望着哀家,争宠这事儿,你难道还需要别人教么?”
牧姣咬牙:“太后教训的是。”
“好了,今日澜儿受了委屈,哀家留她在这里用晚膳,你就先回去吧。”
牧姣不甘地离开了。
牧姣走后,太后看向容澜:“你看,婶母最疼爱的还是你。之前是婶母不好......现在看来,苏玥那个孩子你想要夺过来,的确不容易,哀家答应你,若是实在不行,可以将牧姣这个孩子给你。”
“但你也要配合好哀家,不能在牧姣面前漏了破绽,否则被她跑了,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容澜乖巧地应下。
她早已知道牧姣的身份,之前想用这个威胁牧姣,但是却被太后警告了,现在又转了口风......
容澜心中冷笑,这个老东西嘴里真是没有一句实话!
她不会再相信太后,也不会再对牧姣手下留情了。
至于苏玥......
她当然也没有蠢到跟苏玥搅合在一起。
她得想想,该怎么让这对昔日的姐妹重新掐起来,好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或许,从牧姣的身份下手,就是最好的机会。
容澜之前意外得知了牧姣的真实身份,却碍于太后,一直不敢拿这件事做文章,可现在,既然太后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不义了。
苏玥一路上都在安抚薛泽,又着急照看一直哭个不停的孩子。
这孩子也是奇怪,一出了翊坤宫,哭的声音就小了,等到进了露华宫的门,最后一点抽泣声也没了。
惹得薛泽去摸他的脸说他是个小人精,知道保护娘亲了。
苏玥也在心里暗道,这孩子今天是立大功了,要不是他哭得那么撕心裂肺,薛泽对太后的不满也不至于那么深。
到了露华宫,两个人都放松下来,孩子被春宁抱着找乳母喂奶去了,薛泽终于有机会坐下来跟苏玥说说今天的事情。
“朕瞧着,太后还是该回南安寺去。她没来的时候,后宫好不容易安生些日子,她回宫了,现在又......”
薛泽叹了口气,伸手抚摸苏玥的脸颊:“疼么?”
苏玥摇摇头:“不疼,臣妾没有说谎,太后那一巴掌没有打实在,只是臣妾看皇上那么生气,有点被吓到了。”
薛泽点点头:“你没事就好。”
薛泽犹豫着要不要问问苏玥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后为什么要动手,但又觉得苏玥是受害者,这个时候问,未免有不相信苏玥的嫌疑。
苏玥看清楚了薛泽眼中的犹豫,便主动道:“皇上是不是想问太后为什么动手?”
“皇上不用觉得不好开口,您问的话,臣妾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您。”
“臣妾今天去看望太后,意外跟澜娘娘和牧姣姑娘撞上了......说来也是臣妾没能沉得住气。”
“当时牧姣姑娘问太后,什么时候能让她入您的后宫,臣妾就有些......吃醋了,所以说话难听了点,加上之前澜娘娘一心想要抚养皇长子,臣妾记仇,对两边说话都不太客气,结果......”
苏玥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结果臣妾一怒之下,让澜娘娘别惦记臣妾的孩子,有本事让牧姣姑娘把孩子给她......”
“然后太后就说臣妾在她的面前唆使她的人内讧,说臣妾挑拨离间,要给臣妾一些教训......”
“大概就是这个情况。”
苏玥说完,就想跪下:“都是臣妾太冲动了,请皇上赎罪。”
苏玥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薛泽扶起来了。
“呵,她的人?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朕的嫔妃和宫外来的女人,都成了太后的人了!”
薛泽以前就知道,这后宫里,谁能得了太后的喜欢,在后宫的日子就能好过些,只是他从前想着,太后是他的母亲,这样也好,孝顺太后是应该的。
可如今,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薛泽已经看透了。
旁的母亲,都是一心为了儿子,少有私心,可太后......已经完全把他的后宫,当作了自己的权利场了!
薛泽拍拍苏玥的手臂:“朕想清楚了,太后还是离开皇宫的好。朕最恨后宫拉帮结派,太后在后宫,不仅不帮朕好好管理后宫,让后宫和睦,反而带头搞这种派系之争......什么她的人......朕倒要看看她们是谁的人!是朕的话不好使了,还是她们都只听太后的!”
薛泽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便召集后宫众嫔妃,说是要一起用晚膳。
至于是吃饭还是敲打,那就两说。
薛泽也让人去太后那里传了口信儿,让太后也一起过去,说是太后在南安寺的时候,他没办法尽孝,嫔妃们也没有伺候的机会。
太后得到消息之后,震怒不已。
薛泽这是请她吃饭吗?这是逼着她当着所有嫔妃的面儿,给苏玥这个小小昭仪低头!
让她上门去给苏玥服软,太后就已经很不情愿,觉得落了面子了,如今还邀请了那么多嫔妃......
“哗啦”——
翊坤宫的杯盏不知道被太后摔碎了多少个,一众下人吓得瑟瑟发抖。
“这是邀请哀家去尽孝吗?啊?这分明是给哀家设的鸿门宴!”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
“来人,去找睿王殿下过来劝劝太后啊!”
几个心腹老嬷嬷着急得不行,太后听到她们要去找睿王,更加生气:“不许去!兰生好不容易入了朝堂,再牵连了他,哀家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可是太后,难道咱们就这么过去,眼睁睁看着您被苏玥那个贱人侮辱吗!”
手边能砸的东西都被太后砸了个稀巴烂,太后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本保养得很好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之前在南安寺受了磋磨,竟然已经显出了几分老态。
“去,为何不去?哀家倒要看看,皇帝是不是真的已经忘了哀家的养育之恩,要为了苏玥那个贱人和她生下的那个小杂种把哀家逼死!”
“来人,把容澜和牧姣叫过来!”
如今后宫里一个个的,都因为薛泽的态度,对她不甚恭敬,今晚这场鸿门宴,还得让这两个人帮自己找个台阶下。
很快,日落西山,乾启宫热闹起了,宫人穿梭在走廊之上,手里都捧着热腾腾的佳肴。
嫔妃们已经到了不少,以淑妃为首的几个嫔妃,脸上神色都有些紧张。
今晚的这场晚宴,薛泽恐怕是要逼着她们跟太后划清界线了,到时候真到了自己头上,该怎么表态是个大问题......
按理说,她们应该偏向皇帝,但谁也不知道太后最后能不能留在皇宫。
若是这个时候,因为这场晚宴而得罪了太后,日后太后成功留下,怕是要跟她们秋后算账。
淑妃身边的人是最多的,雀妃身边也围了几个交好的妃嫔。
趁着太后和薛泽都还没来,雀妃忍不住抱怨:“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苏玥跟太后打擂台,连带着咱们也要跟着惹麻烦......”
“雀妃娘娘你快别说了......苏玥怕是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嫔妃劝道。
另一个摇摇头:“她估计得跟着皇上最后才来,臣妾听说今天下午皇长子哭闹不止,苏玥说是昨天吓到了,非说要皇上陪着,皇上身上的真龙之气才能安抚孩子,这会儿怕是母子俩在御书房陪着皇上批奏折呢......”
此话一出,淑妃那边的嫔妃也看过来了。
几个嘴上不饶人的,说起来难听话:“呵,真是......为了争宠这样的理由都能编得出来......”
雀妃更是咬牙切齿:“那个贱人诡计多端,她生的孩子也一样!这还不会说话呢,就知道用这种手段栓住皇上,鬼精鬼精的,谁知道生的是个孩子还是个妖孽......”
淑妃皱眉:“雀妃,慎言!”
雀妃冷哼一声:“你一个堂堂皇妃,难不成还怕了苏玥一个小小昭仪?”
淑妃冷冷道:“你不怕?你是不怕,不仅不怕,还上赶着惹她,否则又怎么会丢了和本宫平起平坐的机会?”
雀妃恼怒:“你......”
话没说完,苏玥已经走了进来。
“看来臣妾提前过来是对的,若是等着皇上一起,最后落座,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这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