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妃们都是一惊,谁也没想到苏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也没有人知道苏玥听到了多少。
雀妃脸上表情变了又变,若是换了平日,她根本不怕苏玥,甚至敢当着苏玥的面儿说那些话,可是现在......
她刚刚被父亲警告过,一定要低调,于是当苏玥看过来的时候,雀妃竟然罕见地低下了头去。
这可让嫔妃们都惊讶不已。
雀妃是什么人?
家里有护国公撑腰,就算如今被皇上厌弃,却依旧高居皇妃之位,仍然嚣张跋扈,连淑妃都不畏惧,如今却朝着苏玥低头了?
一时间,大家看向苏玥的目光,都变得敬畏起来。
那些之前想着今天向着太后,借此投诚的人,现在也都要考虑考虑,为了太后得罪苏玥,到底值不值得了......
苏玥目光扫过众人,不少人都下意识移开了目光,苏玥满意地带着孩子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雀妃觉得刚刚自己的表现面子上过去,看到苏玥在靠后的座位落座之后,忍不住小声嘀咕。
“嚣张什么?还不是只能坐在后面......”
话音刚落,小六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薛泽到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苏玥的手往前走——
“带着孩子一起到朕身边来。”
苏玥朝薛泽摇摇头:“不了皇上,待会儿酒气熏着孩子......”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有谁敢这样嫌弃薛泽的酒气熏孩子?
更令她们吃惊的是,薛泽竟然让小六子撤走了酒:“玥儿说得对,孩子还小,那就把酒都撤下去吧,既然是晚膳,那就好好吃饭。”
太后到的时候,正碰上下人们端着一壶一壶的美酒往外走。
“这是干什么?”
“回太后,今日晚膳,玥昭仪带着皇长子一起来,皇上怕酒气熏着皇长子,下令将美酒都撤下去......”
跟在太后身后的牧姣忍不住道:“皇上对苏玥未免太宠了,这像什么样子,你说是不是?”
牧姣看向身边的容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天容澜格外安静,刚刚在翊坤宫的时候,太后让她和容澜待会儿将昨天的过错揽下,好让太后跟皇上解释,牧姣自己不大情愿,还跟太后讨价还价了几句,容澜却是直接乖巧地应了下来。
牧姣觉得容澜太奇怪了,放慢了脚步,拉着容澜退后几步。
等到太后往前走了,牧姣才轻声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刚刚太后让我们揽下责任,你怎么就应下了!你本来就不得皇上喜欢,要是这次帮太后背了这个黑锅,皇上岂不是要更厌恶你?”
容澜抬眼看向牧姣:“你也说了,我本来就不得皇上喜欢,这个黑锅,背与不背对我来说有区别吗?不背皇上也不会因此对我刮目相看,背了......起码太后能记着我的好。”
牧姣欲言又止,一副你真是没救了的表情,摇着头走了。
而容澜则是面无表情地跟着往里面走。
牧姣又怎么会明白自己的想法呢?
事实上,容澜今天就算帮太后揽下所有过错,苏玥也会保她无事的,因为......
就在昨天晚上,容澜让人给苏玥透露了一些消息,想要跟苏玥合作。
容澜一开始想用牧姣的真实身份跟苏玥做交易,但是又觉得这么好的一个秘密,这么轻易给出去了,未免太可惜,于是便给苏玥透露一些关于太后和皇上做梦的事情。
而苏玥只告诉她,今天她不会有事,不仅如此,还会送她一个惊喜。
容澜不知道苏玥卖的什么关子,但她莫名有些期待了。
太后一到,人就算是到齐了。
太后一来,众嫔妃都起身行礼,苏玥也要起身,被薛泽拦住了:“招呼孩子,起来乱什么?”
太后冷眼看着这一切,落座之后一言不发。
薛泽也只是朝太后点了点头,便宣布开席。
这一顿饭吃得众人是坐立不安,食不知味,先头薛泽没说什么,宣布开席之后一颗心都在一旁的苏玥和孩子身上。
因为酒都被撤下去了,连敬酒这样的理由都没有了,只能各自低头吃饭,偶尔有眼神交汇,难言的氛围在殿内弥漫。
太后也有专门的人伺候着,左右两边是牧姣和容澜,贴心的不能再贴心,只是太后的注意力都在薛泽和苏玥那里。
太后看着薛泽和苏玥母子相处的,感觉他变了很多,眼中有了温情,有了牵挂,整个人都温柔起来,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太后看在眼里,却觉得薛泽的样子十分刺目。
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如今的薛泽,跟曾经的先帝,简直一模一样。
不论是长相,还是眼中的温柔体贴,亦或者是那副初为人父的小心翼翼,都令太后想要作呕.
真恶心,偏偏长了一副跟那个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更恶心的是,还出现了一个和那个女人一样令其改变的人。
同样的命运似乎在薛泽身上上演,而周围那些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嫔妃,跟曾经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薛泽看苏玥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
他停了筷子,其他人也立马跟着停下了。
“今日叫你们来,是要让你们平日没事多去看看太后。朕公务繁忙,你们也替朕尽尽孝,毕竟......太后在皇宫也待不了多长时间,等回了南安寺,想尽孝都难。”
薛泽没有过多的铺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而太后也被他的决绝而震惊,脸上神色相当精彩。
这是赤裸裸的驱逐,要将她驱逐出皇宫。
听到薛泽要让太后走,牧姣第一个着急了。
太后走了,她怎么办?
太后可是答应过她,要让她重新回到薛泽身边的!
想起来之前跟太后的约定,牧姣忙不迭开口:“皇上,您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才做出这种决定吗?皇上误会了,昨天不是太后的错,是我和澜娘娘言语不慎,惹怒了玥昭仪,太后着急我腹中皇子,这才......”
薛泽不悦地看向牧姣。
这是什么场合?
他在跟太后说话,他正儿八经的妃子都不敢插嘴,牧姣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把过错揽过去?
牧姣敢,不仅自己揽了过错,还一个劲儿给容澜使眼色,示意容澜按照她们之前约定好的来做。
可是容澜犹豫了。
她不想再让薛泽更厌恶自己,又不敢明面儿上背叛太后,只能用余光去看苏玥。
苏玥在薛泽出声呵斥之前,按住了薛泽的手。
“牧姣姑娘,这是皇上的家事,你这个时候说这些,怕是不合适。”
说罢,又警告似的看向容澜:“澜娘娘也慎言,太后去南安寺,是去替皇上祈福的,若是你也这般好心,那不如让太后留下,你替太后去,如何?”
苏玥的“警告”,救了容澜,起码明面儿上,这个时候容澜不开口,是因为被苏玥威胁,而不是她不想帮太后解围。
牧姣因为苏玥的话而涨红了脸色:“这种时候是轮不到我说话,但我不想孩子出生之后,就与自己的皇奶奶分开,况且昨日之事的确是我与澜娘娘的不是,我们愿意跟你道歉,任你处置,只要你消气,不要再针对太后就好。”
“再说......论资格,你能以皇长子之母出言,我为何不能以小皇子之母劝解?真要论个先后尊卑,那也该是淑妃雀妃两位娘娘说话,何时轮到玥昭仪主持大局了?”
这回苏玥都来不及阻拦,薛泽已经怒不可遏:“放肆!牧姣,谁给你的胆子,敢说这种话?!玥儿是皇长子的母亲,他日也会是太子之母......是储君......”
“皇帝!”太后沉声打断,也不由得她不出言了,“皇长子尚在襁褓,你正值壮年,什么太子,什么储君?天下是薛家的天下不假,却也是百姓的天下!他日选太子,立储君,那也是要严格考察,要朝堂商议,那是关系国之根本的大事,不是你能嘴上用来维护嫔妃就能随意说出口的!”
薛泽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激动了,但他听不得别人质疑苏玥,更听不得别人轻视她们的孩子。
薛泽冷静了一些,但并不代表他会退让,他只是冷冷对着太后道:“母后提醒朕了,苏玥作为皇长子生母,位份的确是低了些,所谓母凭子贵,既是对生母的奖赏,也是为了保证皇长子的安全。母后言之有理,储君之位需日后谨慎对待,朕对孩子可以有偏爱,却不能搞一言堂,但让孩子的生母尊贵些,朕还是能做到的。”
薛泽说完,竟然真的吩咐一旁的小六子准备办这件事:“玥昭仪生育皇长子有功,现今又亲力亲为抚养,为免日后旁人因为生母位份低微而影响皇长子,明日朕会在早朝上给皇长子生母一个合适的位份,你且先去准备着,晚些时候朕拟奏折。”
太后唇角紧紧抿着,面对薛泽趁机抬高苏玥的位份,她没有任何办法。
但......薛泽还是太心急了。
心急,就会露出破绽。
“皇上说得不错,母凭子贵,不仅是对后宫女子诞下皇嗣的嘉奖,也是为了让皇子们能好好长大,有人护着,既然如此,皇上就不能厚此薄彼。”
太后看向牧姣:“皇长子生母因诞下皇长子连连受赏,连升几级,牧姣肚子里怀的,就不是皇上的种了吗?皇上要奖赏玥昭仪,哀家不反对,但牧姣......皇上必须给一个说法,否则......玥昭仪升位份这事儿,说不过去。”
太后知道,依照薛泽对苏玥的喜爱,要给她升位份,自己是拦不住的。
既然拦不住,那不如让薛泽做个选择。
是要一视同仁,还是让苏玥继续受委屈。
薛泽眯起了眼睛:“母后这是在威胁朕?”
太后心平气和道:“哀家只是在教皇上做事的道理。”
苏玥看着母子两人针锋相对,淡淡开口:“皇上,太后说得不无道理。”
薛泽诧异地看向苏玥:“玥儿?”
苏玥浅浅一笑:“太后说的有道理,但牧姣姑娘愿意生下这个孩子,已经受了委屈,她是向往自由的,何必强迫她留在后宫呢?至于孩子......皇上早就打算好了,将来把孩子交给后宫其他妃嫔抚养,也挺好的,后宫嫔妃无所出,会好好对待小皇子的。”
苏玥的目光扫过嫔妃们:“这后宫里,论温柔贤淑有淑妃,论泼辣护短有雀妃,再不济......不是还有太后您的侄女儿么?这孩子将来交给谁,都不会让他受了委屈。”
被点了到了名字,容澜终于知道了苏玥说的送给她的大礼是什么了。
苏玥又一次逼着太后在牧姣和容澜之间选一个。
淑妃雀妃,太后肯定不会考虑,在不惹怒薛泽的前提下,容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容澜将内心的欣喜强行压了下去:“玥昭仪这话说的......孩子当然跟着生母是最好的了......”
苏玥含笑看她:“怎么,澜娘娘不愿意帮皇家抚养孩子?”
容澜避而不答,只是看向太后,用眼神询问太后的意思。
牧姣则是急了。
她就知道这个容澜不安好心!
末了又求救般看向太后,她不想离开皇宫,更不想把孩子交给其他人!
太后陷入了沉默。
这对她来说,是个十分艰难的选择。
很明显,薛泽相当抗拒让牧姣成为自己的女人,恐怕连让容澜抚养,都是因为是苏玥开口,才没有拒绝。
是要忤逆到底,坚决支持牧姣,还是退一步,答应苏玥,将孩子交给容澜抚养?
此时的太后只顾着考虑自己该怎么选择,完全忘记了一件事——
容澜也是她的人,孩子交给容澜还是由牧姣亲自抚养,对苏玥来说都是敌人,又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容澜和牧姣两个人都期盼地看向太后,企图让她选择自己。
最终权衡利弊之下,太后松了口:“哀家老了,要怎么做......看皇上的意思吧。”
她看得出薛泽会听苏玥的,那就是选容澜了。
况且选谁,对于太后来说,都是一样的,她内心里,是打算亲自抚养那个孩子的。
薛泽不知道苏玥打的什么主意,但苏玥提出了容澜这个人选,他便选择相信她。
“那等小皇子出生,就交给容澜抚养。”
薛泽一锤定音,决定了两个女人的命运。
容澜被惊喜砸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苏玥含笑看向容澜:“还不快谢主隆恩?”
牧姣则是一脸惨白。
薛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这件事,那她还有留下的机会吗?
但无论她怎么绝望,这件事都已经下了定论。
容澜谢恩之后,太后微微抬起下巴,看向薛泽。
容澜懂了她的意思,是要让她揽下昨天的过错,求薛泽让太后留下。
也该如此的,她都在牧姣的事情上让步了,薛泽也该识趣。
“臣妾多谢皇上和太后的信任,只是......臣妾没有抚养过那么小的孩子,恐怕到时候,还需要太后在旁指点一二。”
容澜硬着头皮说出这番话,太后好整以暇等着薛泽应允。
但......
“太后年纪大了,哪有精力养育孙辈,你若是怕照顾不好,多问问玥儿就是了。”
薛泽看向太后:“母后不日便要启程回南安寺,想来是没有功夫指点你。”
太后神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哀家已经听从苏玥的建议,你怎么能......”
薛泽淡淡道:“这是两码事。母后听从了玥儿的建议,那说明玥儿说得有道理,这跟母后去南安寺并没有冲突。”
太后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望向容澜,却见容澜眼神闪躲,不敢与自己直视,再看苏玥和薛泽,都是面无表情,似乎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直到此时,太后终于意识到,今天这场鸿门宴,自己还是落入了苏玥的圈套,容澜......或许已经背叛了自己!
“好......好得很!哀家亲手养大的孩子,如今也知道联合外人算计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