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隔绝了禁闭室之外那点微弱的、走廊里惨白的光线，也暂时隔绝了老K那带着沉重警告的背影。冰冷的死寂瞬间包裹上来，像一层粘稠的油，糊住了林琅的口鼻，只剩下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还在沉重地、一下下撞击着肋骨，带着烙印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针扎般的余痛。
他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金属墙壁，缓缓滑坐到坚硬的地板上。老K带来的真相，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深深楔进他的脑子里，冻僵了血液，却点燃了另一种更灼人的火焰——那是巨大的、几乎将他吞噬的自责，混合着对博士疯狂的恐惧，以及对疤脸那毒蛇般窥伺的强烈警惕。
朴敏贞手臂上被生生刮下的粉末……
是他那颗坛口能量压缩的金属丸造成的加速恶化……
是他亲手把她送到了博士那冰冷的锉刀下……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喉咙深处涌起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金属腥气和营养膏的恶心味道。他死死捂住嘴，额角青筋暴起，强行将那股翻涌压了下去。干呕带来的只有食道被灼烧的痛感，和满嘴的苦涩。他摸索着抓起老K留下的那个简陋金属水杯，里面浑浊的过滤水已经冰凉。他仰头，将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水狠狠灌进喉咙，试图冲刷掉那令人作呕的感觉，也试图浇灭心口那团名为“悔恨”的毒火。
没用。
冰冷的水滑过食道，只能带来片刻虚假的清醒。那彻骨的寒意，源自真相本身，源自他此刻身处的绝境。
老K的话在他脑中反复回荡，冰冷而残酷，却字字珠玑：
“看清楚博士那帮人是什么东西！”
“想帮一个人，可能就是在害她！”
“保住你那点小火苗！只有你活着，那盖子才有点念想！”
活下去。
变强。
等待时机。
他摊开紧握的左手。掌心还残留着从纸团里掉落的、最后一点灰黑色粉末的痕迹。粗糙，冰冷，带着朴敏贞左臂结晶被无情刮削的残酷烙印。他没有丝毫犹豫，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那点微末，送入口中。
熟悉的、带着金属腥气的冰冷感在舌尖蔓延开来，随即化作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冰凉暖流，顺着咽喉滑下，精准地渗入胸腔深处那个躁动不安的坛口。烙印深处那尖锐的、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剧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瞬间减轻了一分。坛口深处那点微弱摇曳的灰白光点，在这股外来“养料”的滋润下，光芒似乎凝实了些许，强行稳住了那岌岌可危的形态。
代价，是这份养料背后血淋淋的现实。
他闭上眼睛，不再放任思绪去描绘朴敏贞此刻在医疗室可能承受的痛苦——那只会让坛口再次失控。他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沉入胸腔深处，用意念死死包裹住那点灰白的光，如同一个濒死的旅人，在暴风雪中用身体护住最后一点微弱的火种。冰冷坚硬的墙壁透过薄薄的囚服传来寒意，但他此刻需要的正是这份冰冷，它能冻结无用的情绪，让思维变得像金属一样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