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铭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将自己面前那杯未动过的清茶推了过去。“慢些饮。”
肖凌连忙灌了几口茶,才压下了喉咙里的灼烧感。
脸上因咳嗽和酒意泛起了红晕,讪讪道:“这酒........劲儿真大。还是我自己酿的灵酒好喝!”
简单的晚膳在一种宁静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回到二楼的客房,南宫铭在窗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并未立刻入定,而是望着窗外小镇零星灯火映照下的雪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肖凌洗漱完毕,见师父如此,也没打扰,自顾自地坐到床边。
意识入定,开始每日雷打不动的“灵植催生”功课。
这是他提升《万物生》和获取系统积分的主要途径。
随着他修为提升和对功法理解的加深,如今催生高阶灵植的速度也比以往快了不少。
淡淡的草木清香以他为中心,缓缓弥漫开来,带着蓬勃的生机。
让这间充斥着北方苦寒之气的客房,仿佛变成了温暖的春日庭院。
南宫铭感受到这股精纯的乙木灵气,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落在闭目凝神,神色平和的弟子身上。
那浓郁的生机之力,让他因旧伤而始终有些滞涩的经脉,都似乎舒缓了几分。
他静静地看着,目光悠远,不知是在评估弟子的进步,还是单纯地享受着这份由弟子带来的,难得的安宁。
许久,肖凌从入定中醒来,长长吁出一口气,眼中碧芒一闪而逝,周身灵气愈发充盈。
他抬头,正好对上南宫铭的目光,咧嘴一笑:“师父,我好了。”
“嗯。”南宫铭应了一声,顿了顿,忽然道,“你的《万物生》,似乎即将突破第九层‘枯木逢春’的瓶颈。”
肖凌眼睛一亮:“师父您看出来了?我感觉就差临门一脚了,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契机。”
《万物生》共分九层,前八层重在积累生机,催生万物。
而第九层“枯木逢春”是一个关键转折,意味着对生命力的理解不再局限于“生”,更要触及“死”与“再生”的轮回真意。
若能突破,不仅催生灵植的能力会大增,其蕴含的生机之力甚至能一定程度上作用于伤患,具备初步的治疗效果。
南宫铭沉吟片刻,道:“乙木之道,主生发,然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你常年与生机勃勃的灵植相伴,于‘生’之法则领悟颇深,但于‘寂灭’,‘枯竭’之意,体会尚浅。
缺乏由死向生的极致感悟,这临门一脚,便难以踏出。”
肖凌若有所思:“寂.......枯竭........师父的意思是,我需要去寻找那种处于生死边缘。
或者已经失去生机的东西,来感悟其中的‘死’气,再尝试以乙木灵气赋予其‘新生’?”
“孺子可教。”南宫铭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霜海境苦寒,万物凋零,看似死寂,实则冰雪之下,亦有生命蛰伏,等待暖阳。
明日,我们不必急着离开,你可在此地,尝试寻找属于你的‘枯木’。”
“是!师父!”肖凌心中豁然开朗,兴奋地应下。
有师父指点,方向顿时明确起来。
次日一早,天光未亮,肖凌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客栈,直奔镇外被冰雪覆盖的荒原。
南宫铭并未跟随,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神识印记,以防不测。
自己则留在客栈中,继续调息。
肖凌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雪原上,放开神识,仔细感知着冰雪覆盖下的一切。
他看到了被冻得坚硬如铁的土壤,看到了深埋雪下,早已失去所有生机能量的枯草根茎。
也看到了某些依靠地热勉强存活、却依旧萎靡不振的耐寒苔藓。
他尝试着向一截彻底枯死,如同黑炭般的灌木枝干注入乙木灵气。
那精纯的生机涌入,却如同石沉大海。
只在枯枝表面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绿意,便迅速消散,枯枝依旧死气沉沉。
“不行.......它已经彻底‘死’了,内在的结构完全崩坏,没有了承接生机的‘基础’。”肖凌并不气馁,总结着经验。
他又找到一株被寒风摧残,仅剩几片焦黄叶片挂在枝头。
根系也受损严重的雪针松树苗。
这次,他小心控制着灵气,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滋养其受损的根系和干瘪的脉络。
这一次,乙木灵气有了反应,那树苗微微颤动,焦黄的叶片似乎恢复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韧性,但距离“逢春”还差得远。
这更像是在“治疗”一个重伤员,而非让“枯木”焕发新生。
一整天,肖凌都在不断地尝试和失败中度过。
他见识了冰雪之下各种形态的“死”与“濒死”,对“寂灭”的感受越来越深,却始终抓不住那一点由死向生的灵光。
傍晚时分,他有些疲惫地回到客栈,身上沾满了雪花,神情带着思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
南宫铭看他这副模样,并未多问,只递过去一杯热茶。“感悟非一日之功。”
肖凌接过茶杯,暖意从掌心传来,他叹了口气:
“师父,我好像能感觉到那种‘死寂’,但怎么让它‘活’过来,太难了。
要么是死透了,要么是还没死透,需要的只是治疗。”
“生与死的界限,有时并非泾渭分明。”南宫铭淡淡道。
“或许,你该换一个角度。并非所有‘枯木’,都指代植物本身。”
肖凌一怔,捧着茶杯,陷入沉思。不是植物本身?那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肖凌依旧每日外出探寻。
他不再执着于寻找具体的植物,而是将心神更加沉浸地融入这片冰天雪地。
他感受着寒风如刀,切割万物的“死”意。
感受着冰雪覆盖,封印一切的“寂”意。
甚至感受着脚下冻土深处,那微弱却顽强涌动的地脉热气中所蕴含的、被压抑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