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涯识海深处的苍老声音尚未消散，天际已压下滚滚魔云。魔帝銮驾前的十二面玄铁战旗猎猎作响，旗面上绘制的血色骷髅正吞吐着实质性的怨念，连日光都被染成诡异的紫黑色。
“天涯！”苏清寒的冰魄绫突然绷直，她敏锐地察觉到銮驾周围萦绕的魔气中，混着一缕极淡却异常熟悉的灵力波动，“那是...嵩阳仙府的九转还魂丹气息！”
叶天涯强行压下识海的剧痛，左眼残留的金色与暗红纹路交织成诡异的旋涡。他顺着苏清寒的目光望去，只见銮驾珠帘缝隙间，隐约露出半只握着玉瓶的手——那截皓腕上，戴着一枚刻着“嵩”字的云纹玉镯。
混沌功法在体内疯狂窜动，自动吸附着周遭的魔气转化为己用。叶天涯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嵩阳仙府藏经阁见过的密卷，记载着仙魔大战时，曾有长老私通魔族，用九转还魂丹为筹码换取魔帝庇护。
“难怪血屠的煞毒会突然变异。”叶天涯喉间泛起腥甜，左臂金红相间的毒纹突然灼热起来，“有人在仙府内部为魔族引路，连我们捣毁祭坛的行踪都是刻意泄露的。”
话音刚落，銮驾上突然传来低沉的笑声，像是有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混沌之主果然敏锐。本帝给你准备的‘大礼’，还喜欢吗？”
三十六名魔修已结成锁天大阵，暗红色的光幕将两人罩在中央。叶天涯能感觉到阵法中流转的法则之力，竟与他曾经吞噬过的仙界镇天塔有着同源气息。
“清寒，借你的冰魄绫一用。”叶天涯突然抓住苏清寒的手腕，混沌气劲顺着指尖涌入她体内。苏清寒只觉丹田一热，原本温顺的冰灵力竟变得暴烈起来，冰魄绫上瞬间凝结出三寸长的金色冰棱。
“这是...”她惊愕地看着绫缎上流转的混沌之气，这还是叶天涯第一次主动与她共享力量。
“破阵时闭住呼吸。”叶天涯左眼的旋涡骤然扩大，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冰魄绫上。金红毒纹顺着绫缎蔓延，竟在光幕上烧出个丈许宽的缺口。
銮驾内的魔帝似乎没想到阵法会被瞬间破开，珠帘猛地晃动起来。叶天涯趁机拽着苏清寒冲出重围，目光死死锁定那只握着玉瓶的手——此刻玉瓶已倾斜，几滴金色药液正顺着瓶口滴落，落在地上竟长出黑色的曼陀罗。
“是你！”苏清寒突然失声，她看清了那只玉镯的纹路，与当年将她从寒潭中救起的神秘人所戴之物分毫不差，“你到底是谁？”
銮驾的主人没有回答，反而缓缓掀开珠帘。一道身着月白道袍的身影端坐其中，面容被兜帽遮掩，唯有指尖露出的青色鳞片昭示着魔族身份。他轻描淡写地弹指，十二面战旗突然暴涨，旗上的骷髅竟活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两人。
叶天涯将苏清寒护在身后，混沌功法逆向运转，主动迎向扑来的骷髅。那些由怨念凝聚的怪物刚触碰到他的衣襟，就像冰雪遇火般消融，化作精纯的能量被吸入体内。
“噬灵吞道，果然是混沌本源。”道袍人发出赞许的叹息，声音却突然变得尖利，“可惜啊，你永远猜不到，当年将你推入轮回的，除了仙界那帮伪君子，还有...”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叶天涯已出现在銮驾前。金红毒纹爬上他的脸颊，左眼的漩涡中浮现出模糊的人影——那是个身着嫁衣的女子，正举着匕首刺向他的后心。
“噗！”叶天涯再次咳出黑血，这次的血珠竟凝结成微型的混沌旋涡。他死死盯着道袍人：“你认识柳如烟？”
道袍人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无数人的哀嚎：“何止认识...她现在就在本帝的万魔窟里，等着你这个‘负心人’去救呢。”
苏清寒的冰魄绫突然剧烈震颤，她指着道袍人脚下的阴影：“小心！那不是地面，是...”
阴影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臂，每只手上都握着不同的法宝——有嵩阳仙府的镇岳钟碎片，有逍遥宗的七星剑穗，甚至还有令狐白从不离身的酒葫芦。
叶天涯瞳孔骤缩，这些都是他认识的人随身携带的物件。而当他的混沌气劲触碰到那些手臂时，识海中突然响起无数熟悉的声音：
“叶兄，救我！”
“天涯，快走！”
“混沌主，这是你欠我们的！”
道袍人缓缓站起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张与叶天涯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翻滚的魔气：“想知道他们在哪吗？穿过这万魔渊，你就...”
话音未落，叶天涯突然抓住苏清寒的手，转身冲向相反方向。他左臂的金红毒纹已蔓延至脖颈，左眼的漩涡中，柳如烟的身影正与道袍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我们回祭坛。”叶天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在拖延时间，真正的杀招不在这，在地脉深处。”
苏清寒回头望去，只见道袍人站在銮驾前，正用那只戴着云纹玉镯的手，轻轻抚摸着地面渗出的黑色血液。而那些血液中，竟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挣扎的人脸，其中一张，赫然是失踪已久的云中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