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卫生局的门卫室老杨从老花镜上方打量着门口的黑色轿车，登记本上钢笔尖洇出墨团，只能看清凤北县卫生局几个字。
方荣起抻了抻衣摆，带着两人往办公楼走去。
市卫生局办公室里，坐在主位的一把手杜逢春正在研究着昨天送到的文件；二把手魏荣安检查着晚点要问的问题汇总；三把手也是副书记高志远和办公室主任成立业俩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聊什么。
坐对面的工人医院院长曹建军、人民医院院长魏忠仁打着嘴巴官司。
曹建军肘击了下旁边的魏忠仁：“听说这次来的有个年轻人，是你家亲戚？”
杜逢春和高志远一听，同时转头看向魏忠仁，等着他的回答。
“要是来的年轻人是凤北县中医院的那个刚毕业的学生的话，那是我的子侄一辈的人，是文秀的同学，不算是亲戚，算忘年交吧，我挺喜欢这个小伙子的。”
魏忠仁脑海里忽然闪现田建春见习时的认真、面对提及感情问题时的坚定、以及不合年龄的沉稳，其实还有时有点阴沉。
高志远想的多了些，于是推了推眼镜，紧接着开句玩笑，“该不是你家文秀的对象吧？没想到你老魏也这么高调了？”
“不是，不是对象，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略好一点吧，那个男孩子，他自己说，现在没有搞对象的资本，要等过些年，才考虑个人问题。”
魏忠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却烫得舌尖发麻。
“哦，这个想法不错，我也觉得男孩子要晚点儿结婚，不能一毕业就孩子老婆热炕头，仅有的一点儿上进心都消磨没了！”
曹建军跟着起哄，他们医院有人托他给魏文秀介绍对象，被婉拒了。
“我觉得女孩子也不要太早走入婚姻，大学刚毕业，正是学习、进步的大好时光，不能因为家庭拖累了自身发展，尤其现在计划生育政策越来越严格了，一辈子只生一个孩子，那么着急干嘛？”
曹建军越说越兴奋，大声的笑起来还拍着桌子，震得烟灰缸里的烟头都跳起来。
魏忠仁望着兴奋过度的曹建军，无奈的笑道，“老曹，差不多就够了啊！”
“没够，没够，你家文秀多好的苗子，好好培养，将来没准儿在保健院那边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啊。” 曹建军笑的弯了腰。
市卫生系统的很多人都以为魏忠仁会把女儿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然也是放到工人医院去，实在是没想到会把闺女安排到妇幼保健院工作！
据说，还跟其他所有的毕业生一样，轮科室、轮岗位！
“老曹，将来文秀做不做到响当当我不知道，但是我对她的要求是，做医生，一定要做个技术精湛、有仁心爱意的医生！”
杜逢春率先鼓掌，“老魏的观点我赞同，我也支持老魏的做法，不把孩子放在眼皮子底下，要让他飞出去，自己努力学习、适应社会，长大做个.....”
“那就应该放到更远更看不到的地方啊！”看来曹建军今天是跟魏忠仁对上了。
“哈，老曹，其实我也想过给她放到哪个县里去，甚至去镇上，可惜的是，毕业生分配没有特殊情况是回原籍的！这不，实在没办法了，她才去的妇幼保健院。”
魏忠仁的话，让一群人哈哈大笑，魏荣安对着曹建军说，“建军啊，你跟忠仁逗嘴？你斗不过他的。”
众人继续大笑。
当当当，会议室的门，被敲响，办公室的小办事员探头进来，“成主任，凤北县卫生局的人到了！”
“领进来吧，我们都等着他们呢！”
小办事员打开会议室大门，请方荣起、张佑安、田建春进来了。
方荣起率先跟杜逢春、魏荣安、高志远打招呼，随后是成立业、魏忠仁还有曹建军。
随后又把张佑安和田建春介绍给各位领导、同仁。
成立业负责主持这场小见面会。
“来，来，大家坐，坐！”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杜逢春坐中间，两边是魏荣安和高志远，紧接着是成立业。
另一侧的是魏忠仁和曹建军挨着坐。
于是，方荣起带着张佑安和田建春坐到了魏忠仁旁边；面对着几位局领导。
成立业简单的开个场，然后是魏荣安讲了几句关于医疗改革的引导语。
“方局长，市局看到凤北县卫生局提交的《关于在全县范围内医疗系统实施部门、各岗位责任制等相关考核管理暂行办法》的报告，因为报告中，有些内容需要谨慎斟酌，因此把几位相关人员请到市局来，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成立业说的客气，其实就是有些内容和数据市局需要下面的单位再次说明其准确性，然后考察、讨论、判定一下是不是可以在全市医疗系统范围内实施的可行性。
方荣起看一眼几位市局的领导，然后拿出卫生局准备的相关资料，开始阐述县卫生局目前暂行的凤北县卫生局医疗系统关于医疗质量、公共卫生、经济效益等考核的相关信息。
方荣起首先从诊疗规范、病历书写等基础医疗质量方面讲起，第二讲述了系统内部关于实施计划免疫和发现上报传染病等公共卫生方面工作考核和奖惩，第三项讲述的是系统内部开展关注经营成本、增收节支、提高经济效益方面的内容。
全部讲解结束后，会议室一阵静默。
魏忠仁扭头看一眼田建春，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应届毕业能在中医院做这么多事情、而凤北县卫生局也能在中医院的带动下，开启系统内部统一实施这些只有大城市先进的医疗系统才能做到的事情。
有许多事情的大概，田建春在做之前，跟魏忠仁请教讨论过的，魏忠仁虽然说了一些意见、建议和预告了一些可能发生的分歧，但是他并没有想过人民医院自己要不要尝试着去做！
这，或许就是大医院、小医院、资深从业者和刚入行的小牛犊的区别吧。
曹建军则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方荣起，这个人竟然能在一个县的系统内部实施这些考核，确实下了一番功夫吧。
魏荣安看着自己记录的、比之前凤北县卫生局提交的报告更详细的内容，沉吟了一会儿，再看一眼杜逢春，才问道：“方局长，你是如何想到的做这些的呢？”
这个问题很笼统，虽然之前方荣起已经说过了，受到中医院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