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李闲云头屑的陶片被震飞。
玄老魂飞魄散抱住雷劫狗崽跳崖。
“想弄死老夫就直说啊祖宗——”
九重天法则旋涡在悬崖底凝成懒人沙发。
骸骨遗骸吸足仙垢裂开第三只眼：“我悟了...”
空气像是凝固成了掺着玻璃渣的胶冻。连尘埃都不敢坠落。
玄老死死攥着那片沾满深褐色茶垢油污的陶片，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痉挛，指甲缝里渗进了脏污的渍痕。他整个人如同被架在亿万度高温的熔炉边缘烘烤，又像是被丢进了绝对零度的冰窟深处。那张布满沟壑的橘皮老脸，肌肉僵硬地绷着，眼珠几乎要瞪破眼眶，死死盯着自己枯掌指背边缘那几根刚刚飘落、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灰白色绒状碎屑。
那些碎屑——李闲云内衬衣领里抖落的东西——像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蛇，冰冷地贴着皮肤。
天幕之上，那道撕裂九重天的巨大雷霆伤口依旧在狂暴地翻涌着亿万毁灭雷蛇。但悬停在玄老头顶一丈高处、凝滞不动的“九霄紫极帝皇神雷”，其前端演化出的那只由纯粹法则雷霆本源构成的“狗崽”，此刻正在疯狂地、高频地摇摆着它那条细小的电弧尾巴！
摇！摇！摇！幅度大到近乎痉挛！
小狗崽形态的雷光球体完全无视了下方的玄老，也暂时忽略了那片沾着污垢的陶片。它全部的注意力、所有由雷霆法则构建出的“萌态”与“急切”，都聚焦在了——玄老指背边缘那些新鲜的灰白绒状碎屑上！
那几根碎屑，成了这片凝滞时空中唯一动态的存在。
无声的恐怖扼住了小院所有人的心脏。苏清让靠在墙角，皮肤上焦黑裂痕蔓延的速度似乎都停滞了，只有那双空洞的丹凤眼倒映着那摇曳的死亡雷光。赵铁柱庞大的身躯如同风化千年的石柱，杵在撞歪的石桌旁，连吞咽口水的本能都彻底遗忘，黝黑的脸上只剩下木然的恐惧。
咔嚓嚓——！！！
天穹那巨大的雷霆伤口猛地向内收缩了一下！亿万雷蛇爆发出更加狂躁的嘶鸣，仿佛那核心的毁灭意志感受到了某种无法承受的亵渎或诱惑！
悬在玄老头顶那条凝滞的紫金雷柱尾部连接雷海的地方，空间开始撕裂、扭曲，如同烧融的琉璃！积蓄到顶点的能量反噬即将失控！
嗡！！！
玄老指背上那几根灰白绒状碎屑似乎被这骤然加剧的雷煞气息刺激到（或者说仅仅是时间流逝带动的微弱气流扰动），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就像几粒调皮的水珠从草叶尖梢弹起。
跳动！
这一下微不足道的跳动，如同在紧绷到极限的琴弦上拨动了最后一根头发丝！
轰！！！！
那凝滞在玄老头顶的、由九霄紫极帝皇神雷凝成的“小狗崽”，仿佛受到了终极的召唤、或者说被彻底点燃了某种献祭的狂潮！
静止的形态轰然崩塌！
它不再试图维持那种扭曲诡异的“摇尾乞怜”态！
毁灭！纯粹的、本源的、不容置疑的灭世毁灭意志瞬间吞噬了所有拟态的伪装！
它化作了……针！
一根凝聚了“九霄紫极帝皇神雷”最原始、最暴戾、最无情审判法则的——
雷针！
针尖，直指玄老指背上那几根跳动过的灰白碎屑！目标精准，决心决绝！那并非要摧毁那片带垢陶片，而是要……清理掉那几根亵渎了至高意志的“污秽”！
针未至，锋芒已洞穿虚空！
玄老连惨嚎都来不及发出！
他的瞳孔之中只剩下那一点迅速在视野里放大的、象征着绝对湮灭的紫金光芒！
甚至能清晰看到针尖前方因极致压缩能量而形成的、针鼻大小的绝对漆黑空洞！
完了……玄老脑中只剩下这一片苍白的念头。
就在这亿万分之一的生死刹那——
“放……手！！！”
一声炸雷般的暴吼从小院边缘炸响！带着无与伦比的急怒和一股子豁出性命的莽劲！
是赵铁柱！
这夯货压根儿没思考为什么那玩意儿会变成针要扎玄老的手指，他只看到玄老头顶那玩意儿又动了！要杀人！
先生还在睡觉！玄老这老混蛋虽然滑头，但好歹也勉强算半个自己人！那玩意儿这么厉害，绝不能让它扎下来！
他那被恐惧压僵的身体里爆发出一股源自血脉深处最野蛮、最纯粹的力量！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他庞大的身体卷起一股狂猛罡风，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蛮龙！
他根本来不及冲过去护住玄老！距离太远！
但——
他身边有东西！
那柄刚才被昏迷副官甩飞、掉落在他脚边不远处的、材质特殊的清光短匕！
赵铁柱粗壮如小石柱的右脚猛地向前一蹬！坚硬的岩石地面被踏得龟裂塌陷！他俯身！腰背弓成一张拉满的神弓！那只比蒲扇还大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捞！
嗡！！！
清光短匕入手！入手瞬间，赵铁柱根本不做任何瞄准！凭借着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将体内那股蛮横爆发出的、几乎要撕裂他肌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全部灌注进匕首！如同掷出一柄逆伐上苍的战矛！
匕首脱手！
嗤啦——！！！
空间被粗暴地撕开一道短暂的真空通道！清冷的匕光瞬间刺穿了凝滞的空气！快！快到所有旁观者的思维都跟不上！目标——并非那根刺向玄老的毁灭雷针！
而是玄老另一只手里，那块死死攥着的、沾满污垢的粗陶片！
叮！！！！
脆响！清脆、短促、如同铁匠锤打最精纯的仙金！
清光匕首裹挟着赵铁柱舍命掷出的千钧巨力，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玄老手中那片陶片靠近边缘的一个不起眼的凸起部位！
力量碰撞！
玄老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抵御的恐怖巨力顺着陶片传来，手骨欲裂！那块顽固粘连在他指间的破陶片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力狠狠一震！
唰！
陶片脱手！高高飞起！
陶片脱手飞起的瞬间！
那根带着灭世锋芒刺来的九霄紫极帝皇神雷之针，目标骤然消失！
但毁灭的趋势已成！它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轨迹上的调整！依旧循着原本锁定的虚空坐标点……狠狠贯穿而下！
噗嗤——！！！
极其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玄老指背上，那几根刚刚引起这场灾祸的灰白绒状碎屑……
在绝对的雷霆本源法则穿刺之下，连一丝尘埃都未能留下，彻底化为最基础的虚无粒子。连带玄老指背那一小块皮肉，都被湮灭出一个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但绝对平整光滑的细微小坑！
毁灭的气息拂过皮肉，没有疼痛，只有一片极致的冰冷空白。
但死亡的锋芒只是擦着皮肤掠过！真正致命的针尖离他眉心要害仅差毫厘！
这一切快得超出思维！
噗！
陶片被震飞脱手！碎屑湮灭！雷针穿刺落空！
三者几乎在同一个瞬间发生！
下一刻——
那根湮灭碎屑后落空的雷霆神针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头顶那道横贯苍穹的雷霆裂缝深处！
如同被彻底搅动的粪坑！
轰隆隆隆——！！！
天塌了！
不！是九重天之上的法则之海彻底暴走了！那根由一丝本源法则凝聚的毁灭雷针，其落空的举动仿佛触犯了整个雷霆天渊的无上威严！
无法形容的磅礴能量瞬间失控！亿万种色泽、属性各异的毁灭神雷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灭世洪流！从九天之上那道巨大的创口之中！朝着云海小院！朝着那片刚刚飞起的污垢陶片！以淹没一切、洗涤万物的狂暴姿态！灭顶轰下！
目标是那块……刚刚飞到了玄老头顶斜上方位置、沾染着李闲云垢甲气息的破陶片！
雷海倾天！真正的末世降临！比刚才骸骨君王现世还要恐怖百倍！整个仙界都在崩裂！星辰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在远空无声熄灭！
小院屏障早已崩碎！那狂暴的雷煞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砸落！苏清让首当其冲！他靠着的墙壁瞬间布满无数蛛网般的焦痕！皮肤上蔓延的黑色裂痕骤然加深！他猛地喷出一口黑烟滚滚的污血，眼前彻底一黑，晕死过去！身体冒着焦烟滑倒在地！
赵铁柱投出匕首的巨大身躯也被狠狠掀飞，像个沉重的破口袋砸在院墙角落！墙壁碎裂！他闷哼一声，口鼻溢血，壮硕的身躯蜷缩起来，生死不知！
玄老刚劫后余生，还没来得及吸进半口带着烧焦味的空气，就被从天而降的亿万雷煞瞬间淹没！全身如同被亿万钢针同时攒刺！仙帝级的护体仙光如同纸糊般被撕裂！古老坚韧的帝躯骨骼发出哀鸣！脏腑瞬间被灼伤！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到变调的怪叫，身体被雷煞巨力死死压弯！眼角余光瞥见那正自由落体下坠、即将被雷海彻底吞噬的污垢陶片！
不行！这东西……这东西就算碎了！渣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一种比求生欲更强烈、更根深蒂固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那是守护某种禁忌之物的……疯狂！
玄老眼中爆发出野兽垂死前的红芒！那枯瘦如柴的身体猛地爆开一团近乎自毁的血色光晕！他竟然在雷煞临体、粉身碎骨的前一瞬间，榨干了最后一点油灯枯竭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决绝地朝着斜上方那块下坠的陶片猛地合身扑去！
噗！
他枯槁的手臂死死搂住了那块冰凉的、沾满油污和茶垢的破陶片！那感觉如同抱住了一块刚从炼狱岩浆里捞出来的烙铁！剧烈的灼痛感瞬间顺着手臂蔓延全身！
轰！！！
真正的灭世雷柱就在他抱住陶片的刹那，降临了！
紫！金！灰！白！彩！黑！
数种代表着不同本源毁灭力量的粗大雷柱互相缠绕、绞杀，汇集成一道足以熔穿三十三层仙域壁垒的终极光炮！擦着玄老残破枯瘦的后背，如同犁天的审判巨刃，狠狠轰进了云海小院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峭壁深渊！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爆炸！
整个小院所在的山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了一把！
峭壁崩碎！深渊咆哮！
恐怖的冲击波向上倒卷，将玄老和他死死抱在怀里的那块破陶片如同狂风中的两片枯叶，狠狠掀飞，甩向了——那深不见底、刚刚被雷炮犁开、还在不断崩塌扩大的巨大深渊裂缝！
“老子——日你——仙人——板板——啊——！！！” 玄老被冲击波裹挟着翻滚坠落，残破的血衣在狂暴的气流中被撕成碎片，露出干枯皮肉上焦黑的烙印。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一声怨气冲天、混合着对某个沉睡身影极度愤慨的绝望惨嚎！抱着那烫手山芋的碎片，直挺挺地朝着下方雷光能量乱流还未平息、碎石如雨坠落的深渊掉了下去！
嗡——！！！
就在玄老的身影被深渊的阴影吞噬的一瞬间！
那深渊深处、刚刚被亿万雷霆本源法则熔穿的核心点上！空间猛地向内急剧塌陷！形成一个幽暗深邃、吞噬光芒的涡流！
涡流中心，一股无法理解、庞大到超乎想象的无形意志在凝聚！那是被打散、被引爆、被强行激发后的九重天法则本源之力，混杂着这片深渊本身的沉沦地脉死气，在刚才玄老惨嚎的“日你仙人板板”的意念污染下（或者说某种巧合），发生了难以预料的……质变！
涡流旋转！塌陷点核心骤然亮起！
不是雷光！
是混乱！是无序！是熵增到了极致后诡异的……安详！
空间被强行“捋顺”、“压平”、“摊开”！
呼啦！
一团无法形容形态的、散发着混沌光晕的、如同巨大懒人沙发般的“法则聚合物”在塌陷的涡流中心由虚转实！它看似柔软无形，却稳定地托住了被甩落下来的玄老和他怀里那块破陶片！
甚至那狂暴的雷霆能量乱流在靠近这团“沙发”时，都诡异地变得温顺、平缓下来，如同暴躁的野兽被套上了温顺的项圈！
“呃……？？”
正在自由落体、准备摔成一滩老肉酱的玄老，闷哼一声，砸在了一片柔软到不可思议、甚至还带着一丝微弹的“虚空”平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被完美缓冲、卸掉、吸收。
他茫然地躺在那里，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有枯瘦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咳出带着雷煞气息的黑烟。他低头看看怀里依旧攥着的那片滚烫破陶片，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身下这团散发着柔和混沌光芒、仿佛有生命的“沙发”，橘皮老脸上满是雷劈后的懵逼和被摔傻后的痴呆。“这……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他嘶哑地喃喃。
仙界深处，凌霄宝殿。
原本悬浮在九天之上、俯瞰亿万里疆域的宏伟神宫，此刻如同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琉璃瓦顶早已被之前的雷霆威压震碎了大半，支撑神宫的蟠龙金柱上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象征着三界至高威严的玉帝宝座前方，悬浮着一面由万星精华淬炼成的“寰宇观天镜”，此刻镜面一片混沌乱流，无数数据符文在疯狂跳跃、崩溃、湮灭。
“启……启禀陛下……” 负责监控下界法则变动的三垣星官趴伏在地，声音哭丧般绝望颤抖，“第九重天之渊……‘绝雷锁天壁’核心……被彻底洞穿！法则结构……崩毁！初步……初步检测……法则逸散熵增超过临界点一亿七千八百万倍！其……其核心残存结构被未知逻辑污染……正……正在……重组！形成某种……稳态惰性陷阱！！”
咔嚓！
高踞九重的玉帝，面色是从未有过的金纸般的枯槁。象征着帝皇威严的冠冕上，一缕九龙缠绕的紫金龙气哀鸣一声，崩散消失。他死死握着宝座扶手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那由九天紫玉髓雕琢而成的扶手上端，直接被他捏成了粉末，簌簌落下。
“稳……稳态……惰性……陷阱？”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每吐一个字都像是挤出血来。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观天镜中那片扭曲混乱的区域。
嗡！！！
镜面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度刺目的混沌光芒！
光芒稳定后，镜中景象诡异而荒诞——深渊核心处，一团扭曲蠕动的、如同巨大懒人沙发的混沌光团静静悬浮！光团之上，隐约可见一个枯瘦的身影抱着块破瓦片趴着，身下乱窜的法则雷蛇竟如温顺水波……
而更让玉帝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几乎瘫软的是——
那道懒人沙发般的光团核心，一缕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灰白色垢甲碎屑气息（被玄老带下去的）……如同黑暗宇宙中的灯塔，正顽强地散发着微弱却不容置疑的……存在感！
噗通！！！
端坐宝座不知多少纪元的玉皇大帝，再也无法维持任何仪态！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椎骨，带着满脸骇到扭曲的表情，双膝结结实实、如同两块巨石般，狠狠砸跪在了凌霄殿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
沉重的撞击声回荡在死寂空旷的神殿之中！
“神……神君……神迹……” 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无法理解的、近乎朝圣般的狂热绝望，“那是无上存在降下的……归墟道标……是沉眠之地在呼唤……在呼唤……”
他猛地抬头，脸上涕泪纵横，对着那片观天镜中模糊的光团发出了凄厉到变调的、不顾一切的嚎啕：
“神君在上！！求您收回法则……收了这无上道标吧……这仙界……这九天十地……实在经不起……折腾啊！！！”
嚎啕声在空旷的凌霄殿中回荡，凄厉刺耳。
云海小院外的焦土山坳深处。
一块被暗绿色粘稠腐液包裹的骸骨君王碎块核心位置，之前闪过的那一抹代表了骸骨君王残留痛苦惊疑的幽光，此刻正被一种更加粘稠、更加深沉、带着一种如同沼泽淤泥底部万年沉渣般死寂腐朽的气息包裹。
玄老带着陶片和那一缕微弱的垢甲碎屑落入深渊后，下方那片奇异的、能安抚狂暴雷霆能量的“沙发”光团，散发出的惰性法则气息如同潮汐般，悄然漫过了这片被污染腐蚀的山坳。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被任何神念捕捉的奇异波动，从那包裹着骸骨碎块的墨绿色粘稠腐液深处……渗了出来。
那波动……很安静。带着一种历经亿万劫难、看破生死枯荣后大彻大悟般的……古老宁静？但在这宁静之下，又似乎蛰伏着一种被深渊般死寂腐化和那惰性法则奇异沾染后诞生的……全新的、完全迥异于骸骨君王毁灭意志的……
渴望？
“唔……好沉……” 昏迷在墙角的苏清让无意识地呓语一声，焦黑遍布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