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之罪

雁回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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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最后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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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中的灯塔像根插入海天的锈铁钉,探照灯在雨幕中划出惨白的光弧。林涛的战术靴碾过悬崖边湿滑的苔藓,无线电里传来狙击手急促的呼吸声:\"目标挟持人质退至灯塔顶层,人质是...天啊!是陆铭!\"

林涛的瞳孔骤然收缩。望远镜里,杨振的左轮手枪抵在陆铭太阳穴上,那个总是梳着一丝不苟背头的心理医生,此刻白大褂上沾满泥浆,金丝眼镜碎了一片镜片。但更让林涛血液冻结的是——陆铭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标志性的铂金指环。

\"你们终于来了。\"杨振的声音通过灯塔扩音器传来,混着电流杂音显得格外扭曲,\"猜猜我在顶层储藏室找到了什么?\"他抖开一张泛黄的病历纸,暴雨瞬间打湿了纸面,但足够看清抬头印着的【镜面计划阶段性报告】。

秦越的呼吸喷在林涛耳畔:\"他精神状况极不稳定,谈判专家说——\"

\"不需要谈判专家。\"林涛按下通讯键,\"杨振,你想要什么?\"

扩音器里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笑声中夹杂着金属碰撞声。林涛调整焦距,看见杨振正用枪管敲打身旁的落地镜,镜子右下角用血画着数字\"7\"。\"我要你们看着!\"杨振突然拽着陆铭的头发撞向镜面,\"看着这张脸怎么变成我的!\"

玻璃碎裂的脆响撕破雨幕。无数碎片飞溅中,林涛的望远镜捕捉到诡异一幕——某块碎片映出的陆铭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与杨振完全相同的狰狞表情。但当他眨眼再看时,只看到陆铭额角淌下的鲜血。

\"三十二年前,陆文渊在我太阳穴钻了个洞。\"杨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他撩起额前湿发,露出硬币大小的疤痕,\"他说要往里面灌入'更优秀的人格'。\"一块镜片在他指尖翻转,映出变幻不定的光影,\"你们知道人格溶解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有人用吸管嘬走你的脑浆...\"

悬崖下的海浪拍击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法医报告中杨振头骨的陈旧性钻孔痕迹。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登山事故,现在那个伤口正在暴雨中汩汩冒血,混合着雨水在杨振脸上冲出粉红色的沟壑。

\"后退!全部后退!\"杨振突然拽着陆铭退到灯塔边缘,探照灯扫过他残缺的左耳——那正是圣心疗养院档案照片里\"受体7号\"的特征。秦越的惊呼声中,林涛发现陆铭的右手正以诡异角度后折,在杨振腰间摸索着什么。

无线电突然响起秦越压低的声线:\"技术科刚发来报告,张薇指甲缝里除了润滑油,还有第二人的皮肤组织!\"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后,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与疗养院1999年病历封皮上的唾液dNA匹配!\"

林涛的视线黏在陆铭不断动作的右手上。当探照灯再次扫过时,他看清了——陆铭不是在挣扎,而是在解杨振的皮带扣!那条皮带正是证物照片里杨振坠崖时系的那条,金属扣内侧隐约有暗红色污渍。

\"你知道吗警官?\"杨振的语调突然变得文雅矜持,活脱脱是陆铭接受采访时的腔调,\"观察一个人三年,就能完美复刻他的小动作。\"他松开陆铭的头发,突然用左手无名指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比如陆医生思考时喜欢咬右腮软肉,审讯室里我演示过七次,你一次都没发现破绽。\"

林涛的呼吸停滞了。记忆闪回审讯室画面,陆铭确实频繁做出这个动作,但监控录像里...录像里的陆铭始终低着头!冷汗顺着防弹背心内衬滑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看清过审讯室\"陆铭\"的脸。

暴雨中传来直升机轰鸣。杨振仰头望着盘旋的警用直升机,探照灯将他脚下的积水照成血红色。\"时间到了。\"他松开陆铭,从怀里掏出一个注射器扎进自己颈部,\"现在做个选择题,林警官。\"液体推入时他眼球暴突,声音却诡异地保持平稳,\"是击毙这个制造出七个怪物的恶魔...\"

陆铭突然剧烈抽搐起来,铂金指环在探照灯下反射出刺目光斑。当他的脸转向林涛时,右眼虹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棕变灰——与杨振的眼色趋于一致。

\"还是见证我永远成为他的阴影?\"杨振说完最后一个字时,陆铭的抽搐戛然而止。这个总是从容优雅的心理医生,此刻歪着头露出与杨振如出一辙的扭曲笑容,左脸肌肉不自然地抽动,渐渐浮现出一颗本不存在的痣。

狙击手的呼吸在耳机里变得粗重:\"请求射击指令!目标正在...\"

\"不要开枪!\"林涛的吼声被雷声吞没。他看见杨振从陆铭口袋里摸出什么塞进自己嘴里,随后拽着瘫软的陆铭退到栏杆边缘。探照灯扫过杨振鼓起的腮帮,林涛突然明白他吞下的是什么——陆铭从不离身的铂金指环。

\"镜面计划永不完结!\"杨振的宣言混着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张开双臂向后仰倒,林涛扑上去时只扯下半片染血的衬衫。悬崖下的海面溅起漆黑水花,浮起的泡沫中隐约可见一张老照片:穿白大褂的陆文渊站在七个穿条纹睡衣的男孩中间,每个孩子左腕都系着编号手环。

\"打捞队!立刻派——\"林涛的命令被秦越的惊呼打断。她指着悬崖下方某块突出的礁石,那里趴着个湿漉漉的人影。但当探照灯照过去时,只看到海浪拍碎在空荡荡的岩石上,留下些许反光的黏液。

收队时暴雨转成细雨。林涛靠在警车边抽烟,火星在潮湿的空气中明灭不定。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新闻播报员平板的声音念道:\"...着名心理学家陆铭涉嫌谋杀案因证据不足,于今日19时获释...\"

后视镜里有个戴渔夫帽的身影一闪而过。林涛猛回头,只看见马路对面便利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个倒影的右手,正缓缓抚过左脸突然浮现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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