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侯东来回乡安排了一下日常工作。
小胡等人看到侯东来安然无恙地回来,内心都有些惶恐,担心侯东来报复他们。
侯东来暂时还没时间收拾他们。
慢慢来吧,日子还长着呢。
侯东来跟乡长谈谈修路的事情,乡长说,侯东来没来的这几天,修路没有停顿,一直在推进,因为这是乡里的大事。
侯东来很满意。
晚上下班之前,侯东来去村子里要了一些核桃,开车直奔洮安城。
有些事情他要跟父亲面谈,电话里不方便说,万一有监听呢?
母亲的失眠也多数跟他有关,担心他有事情,他必须回家一趟。
核桃据说是安神的,村里有个偏方,把核桃里面去除核桃仁的部分,摘下来,熬水喝,据说有效果。
快到家的时候,他给父亲打个电话。
父亲说:“你妈已经让保姆做好饭菜,等你呢。”
母亲已经算出,侯东来必会回家。
一进楼里,往楼上走的时候,他就听到楼上有个房间的门推开,他疾步走上去,看到母亲等在门口,笑吟吟地说:“累了吧,洗把手,吃饭吧。”
哥哥站在母亲身后,笑着给他胸口一拳:“囫囵个回来了,不错。”
妹妹侯雯在厨房帮着保姆做菜。妹夫没来,出差了,要过几天回来。
饭桌上,大家没有问侯东来这几天的事情,他们家吃饭的时候,很少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
饭后,哥哥工作忙,先走了。哥哥看到侯东来回来了,也就放心。
侯母把茶水沏上,端到老侯的书房,看着侯东来和父亲进了书房,侯母则和女儿侯雯坐在客厅说话。
侯母说:“你对象干啥去了?今晚怎么没来?”
侯雯伸手拿起一个核桃,那是侯东来拿回去的。她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是说出差了吗?他还没回来。”
侯母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婚姻要抓住,别过着过着两人就走散了。”
侯雯淡淡地说:“聚有聚的好,散有散的好。”
侯雯用夹子夹开核桃,把核桃仁递给侯母。
侯母眼神犀利地看向女儿:“你说什么?”
侯雯苦笑:“没说什么,你别疑神疑鬼。”
侯雯又拿起一个核桃,继续用镊子夹开核桃,把核桃仁取出来,把里面类似木叶一样的东西摘出,放在碟子里。
侯雯说:“妈,你别总胡思乱想,身体重要,要不然你晚上更睡不着了。”
侯母把手里的核桃仁放在桌上:“不都是你给气的?”
侯雯不服气:“这回可跟我没关——”
侯母往厨房看了一眼,侯雯也不说话。
保姆收拾完厨房,摘下围裙,准备回家。
侯雯找个纸袋,装了一部分核桃,走到门口递给保姆:“阿姨,我哥乡里的特产,你拿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阿姨不要,侯雯把核桃塞到她的包里。
保姆走了之后,侯雯回到客厅继续夹核桃。
书房里,父亲和侯东来说话的声音隐隐地传出来,两人声音都不大。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侯东来看到侯雯在厨房熬核桃水,他扶着厨房的门框,看着妹妹:“你今晚不回去了?”
侯雯说:“他出差了,我就回家休息一天,孩子让婆婆带着呢。”
侯东来说:“到安城去找我,赶上历险记了吧?”
侯雯笑了:“跟进了土匪窝一样,不知道你怎么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
侯东来说:“习以为常——”
侯雯笑着说:“你的女友不错,认识人挺多的,要不是那个叫六哥的能镇住那帮人,那天可能真出事,你今天就看不见我了。”
侯东来说:“静安跟我说了,后来更危险,你上火车走了之后,她差点被那个逃犯给捅了——”
侯雯睁开了眼睛:“真的吗?快说说咋回事?”
身后,侯母的声音传过来:“东来,你还跟那个女人处着呢?”
侯东来走进客厅,在母亲身边坐下,一脸郑重:“妈,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大事,我和静安相处半年多了,双方的长辈应该见个面。”
侯母说:“有啥见的,小门小户的——”
老侯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儿子要两家见见面,你咋这么说话?”
侯母有些不高兴:“你去见吧,我不去,本来我就不同意,我去干啥?别把你们的好事搅黄了。”
侯雯从厨房出来:“哥,妈要是不去,我去——”
侯母横了侯雯一眼:“咋哪儿都有你,属穆桂英的,阵阵拉不下。”
侯雯冲侯母吐了一下舌头。
老侯说:“老伴,你究竟不喜欢人家啥?”
侯母说:“她二婚,还带个孩子,还是个临时工,转正还不得猴年马月?她还进过舞厅——这样的女人,能要吗?要搁我,八辈子娶不上媳妇,也不要她。”
老侯笑了:“儿子相中,啥样咱也别管。你看上的,儿子相不中。”
侯母说:“要不说呢,我不去,免得坏了你们的好事。”
老侯说:“你就是矫情,事儿多。你儿子又不是毛头小伙子,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相中的人差不了。”
侯母瞪了老侯一眼:“琳琳也是你儿子相中的,咋样?没过几年,就把阳阳和东来扔下走了。你看看你儿子的眼光,找了这么个病秧子。”
侯东来乞求地:“妈,你相信我,静安是个好姑娘——”
侯母说:“好什么好?侯雯前两天回来,说你的女友在外面认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这样的女人能要吗?娶回来,还不得给你惹祸?”
侯东来说:“妈,她在外面认识人多,不是她的错,恰恰也说明她人缘好,为人不错,她要是不好,谁搭理她?”
侯母哼了一声,没说话,显然,她不认同侯东来的话。
侯东来在市宾馆三楼关着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老谢来打听过他。等他没事了,这些人就把这些天帮他说话的人,都告诉了侯东来。
这些人也不想得罪侯东来,要知道,查了个底儿掉,侯东来愣是没啥事,还反败为胜,这个人能量不小。
昨天晚上,跟静安在一起,两人这一夜没怎么睡,静安也说到找老谢去问他的事。
这些事情,静安虽然不懂,但她却找人去跑他的事情,这就足够了。
跟那些在他背后捅刀子的人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侯东来跟侯母说了这件事,侯母半天无话。过了一会儿,侯母淡淡地说:“你要娶她,我也拦不住,将来,你们再生个孩子吧。你们之间要是没有孩子,这感情怕是长不了。”
老侯看着侯母,不赞成老伴的话:“东来有个孩子,她女朋友也有孩子,双方都有孩子,别再生了!再生的话,东来还想不想升职?”
侯母不再说话,冲老侯摆摆手。
那个年代,一对夫妻一个孩儿,侯东来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阳阳,如果他再生孩子,那就一撸到底,没有官职了。
夜里,不宜争论,对睡眠不好。
老侯也不再聊这个话题,他招呼儿子:“东来,早点睡吧,明早你还要起早走呢。”
这一夜,侯雯跑到哥哥的房间,两人聊了很久。
侯雯说:“哥,甭管静安是啥样的女人,她只要一心一意地对你好就行。”
侯东来嗅到一些风雨的味道,就问:“你和谭林咋样了?还分居呢?”
侯雯一愣:“你咋知道的?爸告诉你的?”
侯东来说:“爸也知道了?”
侯雯不吭声。
侯东来说:“你房间里,衣服拿回来那么多,我猜测你回来住很久了。你们之间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
侯雯说:“他外面有人了,咋谈?”
侯东来一愣:“要么他跟外面断了,要么你们分开,这过的是啥日子?”
侯雯平静地说:“他断不了,我们也离不了。”
侯东来疑惑不解:“为什么?”
侯雯说:“他马上要升职,离婚的话,会影响他升职,想断的话,那个女人掐着他的把柄,断不了。”
侯东来看着侯雯,他发现妹妹神色憔悴,眼神黯淡无光。
过去那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哪去了?
侯东来说:“我跟他谈谈?”
侯雯摇头:“我也不想离,要是离婚,我们要分割财产。孩子也会受影响,在班级里孩子会受歧视,我一个离婚女人,在单位也会被人当笑柄——”
侯东来心疼地看着侯雯:“老妹,那你的日子就这么过,多憋屈啊?”
侯雯叹口气,没有说话。
憋屈,是一种心情,想憋屈就憋屈,不想憋屈,就不憋屈。
但侯雯没有给跟侯东来说她的想法。
她说:“哥,哪天双方见面,妈要是不去,我去,就说咱妈病了。”
侯东来气笑了:“你的话理论上就有毛病,妈病了,爸还去见亲家?那就等妈病好了,再定日子,对不?”
侯雯笑了:“我想的简单了。那我就负责说服妈,争取那天我也去!”
侯东来笑了,端详自己的妹妹:“你去干啥?”
侯雯瞟了侯东来一眼,莞尔一笑:“想见未来嫂子不行啊?”
侯雯忽然从后面搂住侯东来的脖子:“老实交代,你们俩是不是到一起了?”
侯东来笑了,一下一下地悠着妹妹:“我同意你去还不行吗?”
侯雯笑了,她眼前闪过葛涛抽烟斜睨着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