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源那句“人头不保”，让整个县衙门口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他看着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眼神深邃的道士，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一股莫名的寒意给浇灭了。
龙虎山。
那可是大雍的护国道教，天师座下，更是出过好几任的国师。
眼前这人，虽然看起来年轻，但那份气度，那份从容，绝不是江湖上那些坑蒙拐骗的野道士能比的。
冯源的脑子飞速运转。
难道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外甥，在山里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惊动了龙虎山？
还是说这道士看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天机？
事关自己的小命，冯源不敢大意。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冲着那道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道长说笑了。”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一向奉公守法，爱民如子，怎会有人头不保之虞。”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的衙役。
“不知道长，可否移步寒舍一叙。”
清虚道长抚了抚自己的拂尘，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善。”
……
县丞府邸，后院书房。
冯源亲自给清虚道长，沏上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
“道长，现在可以说了吧。”
冯源试探性地问道，心里七上八下的。
清虚道长抿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目光幽幽地看着冯源。
“大人，贫道昨夜夜观天象，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神秘感。
“哦？”
冯源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贫道发现，当今圣上所代表的那颗紫微帝星，光芒黯淡，摇摇欲坠，已有将倾之势。”
“轰。”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冯源的脑海中炸响。
他吓得“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道长，此话，可不敢乱说啊。”
“这可是，可是要诛九族的弥天大罪。”
冯源的声音都在颤抖。
清虚道长却是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茶，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大人莫急。”
“贫道话还未说完。”
他看着冯源，眼神变得无比炽热。
“紫微虽衰，但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那颗衰败的帝星之旁，贫道又发现了一颗新的紫微星，正在冉冉升起，其光芒之盛，其气运之强，已有龙盘虎踞，君临天下之相。”
说到这里，清虚道长猛地站起身，对着冯源，深深地作了一揖。
“而那颗新星，所对应的，正是大人您。”
“大人，您，乃是天命所归的，九五至尊啊。”
九五至尊。
这四个字，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冯源的心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清虚道长，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是皇帝命。
这，这是真的吗。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是啊。
他冯源，在这青山县经营多年，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就连那新来的县令，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为什么就不能当皇帝。
那高高在上的龙椅，凭什么就得姓赵。
冯源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脸上的肥肉，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抖动着。
他看着清虚道长，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渴望。
清虚道长将冯源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他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啊。”
冯源的心，猛地一紧。
“道长，可惜什么？”
清虚道长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脸凝重地说道：“大人您虽然有九五之尊的命格，但可惜，先天命格有缺，气运不全。”
“若不及时弥补，莫说是登临九五，恐怕，还会有血光之灾啊。”
冯源一听，顿时急了。
他一把抓住清虚道长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道长，仙长，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如何弥补，您快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清虚道长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反手握住冯源的手，脸上露出了郑重的神色。
“办法，贫道自然是有。”
“只是，此法有伤天和，贫道若是用了，必会折损道行，徒增因果。”
“所以，贫道需要大人您一个许诺。”
“什么许诺？”
清虚道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日，大人您登基为帝，君临天下之时。”
“贫道，要一个国师之位。”
冯源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别说国师，就是封您为护国天师，那也使得。”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当皇帝，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好。”
清虚道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凑到冯源耳边，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耳语了几句。
冯源听着，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时而皱眉，时而恍然，时而又露出几分不解。
许久，他才点了点头，对着清虚道长，深深地作了一揖。
“多谢仙长指点迷津。”
“本官，哦不，是朕，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
县衙外，街角的茶摊上。
赵苍玄端着茶杯，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不知道，自己花重金请来的这个“演员”，到底能不能忽悠住冯源那个老狐狸。
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县丞府里走了出来。
正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清虚道长。
赵苍玄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道长，如何？”
清虚道长抚了抚拂尘，脸上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幸不辱命。”
“那冯胖子，已经信了，我们的计划，很顺利。”
“太好了。”
赵苍玄大喜过望，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了清虚道长的手里。
“道长辛苦了，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三百两奉上。”
“多谢大人。”
清虚道长不动声色地收下银票，稽首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赵苍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小厮李海，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
“李海，备车。”
“咱们，去小河村。”
“我要去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秦兄。”
……
小河村。
秦枫忙活了一整天，又是安排人手盖房子，又是规划砖窑的生产。
直到天色擦黑，他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家中。
他现在迫切地需要见到那个温柔的，能让他心安的女人。
他推开那扇熟悉的柴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秦枫的心，没来由地一暖。
他快步走到屋门前，伸手推开了那扇虚掩的木门。
“姐姐，我回来了。”
门被推开。
屋里的景象，却让他微微一愣。
只见屋里那张唯一的八仙桌旁，坐着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的姐姐赵一兰。
另一个，则是那个被他从黑风寨救回来的，大家闺秀，林婉儿。
此刻，两人正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赵一兰的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而那个一向清冷自持的林婉儿，此刻也是巧笑嫣然，眉眼弯弯。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那亲密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这什么情况。
秦枫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走上前，好奇地问道：“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