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的哨声落下，闪光灯亮起又熄灭。合影拍完，队友们还在笑闹着击掌庆祝，林悦抓着星语的手转圈，小舟对着镜头比划胜利手势。
沈逸没有动。
他站在控制台旁，手指搭在耳机边缘，目光落在尚未关闭的数据面板上。屏幕上，一串串数值仍在跳动，记录着刚刚结束的比赛轨迹。
林悦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安静。她停下动作，走到他身边，声音还带着笑意：“怎么了？不高兴吗？我们赢了。”
“赢了。”沈逸点头，“但不是完美。”
他说完，抬手调出全息投影。画面一闪，回放开始倒退，停在比赛第六十三分钟。
“这里。”他指着屏幕一处，“对方换人后第一次进攻，我们三人同时向左路移动，右翼空了四秒二。”
小舟凑过来，脸上的笑容收了一半：“有这么严重？他们没打出来啊。”
“是因为八号拿球失误。”沈逸说，“如果他不停顿，直接传中，边锋来不及回防。”
星语皱眉：“我当时判断他会走底线突破，所以提前封路线。”
“你的预判没错。”沈逸看着她，“问题不在个人。是我们在变阵初期没有统一区域归属。”
林悦低头想了想：“我也有点乱。看到他们换三个人上来，一下子不知道该盯谁。”
沈逸关掉那段画面，重新播放另一段。这是第七十分钟，林悦从中场回撤接应，脚步慢了不到一秒，导致小舟被迫回传。
“你犹豫了。”沈逸说。
林悦抬头看他：“我知道该回来，但怕丢了前场压力。”
“这不是你的错。”沈逸说，“是我们整体节奏出了偏差。我应该更早发出信号。”
他顿了一下：“以后遇到变阵，我会用频道震动提示你们。听到震动，先确认防守区域划分，再执行跑位。”
小舟问：“那进攻呢？刚才那次配合那么顺，能不能再多打几次？”
沈逸调出另一组数据：“我们的进攻转换效率在百分之八十六以上，特别是侧翼转移的成功率达到了九成一。这说明团队默契在提升。”
他指着图表：“只要一次传球能牵动对方两名防守者，就能创造空档。边锋那次突袭得分，就是因为对手被林悦和星语的横向调度吸引。”
林悦笑了下：“那会儿我真的没想太多，就是觉得该传。”
“这就是进步。”沈逸说，“从听指令到本能反应，说明你们已经开始共享节奏。”
星语低声说：“但我还是有点跟不上变化。比如对方突然提速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压上去还是守位置。”
“这个问题我也注意到了。”沈逸打开系统界面，“我已经标记了三次类似的节点。下次训练，我们可以专门模拟这种场景。”
小舟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开始记东西。林悦看着他写，也拿出手机录音。
“其实我觉得今天打得挺稳的。”小舟一边写一边说，“对方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
“因为他们心气崩了。”沈逸说，“从换人失败开始，他们的指挥就断了。但如果下一场对手没崩溃呢？如果我们一开始就落后呢？”
没人说话。
沈逸继续说：“我们能赢，是因为抓住了对方的心理弱点。但这不代表我们没有漏洞。”
他放大一组数据：“防守转换阶段，我们平均响应时间比标准值慢零点三秒。虽然不影响结果，但在高强度对抗中，这点延迟可能就是致命的。”
林悦咬了下嘴唇：“我想起来有一次，我在中场丢球后，不知道该马上反抢还是退回防线。”
“这种情况需要明确分工。”沈逸说，“以后由星语负责第一时间压迫持球人，小舟补侧翼协防，林悦和边锋根据情况选择夹击或保护后场。”
星语点头：“我可以做到。”
“还有进攻时机。”沈逸调出下半场的一次进攻片段，“第七十九分钟，小舟想射门。”
小舟抬起头：“那球距离不远，我觉得有机会。”
“机会是有的。”沈逸说，“但当时对方门将站位靠前，身后空间更大。如果你横传给边锋，他可以直接面对空门推进。”
小舟愣了一下：“我没看那么远。”
“这不是眼力问题。”沈逸说，“是在高压环境下，决策容易偏向最直接的方式。我们需要练习更多非终结性选择。”
林悦举手：“我可以多做一些假动作吸引防守，给你们创造更好的传球角度。”
“好。”沈逸说，“接下来训练里加入这些内容。”
星语忽然开口：“那个……震动提示，能不能改成两种频率？一种是变阵提醒，一种是紧急协防？”
沈逸看了她一眼：“可以。我会调整系统设置，让不同震动代表不同指令。”
“太好了。”林悦说，“这样我们就不用一直盯着频道消息了。”
小舟合上本子：“明天就开始练？”
“明天上午九点。”沈逸说，“先复盘今天的全部数据，再进行针对性演练。”
林悦看向他：“你每次都准备得这么清楚，是不是比赛前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逸沉默两秒：“我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我必须准备好所有可能性。”
星语轻声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好像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只是看得多一点，想得多一点。”沈逸说，“每个人都能做到。”
小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反正跟着你打，我心里踏实。哪怕输了也知道为什么输。”
林悦也站起身：“那我们现在就把问题列出来吧？分防守、进攻、转换三个部分，明天训练优先解决最急的。”
沈逸点头，手指在面板上滑动，调出记录模块。屏幕上出现新的表格，标题是“赛后问题汇总”。
他输入第一条：
【变阵初期区域划分混乱，需建立统一响应机制】
第二条：
【防守转换响应延迟零点三秒，需强化协同启动训练】
第三条：
【进攻决策倾向终结动作，缺乏二次组织意识】
林悦接过平板，在下面补充：
【中场球员在高压下的角色定位模糊】
星语想了想，写下：
【缺乏对非常规打法的应对预案】
小舟最后加了一条：
【替补轮换时衔接不够流畅】
五条问题并列排开，悬浮在投影中央。
沈逸看了一遍，没有修改，也没有评价。他只是把这份记录保存进团队共享文件夹，命名日期和比赛编号。
“这些问题。”他说，“不会自动消失。也不会因为一场胜利就被掩盖。”
他抬头看他们：“但我们能解决。”
林悦深吸一口气：“那明天见？”
“明天见。”沈逸说。
小舟拍了下他的肩，转身往外走。星语冲他点点头，跟了上去。林悦走到门口，又回头：“你不走吗？”
“我再留一会儿。”沈逸说，“有些数据还没导出。”
林悦没再说什么，笑了笑，走了出去。
控制室内只剩他一人。
沈逸摘下耳机，重新调出系统界面。一道新提示浮现在角落：
【检测到团队协作瓶颈点，建议开启专项模拟训练模块】
他点了确认。
屏幕切换，进入一个空白沙盘界面。左侧列出五个可选场景模板，其中一个标红闪烁——“多人换阵后的攻防重构”。
他把光标移过去，正要点击。
门外传来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条缝，林悦探进头：“忘了告诉你，苏瑶刚发消息，说想采访你。”
沈逸摇头：“我不接受采访。”
“她说只是聊聊比赛感受。”
“没什么好聊的。”沈逸说，“比赛已经结束了。”
林悦看着他，几秒后说：“那你忙完早点回去。”
门关上了。
沈逸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屏幕。沙盘界面上，那个标红的选项仍在闪烁。
他按下 Enter 键。
虚拟地图开始生成，两支队伍的模型出现在场上。时间设定为比赛第六十三分钟，正是对方换人的那一刻。
系统提示音响起：“模拟推演已启动，预计耗时四十七分钟。”
沈逸戴上耳机，手指放在操作键上。
窗外天色渐暗，控制室的灯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