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寒风像刀子，刮过江城清晨灰蒙蒙的街道。周明裹紧了羽绒服，拉开车门钻进了陈峰早就启动热好的车子。车里暖气开得足，周明刚出楼门的寒气被瞬间驱散。
“老板，早。”陈峰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眼神很精神，“苏小姐那边联系了，十分钟后到她家楼下。”
“嗯，辛苦。”周明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气，“家里都安排好了？”
“好了，我媳妇还念叨让我好好跟着你干。”陈峰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平稳地汇入稀疏的车流。
车在苏雨晴家楼下停稳时，她已经拖着行李箱等在单元门口了。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围着厚厚的格子围巾，鼻尖冻得有点红，看到车来，眼睛弯了弯。
“快上车，冻坏了吧？”周明下车帮她放行李。
“还好。”苏雨晴钻进温暖的后座，舒服地叹了口气，“伯父伯母身体还好？”
“好着呢，就是嫌我走得早。”周明坐回后排，“峰哥，出发吧。”
黑色的凯迪拉克一路向北，穿行在冬日略显萧瑟的国道上。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三人聊着些闲话，困意上来就各自小憩。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在车轮碾过路面的枯燥声响中流逝。抵达北京时，已是深夜。京城的灯火璀璨依旧，只是街道空旷了许多。车子驶入“学苑静舍”，疲惫感才真正涌上来。
“都累了，都快休息吧。”周明对陈峰道，“明天放假一天，后天公司见。”
“好嘞，老板，苏小姐，你们也早点歇着。”陈峰点点头，目送两人进了电梯。
简单的洗漱后，两人几乎是沾床就睡。假期的最后一晚，在沉沉的疲惫与对新一年征程的隐约期待中，悄然过去。
正月初八，上午九点。
清华科技园，启明科技。
过年的喜庆气氛还没完全散去，玻璃门上贴着倒福字，前台摆着金桔树。周明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旅行袋，一进门就被眼尖的员工围住了。
“周总新年好！”
“老板发红包啦！”
“恭喜发财！”
七嘴八舌的问候带着浓浓的年味和期盼。周明脸上带着笑，把旅行袋往宽敞的休息区桌子上一放，拉开拉链——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红彤彤的利是封！
“来来来，人人有份！开工大吉！”周明抓起一把红包，挨个递过去，“新年新气象，今年咱们一起，再干票大的！”
“谢谢周总！”
“老板万岁！”
“开工大吉！红红火火！”
欢呼声、道谢声瞬间引爆了整个办公区。红色的纸屑在空中飞舞，一张张笑脸洋溢着兴奋。红包的厚度让不少人暗暗咋舌，心里更添了几分干劲。苏雨晴、陈墨、苏雨辰等人也笑着领了自己的那份，气氛热烈得如同煮沸的水。
红包发完，喧嚣稍稍平息。周明拍了拍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好了，红包领了，财神也拜了。都精神点，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各部门领导，开咱们新年的第一个会！”
大会议室内，暖气很足，混合着咖啡和刚拆封的新打印纸的味道。核心骨干们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眼神却都聚焦在主位的周明身上。
周明没开投影，也没拿稿子，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什么极其遥远又无比清晰的东西。
“过年这几天，脑子没闲着。”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思索的意味，“一直在想，咱们启明，靠灵犀站稳了脚跟，靠星辰打开了硬件市场，靠话吧和Vcd稳住了现金流。下一步，该往哪里冲？什么东西能成为下一个爆发点，甚至…能反过来把灵犀推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看到的是好奇和专注。
“我想到了一个东西——游戏。”周明吐出这两个字，语气很平淡，却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和交头接耳。游戏？在这个年代，对启明这样定位“科技”的公司来说，确实有点出人意料。
“不是小打小闹的游戏，”周明没理会那些疑惑，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让他前世无数个日夜沉迷的世界，“我想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活生生的虚拟世界！”
他的描述开始了，没有图片，没有ppt，只有充满画面感的语言，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自信：
“我们暂定为《铸界》。想象一下，一块名叫‘艾泽拉斯’的完整大陆。它不是割裂的小地图，而是一个真正的、连绵不绝的无缝世界！你骑着坐骑，从白雪覆盖的巍峨高山一路奔驰，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跨过奔腾的大河，直到踏入黄沙漫天的灼热沙漠…中间没有任何打断，整个世界就在你眼前流畅地展开，真实得让你忘了自己坐在电脑前。”
他用手比划着：“这个世界，被分成两大阵营，比如‘联盟’和‘部落’。他们有着上万年的血仇，理念截然不同。玩家一进入，就必须选择一方。这个选择决定了你从哪里开始冒险，你会遇到什么样的朋友和敌人，甚至决定了你在广袤的野外看到对面阵营玩家时，是拔刀相向还是（在特定区域）暂时和平共处。”
“阵营之下，是各具特色的种族和职业。人类、精灵、矮人、兽人、牛头人、亡灵…战士、法师、牧师、盗贼、猎人、萨满、圣骑士、术士、德鲁伊…每一个种族都有自己的故事背景和天赋特长，每一个职业都拥有三条截然不同的成长路线！同一个战士，你可以把自己练成冲锋陷阵、横扫千军的‘武器大师’，也可以成为手持巨盾、为队友抵挡一切伤害的‘铜墙铁壁’，玩法完全不同！”
周明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词都带着重量和画面感，会议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声音和空调的轻鸣，所有人都听得入了神。
“这个世界里，有数不清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有无数强大的怪物和副本等着你去挑战。副本，就是专门为玩家团队设计的、充满宝藏和危险的地下城。五个人组个小队去探险，只是入门。真正激动人心的是那些需要四十个、甚至更多人紧密配合的史诗级团队副本！”
周明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狂热：“想想看！四十个来自天南地北的玩家，为了同一个目标，在指挥的调度下，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运转。面对如山岳般巨大的火焰领主，或是盘踞在黑暗巢穴中的邪恶巨龙！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总结经验，调整战术，最终齐心协力将不可一世的boss推倒！那一刻的成就感和团队的凝聚力，无与伦比！”
“除了战斗，你还可以选择做个生活玩家。采矿、采药、锻造铠甲、制作法杖、给武器附魔、调配神奇的药水、缝制皮甲布衣、甚至制造精巧的工程学道具…这些专业技能构成了游戏内部庞大的经济生态，玩家之间可以在拍卖行自由交易。”
“喜欢打架？没问题！有专门为玩家对抗设计的战场。夺旗、抢资源点、甚至超大规模的百人混战！为了阵营的荣耀而战，赢取独特的奖励！”
周明的描述越来越详尽，一个宏大、复杂、充满生机与冲突的虚拟世界在他口中栩栩如生地构建出来。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吴哲张着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仿佛已经握住了虚拟的法杖；陆骁眼神发亮，显然在思考着技术实现的可能；苏雨晴若有所思，手指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着什么；就连一向冷静的陈墨，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想想看，”周明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当这样一款游戏出现在市场上，它会是什么景象？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它是一个虚拟的社会！它将拥有千万级的活跃用户！它将占据未来网吧里绝大部分的电脑屏幕！它将成为一个现象级的文化符号！”
他停顿了一下，抛出了最关键的一环，语气斩钉截铁：
“而这款游戏的账号，将唯一绑定灵犀号！没有灵犀账号？对不起，你连这个世界的门都进不去！”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点醒了所有人！
“游戏里认识的朋友，自动成为你的灵犀好友！你们的公会，就是灵犀里的专属群聊！游戏内外的社交，被灵犀彻底打通！”周明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未来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游戏的点卡充值、月卡续费、甚至未来游戏里买卖道具…所有的支付渠道，只认灵犀！”
他环视全场，看到的是恍然大悟和难以抑制的亢奋。许多人的拳头都攥紧了，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
“这将是我们培育用户在线支付习惯、构建金融生态的黄金入口！《铸界》越成功，玩家在里面的投入（时间、金钱、情感、社交关系）越多，他们就越离不开灵犀！它将把灵犀从一个好用的聊天工具，彻底变成用户数字生活的核心平台！这块蛋糕，我们必须拿下，而且要拿最大的那块！”
周明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心中默默补充：前世，魔兽世界席卷全球，让暴雪赚得盆满钵满，更让九城和后来的网易吃尽了红利。而它带来的社交粘性和用户在线时长，更是任何单一应用都难以比拟的。这一世，这款注定改变游戏史格局的巨作，将由启明亲手打造，它的红利，也将滋养整个启明帝国！更重要的是，它将为灵犀插上腾飞的翅膀！
“还有一点，”周明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这款游戏对电脑硬件的要求，会随着它的不断更新而水涨船高。想想看，当《铸界》风靡全国，甚至全球的时候，玩家们最关心的是什么？是画面要炫！是打团战不能卡！是读条要快！”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雨辰：“雨辰，星辰电脑未来的研发方向，要提前把《铸界》的极致体验作为重要标杆！我们要做到，用我们‘星辰’品牌的电脑玩《铸界》，画面特效全开依然流畅丝滑，帧数稳定，加载速度最快！这就是最硬核、最有说服力的广告！当玩家们都知道，‘星辰’是玩《铸界》最爽的机器，这会带来什么？”
苏雨辰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精光，他猛地一拍大腿：“绝杀！这绝对是绝杀！硬件和软件，我们通吃！玩家为了最好的游戏体验，会主动选择我们的电脑！我明白了，周总！硬件适配，交给我，保证啃下这块硬骨头！”
会议室的气氛彻底被点燃了！之前对“做游戏”的疑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个宏大虚拟世界的无限憧憬，以及对捆绑灵犀、带动硬件这一盘大棋的无比亢奋。所有人都看到了滚滚而来的用户、现金流和无可撼动的生态壁垒！
“陆骁！”周明点将。
“在！”陆骁激动地站了起来。
“《铸界》项目组，由你牵头，立刻启动！苏雨晴、陈墨，技术上的硬骨头，特别是3d引擎、超大世界承载、网络同步优化，你们是主力！苏晚，美术风格和界面设计，我要看到史诗感与灵犀简洁风的完美融合！吴哲，社交互通接口的规划，提前做！”周明的指令清晰而有力。
“明白！”被点名的几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干劲。
“周总，”行政主管适时开口，“目前启明科技的工位已经满了，新项目组人员扩张……”
“11层！”周明大手一挥，指向窗外，“第11层不是空着吗，租下来，就是《铸界》的战场！你尽快联系物业，将11层搞定！这只是暂时的过度！”他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铸造未来的豪情，“我们的启明星辰科技园已经在加速推进！未来，那里会有最顶级的机房、最宽敞的工区、最牛的工作站！让大家放手去干，科技园就是我们为这把‘铸界’之剑准备的、最匹配的剑鞘！”
会议结束，人群却没有立刻散去。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刚才听到的一切。那些关于无缝世界、双阵营对抗、40人副本、天赋树、绑定灵犀的构想，像一颗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荡起巨大的涟漪。
“太牛了！这游戏要是做出来…”
“光想想四十个人一起打大怪兽就热血沸腾！”
“绑定灵犀…这招太绝了！以后谁还离得开咱们？”
“星辰电脑要是真能跑得最流畅…那市场…”
亢奋的议论声充满了整个办公区。周明站在会议室的窗边，看着外面冬日的北京，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仿佛已经看到，在那个名为“艾泽拉斯”的虚拟世界里，无数玩家头顶着“灵犀通行证”的印记，用着“星辰”的利器，为了联盟或部落的荣耀而战。而启明的帝国根基，将在那震天的战鼓与魔法的辉光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