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铁锈味在鼻腔里绞成乱麻。
林昭的掌心抵着研究员后颈，触感从温热的皮肤变成了某种介于塑料与冰碴之间的冷硬——像极了上个月在垃圾场发现的、被腐蚀过半的机械义肢。
他喉结滚动两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锁骨，却只听见骨骼与金属摩擦的细碎声响。
“自毁程序？”他咬着后槽牙低咒，手指顺着对方衣摆快速游走。
当指尖触到内侧口袋那枚硬物时，整个人的神经突然绷成琴弦——U盘表面刻着的“第二阶段”在应急灯的红光里泛着冷光，像一道淬毒的划痕。
“昭哥！”顾清欢的声音从加密耳机里炸响，带着电流的刺啦声，“我黑进了医院备用网络，你手里的U盘是‘镜界’第二阶段的核心代码。他们要通过电网扩散意识病毒，让整个城市的人陷入浅层梦境——”
“浅层梦境？”林昭扯下研究员的领带，将U盘缠在手腕上，“和三个月前的养老院集体幻觉案有关？”
“更狠。”顾清欢的键盘声密集如急雨，“我正在破译加密协议，但需要至少十分钟。你现在的位置？”
林昭弯腰扛起逐渐僵硬的研究员。
对方的关节发出“咔嗒”脆响，像老式钟表的齿轮在崩裂。
他贴着墙根往安全通道挪，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护士站——本该值夜班的护士正跪在地上，双手抠着大理石缝，指甲缝里渗出的血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红痕。
“她的脑波频率不对。”他眯起眼，直觉强化技能带来的刺痛从太阳穴炸开，“像是被某种声波干扰了。”
“是‘镜界’的次级控制。”顾清欢的声音突然发颤，“所有接触过脑机接口试验的人，神经突触都被植入了信号接收器——昭哥，你背后！”
最后一个字尾音未落，林昭的后颈汗毛倒竖。
他猛得侧身，怀里的“尸体”被撞得砸在墙上，发出金属与瓷砖碰撞的闷响。
那个本该昏迷的护工举着输液架冲过来，眼白里爬满血丝，输液管里的生理盐水正顺着针头滴落，在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冷静点！”林昭拽住输液架往旁边一甩，护工的指甲擦着他耳垂划过，在墙上抓出五道白痕。
他借着这股力道翻身，膝盖顶在对方后腰，却在触到对方脊椎的瞬间瞳孔骤缩——那不是人类的脊椎，更像某种精密的金属支架。
“操。”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拖着研究员继续往楼梯口挪。
直觉强化技能在他脑海里勾勒出红色警告线：左前方第三扇门后有动静，右侧安全通道的防火门被卡住了。
他咬着牙转向左侧，鞋跟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地下机房的指示牌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林昭刚松了半口气，楼梯口的电子锁突然“滴”地亮起红光，屏幕上的字像血一样渗出来：“欢迎来到第二阶段，请选择生存或服从。”
“心理诱导。”他扯下领口的工牌，用金属别针挑开电子锁的缝隙，“想让我动摇？”
金属摩擦声在密闭的楼梯间里被放大十倍。
林昭的虎口渗出血珠，别针“啪”地断裂时，电子锁的外壳也被撬开一道裂缝。
他摸出随身匕首插进去，手臂青筋暴起——这把匕首是顾清欢送的，刀鞘上还刻着“剖骨见心”四个字。
“咔——”
锁舌弹出的瞬间，林昭几乎栽进机房。
主控台的蓝光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眼，他扯掉研究员的皮带将人绑在椅子上，U盘刚插进接口，便携终端就开始疯狂闪烁。
“顾清欢！坐标发你了！”他扯下耳机线连接终端，“需要你同步破解！”
“收到！”顾清欢的呼吸声透过耳机传来，带着点急促的颤抖，“代码正在解析……林昭，这段协议的最终指令是——抹除所有‘认知偏差者’的记忆。”
“什么？”
“他们定义的‘认知偏差者’，是那些意识到梦境异常的人。”顾清欢的键盘声突然停了，“包括你。”
机房的通风口突然灌进冷风。
林昭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00:01:23。
他想起今早顾清欢在法医室说的话：“每个真相都该被记住，哪怕记住的人会痛。”想起苏挽月把配枪拍在他桌上时，枪柄上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
想起母亲在档案照片里的眼睛，像深夜里永不熄灭的星。
倒计时跳到00:00:05。
“清欢，同步完成了吗？”
“还差三秒——”
“帮我告诉苏队，上次在火锅店说的‘等结案请她吃毛肚’，不算数。”林昭扯掉终端连接线，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告诉她……换我请。”
顾清欢的尖叫被电流声吞没。
林昭闭着眼按下确认键，耳畔突然响起某种类似玻璃碎裂的轻响。
他睁开眼时，主控台的蓝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去，研究员的金属躯体在墙角泛着冷光，而应急灯的红光里，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通风口爬进来——像是无数根银色的神经纤维，在空气中织成密网。
整个机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