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臭氧味混合着焦糊的金属气息，在狭窄的管道内久久不散，如同战场的硝烟。两尊焦黑冒烟的黑甲“雕塑”矗立在原地，宣告着这场地底遭遇战的惨烈结局。那个被金表贴脸的首领，装甲缝隙间偶尔迸出几缕微弱的电火花，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但已彻底失去了威胁。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
“咳咳…”龙战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破碎般的五脏六腑。强行催动“磁吸陷阱”和最后那声嘶吼，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背靠着冰冷的管壁，滑坐在地，沾满血污的手紧紧握着那把暗红光芒彻底沉寂、仿佛也陷入“昏迷”的匕首。Emp的冲击让匕首表层覆盖了一层细微的静电尘埃，触手冰凉。
“龙哥！”疤脸第一个冲了过来，顾不上自己报废的手电筒，借着管道深处林薇他们那边微弱的光（可能是应急荧光棒之类），紧张地检查龙战的伤势。老吴也连滚带爬地凑过来，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下意识地瞟向首领肩头那块焦黑变形的“金劳”，又是一阵心绞痛般的抽抽。
“还…死不了。”龙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费力地抬起眼皮，眼神里那股搏命时的锐利已经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绝地反击，不过是日常的又一次挣扎。他又变回了那个习惯在生死边缘行走、将伤痛视为常态的龙战。“看看那两个，还有气没。”
疤脸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两个彻底瘫痪的黑甲队员，探了探颈动脉，摇摇头：“凉的，内部估计都烤熟了。”他又走到抽搐的首领身边，用脚踢了踢对方的头盔，毫无反应。“这个也废了，装甲锁死，头盔内部估计一团糟。”
“安全了…暂时。”林薇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林正南（依靠自身意志力强撑），从缝隙后走出，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她的目光落在龙战身上，看到他眼中那熟悉的、近乎冷酷的平静时，心头微微一紧。她知道，这不是冷漠，而是无数次从地狱爬回后，身体和精神自动形成的保护壳。
“老吴…你的表…”林薇试图安慰。
“别提了！我的心…我的肝啊！”老吴捂着胸口，痛不欲生，“十块！说好的十块！还有一年的泡面！疤脸，你说话要算数！我要吃最贵的！加火腿肠！加卤蛋！”
疤脸嘴角抽了抽，看着老吴那副“损失了一个亿”的惨样，再看看地上那坨焦黑的金属，无奈道：“行行行！管饱！加双份蛋！现在，赶紧找路出去！这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通道深处，隐约传来水流声。疤脸捡起一块还算锋利的金属碎片当工具，在前面探路。龙战拒绝了搀扶，咬着牙，拄着匕首，一步一步艰难地跟上。他的步伐沉重，呼吸粗重，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肌肉的撕裂感，但他挺直的脊梁和那双重新沉淀下来的眼睛，却给人一种磐石般的稳定感。伤痛如影随形，但他已习惯负重前行。
管道七拐八绕，空气愈发潮湿。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个稍大的、布满苔藓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洞顶有水滴落下，汇入下方一条浑浊的地下暗河。水流不算湍急，但深不见底。
“没路了？”老吴哀嚎。
“看那边！”林薇指向溶洞一侧的岩壁，那里似乎有一个被人工开凿过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隐约有微弱的气流透出。
“有风！可能是通向外面的！”疤脸精神一振。
就在众人准备向裂缝移动时，异变陡生！
噗嗤！噗嗤！
两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从溶洞顶部的阴影中袭来！目标直指队伍中间的龙战和搀扶着林正南的林薇！
“小心！”龙战的战斗本能瞬间炸开！身体明明濒临极限，反应却快得惊人！他猛地将身边的林薇往疤脸方向一推，同时自己借力向后踉跄一步！
嗖！嗖！
两支通体漆黑、只有尾羽是暗绿色的短弩箭，擦着龙战的手臂和林薇的衣角，深深钉入他们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岩壁！箭簇入石三分，发出沉闷的响声，尾部还在微微震颤！
“还有敌人！”疤脸怒吼，瞬间将林薇和林正南护在身后，手中的金属碎片横在胸前，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溶洞顶部。
龙战稳住身形，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扫向箭矢射来的方向。他受伤的身体绷紧，像一头被惊扰的受伤猛兽，疲惫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反应不错，龙战。不愧是能在‘清理者’小队围剿下活下来的男人。”一个沙哑却带着奇异韵律的女声，从溶洞顶部的钟乳石后幽幽传来，如同毒蛇吐信。
阴影晃动，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壁虎般从石壁上滑落，轻盈地落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她穿着紧身的暗绿色迷彩作战服，脸上涂着油彩，几乎与阴暗潮湿的环境融为一体。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那把造型奇特的复合弩，以及她右臂裸露皮肤上，一条栩栩如生的墨绿色蝰蛇纹身，蛇瞳在微弱的光线下似乎闪烁着幽光。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狼狈的众人，目光尤其在龙战和他手中的匕首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评估和一丝…贪婪？
“清理者？他们是你的人？”龙战的声音冰冷，听不出情绪，只有握紧匕首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呵，”女狙击手（或者说弩手）轻笑一声，带着不屑，“那群铁罐头？只是些昂贵的消耗品罢了。我叫‘蝰蛇’，负责…捡漏。”她的目光扫过地上不存在的“清理者”尸体方向，意思不言而喻。“本来想等你们和清理者拼个两败俱伤，没想到…你比资料里显示的更有趣，那把匕首更是意外之喜。”
她的视线重新锁定龙战，弩箭再次抬起，这次稳稳地对准了他的心脏：“交出匕首，告诉我你们在地下发现了什么关于‘女娲’的东西，我可以考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仿佛龙战等人已是瓮中之鳖。
“考虑？”龙战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我的字典里，没有‘考虑’敌人施舍的选项。”他微微侧身，将受伤的身体调整到一个更利于瞬间发力的姿态，手中的匕首虽然沉寂，却仿佛一头蛰伏的凶兽。
疤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老吴吓得腿肚子转筋却死死捂住嘴不敢出声，林薇紧张地护着父亲，心脏狂跳。刚刚脱离地底绞肉机，新的毒牙又已亮出锋芒！而这一次的敌人，隐藏在暗处，如同真正的毒蛇，更狡猾，更致命！
溶洞内，浑浊的地下河水无声流淌，水滴声清晰可闻。潮湿的空气中，杀机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比之前的能量武器对轰更加令人窒息。龙战重伤的身躯与“蝰蛇”冰冷的弩箭对峙着，地底的余烬尚未冷却，林间的毒牙已悄然刺出。通往自由的裂缝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死亡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