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废墟间弥漫着金属燃烧后的焦味。程楠用肩膀顶起一块断裂的梁柱，手臂上的擦伤还在渗血，但他顾不上疼痛。
凌霜靠在他背上，呼吸微弱，胸口那道贯穿伤已经染红了两层绷带。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风中飘摇的落叶。
“撑住……”他低声说，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
基地就在前方三百米外，但这段距离仿佛隔着整个世界。奴族的无人机在头顶盘旋，每隔五分钟就会进行一次扫描扫射。程楠记得它们的巡逻周期——精确到秒。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还剩三分钟。
“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看胜利吗？”他一边走，一边轻声对昏迷的凌霜说，“那你现在可不能倒下。”
地下排水管道是他唯一的选择。他在现实中见过类似的结构图，在无数次模拟推演中计算过它的通行效率。现在，它成了唯一的逃生通道。
他蹲下身，将凌霜轻轻放下，掏出随身的能量护盾碎片，快速拆解出其中的核心模块。手指熟练地拨弄几根线路，随后将其贴在管道入口处的金属壁上。
电磁干扰启动。
无人机雷达瞬间失灵。
“快。”他抱起凌霜，钻进黑暗之中。
医疗舱内，灯光冷白刺眼。
再生液是最后的希望。透明的液体在玻璃管中缓缓流动，像一条发光的河流。程楠站在门口，看着医疗官小心翼翼地将注射器插入凌霜的静脉。
“只剩一份了。”医疗官低声说，“如果不是你说出了‘鹰隼’战役的细节……我也不会冒险。”
程楠点头：“谢谢你。”
“你是怎么知道那次战役结果的？没人活着回来。”
程楠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在另一个时间点，看过它发生。”
医疗官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她能活下来。”他说，“但需要时间。”
程楠松了口气，背靠墙壁滑坐在地上。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画面——凌霜冲进火场，替他挡下了最后一发穿甲弹。那一刻，她的眼神没有犹豫，只有坚定。
他欠她一条命。
当凌霜醒来时，窗外已是深夜。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程楠的脸。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正在记录什么。
“你还活着。”她声音沙哑。
“你也一样。”程楠合上笔记本，露出一丝笑意。
“你到底是谁？”她盯着他，“为什么你知道那些事？为什么你能预判敌人的行动？”
程楠没立刻回答。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她。
纸上是一段战场预测日志，详细描述了他们遭遇伏击的时间、地点、敌人数量以及凌霜受伤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准确得令人窒息。
“这不是巧合。”她看完后低声说。
“我不是普通士兵。”程楠平静地说，“我是从过去来的。”
凌霜怔住了。
“什么意思？”
“我的意识会穿越到未来，每月一次。”他顿了顿，“我知道很多你们还没经历的事。”
房间里陷入沉默。
“如果你真是未来的来客……那你见过我们赢吗？”
程楠抬头看她，眼神坚定。
“赢过。”
凌霜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第一次真正放松下来。
窗外，一道蓝光悄然掠过。
第二天清晨，程楠被带到基地指挥中心。
杨振远将军坐在主位，神情凝重。他的副官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鹰隼’战役的结果？”将军开口。
程楠早有准备。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台便携终端，调出一份战略推演模型。
“这是我根据未来战争趋势整理的分析。”他说，“如果我们不调整战术部署，类似失败还会重演。”
杨振远仔细查看模型，眉头渐渐舒展。
“这些数据……是你自己推导出来的？”
“是的。”程楠点头，“我没有泄露军事机密，我只是看到了可能发生的未来。”
将军沉思良久，最终说道：“我相信你。”
程楠松了口气。
但将军又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会调查你的背景。”
程楠笑了笑：“我理解。”
离开指挥中心后，他走出大楼，阳光洒在脸上，温暖却带着几分沉重。
他知道，信任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尤其是在这个濒临毁灭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
但至少，有人开始愿意相信他了。
夜晚，凌霜的身体状况稳定了下来。
程楠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手里握着一枚徽章——正是她胸口那枚刻有“鹰隼”的金属牌。
女娲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秘密，他们会怎么看待我？”
“你觉得呢？”
“也许会觉得我是个异类，或者……怪物。”
“那你呢？”
程楠望向远处的夜空，星光微弱，却依旧闪烁。
“我只希望这个世界还能继续运转下去。”他说，“不管他们怎么想我。”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一声轻叹。
“那就让它继续运转吧。”
风从走廊尽头吹来，掀动了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