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的后背重重撞在操作椅上，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什么巨兽咬过一口，撕开了一道看不见的伤口。屏幕上的战场投影还在闪烁，但连接已经断了。
“女娲。”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回放归墟能量波动曲线。”
AI没有立刻回应。程楠等了几秒，意识到系统正在处理大量数据，而自己刚才的意识抽离可能影响了部分运算进程。他抓起桌边的冷水壶，直接把水泼在脸上，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些。
“开始分析能量波动异常段落。”他重复了一遍。
“正在执行……”女娲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一些，像是也在调整状态，“波动异常起始时间为17:43，持续时长2分19秒。”
程楠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滑动调出多维度图谱。过去几个小时的数据像一条平稳的河流，直到那个时间点——波动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凹陷”，然后是剧烈反弹，仿佛某种力量从内部撕扯了它。
“放大这段。”他说。
画面切换，波形拉近。程楠皱眉：“这不是周期性变化，更像是……自我扰动。”
“确认。”女娲回答，“当前波动模式与历史记录存在显着偏差，相似度低于3.6%。”
程楠的手指停在半空。他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归墟的能量波动一直是有规律的，哪怕是最复杂的攻击节奏，也有内在逻辑可循。但现在……
他忽然想起那个画面——天际之上，那道黑影缓缓成型。它不是归墟的一部分，而是……别的东西？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这边的干扰？”他问。
“排除可能性。信号源来自归墟本体，非外部输入。”
程楠沉默了几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掐进掌心的痕迹还在，血已经凝固了。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接入意识链接协议。
“我要再试一次。”
“警告：意识稳定性未恢复，强行连接可能导致不可逆损伤。”
“我知道。”
他闭上眼，启动协议。连接过程比以往慢了许多，像是有人在另一边设置了阻力。但他还是进去了。
凌霜正站在一片废墟中，肩上的通讯器闪烁着红光。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依旧冷静。
“你疯了吗？”她没好气地说，“刚断开就回来？”
“我看到的东西很重要。”程楠说，“你那边情况如何？”
凌霜扫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刚完成突袭，敌人反应迟缓了不少，但伤亡也大。”
“有没有注意到敌方单位行为异常？比如战术混乱、误伤自己人？”
“有。”她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归墟的能量波动出现了问题。”程楠说，“它在挣扎。”
凌霜的表情变了变。
“挣扎？”她低声重复，“你是说……它也会失控？”
“不确定，但至少，它不是无敌的。”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沉默。风从废墟间穿过，带着焦灼的气息。
“让我看看那段数据。”凌霜说。
程楠将波动曲线推入链接通道。几秒钟后，她皱起了眉。
“这不像是单纯的攻击节奏变化。”她说，“更像是……内耗。”
“你也注意到了？”
“战场上，敌人的机械单位开始出现决策延迟。有个无人机群甚至主动偏离目标，冲进了他们自己的阵地。”
程楠心头一震：“这就是证据。”
“你想说什么？”
“如果归墟连自己的仆从都控制不了……那它本身，可能也在承受某种反作用力。”
凌霜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一点呢？”
“现在还太早。”程楠摇头，“我们还不知道这种波动会不会消失，也不知道它背后到底是什么。”
“所以我们要继续观察。”
“对。”
凌霜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头：“明白。”
程楠准备切断连接前，忽然想起一件事。
“凌霜，别轻敌。”
她笑了，笑得有点疲惫：“我什么时候轻敌过？”
“你刚才笑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低声说：“我只是……觉得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程楠没说话。他能理解那种情绪。但越是这样，越不能掉以轻心。
“记住，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我知道。”
连接中断的一瞬间，程楠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指尖在微微颤抖。
“女娲。”他低声说，“刚才有没有捕捉到其他信号？”
“有。”AI回答，“频率接近人类脑波模式，疑似自主意识活动。”
“是谁？”
“无法识别。”
程楠望着屏幕上那段波动曲线，心中升起一个念头。
也许，归墟并不是唯一在观察这场战争的存在。
也许，还有谁，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
他站起身，走向窗边。夜色如墨，远处的城市灯火依旧明亮。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紧拳头。
“希望不是错觉。”他说。
然后，转身回到终端前，继续调取下一个时间段的数据。
战斗还没结束，但他们，或许终于找到了一丝破局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