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话刚说完，就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节奏紧凑，踩着厚厚的积雪咯吱作响，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晨光微亮，映出一个正快步走来的身影。
很快，钟国强的身影就出现在三人面前。
他穿着厚实的军绿色棉大衣，帽子边缘落了一层薄雪，脸颊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化作一缕白雾。
他一只手拎着两袋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包子，袋子口微微敞开，蒸腾出阵阵热气，在这寒冬清晨显得格外温暖；
另一只手则提着几个用塑料袋装着的豆浆杯，杯身冒着白烟，散发出淡淡的豆香。
钟国强偷偷扫了周瑾言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试探和询问。
周瑾言早已抬头，目光沉稳，嘴角极轻微地扬了扬，冲他微微点头。
钟国强立刻会意，神色一松，脸上浮现出自然的笑容，随即走上前去，把包子和豆浆分别塞到了林蔓和李燕手里。
“来，趁热吃。”
两个人还有点懵，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看着手中的早餐，一时没反应过来。
本来以为这是钟国强和周瑾言自己的早餐，怎么转眼就到了她们手上？
“钟同志，这……”
李燕先开了口，毕竟和钟国强熟一些，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和局促。
这时，周瑾言已经把货清点完了，确认无误后，他合上清单，随手塞进衣兜，一转身坐进了驾驶座。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长舒一口气，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在刻意回避什么，静静地休息起来。
钟国强见状，立刻转向两位女同志，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解释说：
“让你们俩大清早又下雪还在这儿等我们，真是辛苦了。想着你们估计还没吃早饭，就顺便带了一份。”
林蔓和李燕异口同声地推辞，语气里满是客气和不好意思：
“太麻烦了，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同时低下头，想把早餐还回去。
钟国强见状，立刻给李燕递了个眼色。
眼神一闪，带着暗示，仿佛在说：别推，收下吧。
李燕一愣，指尖还捏着豆浆杯的边缘，抬头对上钟国强的目光，微微一怔。
随即明白过来是什么情况——这顿早餐，恐怕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
刚才还蔓拒的她立马变了态度，脸上的局促瞬间化作温和的笑意，轻轻拽了拽林蔓的手，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劝慰：
“哎呀，蔓蔓，这是钟同志和周队长的好意嘛，咱们别推来推去的。”
她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还在飘，寒意刺骨，便继续说道：
“天这么冷，人家一片心意，咱要真拒了，心里也过意不去呀。”
“是啊是啊，你就收着吧！我们也不好意思吃，要是放太久，等下凉了，饼就变得又干又硬，咬都咬不动，那可就太糟蹋粮食了！”
钟国强赶紧接话，语气急切，像是生怕林蔓不肯收下。
“可是……”
林蔓还是有点犹豫，目光在油纸包上停留片刻，又抬头看了看钟国强和李燕，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安，似乎担心收下这份心意会显得自己太不客气。
但李燕又悄悄拉了拉她衣角，动作轻得几乎察觉不到，眼神里却带着几分鼓励和暗示，林蔓见状，终于不再推辞，只能轻轻点点头，低下头小声说：“那就……谢谢两位同志了，你们真是太客气了。”
看林蔓也收下了，钟国强心里顿时一松，悬着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摆摆手说道：“谢啥呀，咱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哪那么多客套！别见外，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天都快黑了，还得赶路呢。”
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绕到车前，拉开车门，动作利索地爬上副驾驶的位置。
司机早就发动了车子，发动机发出轰隆一声闷响，车灯随即亮起，在渐暗的天色里划出两道昏黄的光柱。
大车缓缓启动，轮胎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声响，随即加速，渐渐消失在远处扬起的尘土中，只留下一道渐行渐远的尾灯红光。
车内。
周瑾言目视前方，双手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清晨的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斜斜地洒进来，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他眨了眨眼，驱散最后一丝困意，随口问道：“买早餐花多少？待会儿我转你。”
清晨的国道上车辆稀少，路旁的树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钟国强坐在副驾，双手搭在膝盖上，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车内安静得连空调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他正闲得发慌，恨不得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一听这话，他立马坐直了身子，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整个人精神一振。
眼里瞬间闪着好奇的光，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迅速扭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周瑾言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我说队长，你要请人吃早餐，自己不会去啊？干嘛还让我跑一趟当小弟？”
周瑾言轻哼一声，嘴角微微一扬，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少废话，说正事，多少钱？一会儿转你。不然，我就当你请我的了。”
“哦。”
钟国强顿了顿，先是低头抠了抠指甲，又抬眼偷瞄了一眼周瑾言的表情，见他似乎没真生气，这才嘿嘿一笑，声音里带着点讨巧的意味：“一块七，队长你给一半就行。”
“一半？”
周瑾言挑眉，眼神微微斜过去瞥了他一眼，声音拉长了些，带着明显的怀疑：“就……林老板那份你给就行了。李同和志的……其实我也顺带想请，请了就请了。”
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似的，细若游丝，却又清晰可辨。
他说话时还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脖子微微缩着，像只做了坏事又怕被揭穿的小狗。
可车里空间小，密闭的环境让每一个音节都无处可逃。
说话喘口气都听得清清楚楚，更别说这番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