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撞上周南川带着酒气的眼。
他喝得不算少，平日里冷硬的下颌线泛着点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星子，“去哪？”
他声音哑着，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黏糊。
李北渔：“我去付钱。”
“我已经付好了。”周南川拉李北渔的力道不算大，却让她挣不脱。
李北渔被拉了一个踉跄，倒在周南川怀里，周南川一个翻身，把李北渔压在下面，手撑在墙面，膝盖抵在沙发上，呈现出被她圈在了怀里的姿势。
两人挨得很近，呼吸里的酒气混着清洌的味道，像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们该走了，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李北渔第一次耳尖却不受控地发烫。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眶蓦然红了，像是要哭了一样。
“怎么了？”李北渔声音放软。
周南川整个人倒在李北渔身上，鼻尖微动，吸食着李北渔身上的冷香，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委屈的很：“我感觉我像个见不得人的小三一样。”
闻言，李北渔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周南川细软的头发：“为什么会这样想？”
李北渔问起，周南川就委屈了：“我又没个身份，挺没名没份的。”
李北渔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对外，他两人还是死对头，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变得暧昧不清了。
这边，洗手间。
唐博龙谭明锐肖柏青三人已经吐清醒了。
几人准备下楼，等着李北渔和周南川下来。
钱莹看着旁边超市，突然发觉刚买的零食忘拿了，又带着金晓璐回去拿零食，而谭明锐一摸裤兜子，想看多少点了，结果发现自己手机也忘记拿了。
回去踉踉跄跄拿手机，唐博龙还怕他摔了，也跟着上去。
包厢内。
周南川迷瞪的双眼突然清醒，他认真地看向李北渔，一本正经地问他：“李北渔，你喜欢我吗？”
话落，李北渔挑眉：“你这不是问些废话吗？”
周南川吸吸鼻子，眼眶又红了，泛红的眼眶死死看着她，像是不说出所以然来，就要哭出来一样。
李北渔叹口气，“喜欢，这么不喜欢，不过未成年不能谈恋爱，你知道吗？”
“我已经成年了，早满十八了。”周南川一边说着一只手有些急躁摸进兜里，掏出个暗红色的丝绒盒子。
盒子被体温焐得温热，他打开，里面躺着两枚细圈戒指，碎钻在灯下闪着细碎的光。
“生日礼物，”他声音放软了，带着点难得的哄人意味，指腹蹭过她的左手中指，“戴上。”
李北渔僵着没动，指尖蜷了蜷。
他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轻轻捏着她的手指，把戒指套了上去。
银制品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好看。”他盯着那枚戒指，嘴角勾起点极浅的弧度，像是满意了。
另一枚给自己戴上。
“吱呀——”门外传来一声动静。
李北渔周南川立马转头过去，发现没人。
李北渔回头低眸盯着手上的戒指，指尖都在抖：“你喝多了？”
周南川没回答她的问题，戒指的凉意还没从指尖散去，他声音又贴了上来，带着酒气的温热，轻轻落在李北渔耳边：“能亲你吗？”
李北渔的呼吸猛地一滞，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座位上。
她抬眼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的酒意还没退，却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又藏着不容错辨的灼热。
门口处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没错，是钱莹四人。
他们本来回来拿东西，门没关紧，李北渔周南川两人坐的位置刚好对着门。
钱莹刚想推开门，就看见这么一幕。
她伸手拦住想要推开门的金晓璐，用眼神示意她朝里面看，然后后面跟着好奇的唐博龙和谭明锐。
看这么惊奇的一幕，一个个瞪圆了眼，表情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钱莹咽了咽口水，没说话，金晓璐眼中全是八卦的光，也透着不可思议，唐博龙手里的外套滑到地上都没察觉，谭明锐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两个醉呼呼的人在这刻立马清醒起来。
这两人不是死对头吗？
怎么搞在一起了？！！！
李北渔没说话，刚想别开脸，周南川却微微低下头，额头碰到她的额头。
他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追问着，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把那点平日的冷硬都柔化了。
她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一样，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在拉长，连远处的电梯提示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周南川的目光落在她抿紧的唇上，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就一下。”
门口那头的呼吸声好像都停了。
李北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慌乱褪了些。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睫毛颤得厉害，像受惊的蝶。
这细微的松动，却被周南川精准捕捉到了。
他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呼吸先一步落下轻轻拂过她的唇。
门口传来“唔”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没忍住被捂住了嘴。
两股呼吸交缠在一起，李北渔鼻尖全是周南川身上的味道。
不是酒气。
是她经常闻到的气味——
费洛蒙。
**
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上。
车内很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
钱莹看了眼坐在前排的周南川，发现他举起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欣赏，而旁边的李北渔侧着头，车窗倒映着她也在看手指上的戒指。
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学校门口。
李北渔周南川两人走在前面，后面是跟得不远不近的钱莹四人，沈天郑佳怡被郝叔送回附中去。
周南川和李北渔并肩走在最前，袖口偶尔擦过对方的衣袖，谁都没说话，却没像往常那样刻意拉开距离。
两人的脚步声被身后细碎的议论声悄悄缀上尾巴。
金晓璐悄悄拽了拽钱莹的袖子，眼睛却没离开前面并排走着的两人，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你说......这两个人是认真的？他跟北渔不是见面就掐吗？”
“如果我没看错，他两人手指上戴的是戒指吧，还是银色的，闪了好几下！”金晓璐的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惊掉下巴的语气。
钱莹紧跟着咋舌：“可不是吗？两人坐在前面还在欣赏呢。”
她手臂怼了怼谭明锐问：“你咋看啊。”
被点到名的唐博龙挠挠头，一脸茫然：“我是真没反应过来……上周他俩还在因为一道题吵架呢，今天就……就亲上了？这进度条是不是拉太快了？”
没错，上周他们还在吵架。
是因为一道题。
还是谭明锐问的一道题。
不知道怎么的，两人就吵起来了。
唐博龙在旁边试图理性分析，却越说越困惑：“从心理学角度看，死对头之间产生特殊情感不是没有可能，但结合他们俩过去半年的相处模式……这转变确实超出合理预期。那戒指，你们看清款式了吗？”
“光顾着震惊了谁看款式啊！”金晓璐轻轻拍了下手。
谭明锐举手了：“这应该是周哥亲自设计的吧，上周我还在看他在纸上写写画画，上面就是一个小圆圈，旁边还有一串字母来着，我当时问他在干什么，他也没说。”
闻言，三人竖起个大拇指。
“6，没想到周哥还是痴情种来着。”唐博龙有些吃惊。
“上学期我就看他们不对劲。”谭明锐说。
话音刚落，三人视线齐刷刷看着谭明锐，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
谭明锐见他们这么好奇，就把上学期见他两个面对视那件事说给他们听。
闻言，三人又竖起大拇指。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脚步不由自主加快，眼睛却像黏在了前面两人身上，满是“这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不可置信。
**
李北渔生日过后没几天就是数学竞赛预赛。
地点在三中。
来参加这次数学竞赛的人不多，加起来只有堪堪四十人。
学校周围都拉上警戒线，每个进出的学生和教室都要检查身份牌，学生检查学生证，教师检查教师证。
就连保安都多了十来位来巡视学校周围。
很严格。
高洋来送周南川到学校。
李北渔本来也想去送的，但因为培训的问题，李北渔就没去，周南川还因此找她闹了两个小时。
最后还是李北渔说考完后，自己去接他，他才从李北渔身上腻歪起来。
李北渔叹口气，伸手拍拍周南川的头，又撩了撩额前碎发：“我怎么没发现你以前怎么粘人呢？”
“那咋了？”周南川撇撇嘴，整个身体倒在李北渔身上，“粘人你还不是喜欢我。”
李北渔笑而不语。
高老师把周南川送到门口后，叮嘱几句后，在外面等着他出来。
周南川去的时候没带任何东西，考试的文具是三中准备的，他们只用带个人过去就行。
去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只有周南川一人是卡点到。
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没一会，三位监考老师从前门走进来，其中两位拿着卷子，一位手里是文具。
考试预备铃响起。
三位老师开始分发东西。
三分钟后，开始正式开始。
瞬间，考场里的空气像被抽走了大半，只剩下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密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的钝响。
前排同学的肩膀绷得笔直，握笔的指节泛着白，偶尔有人猛地吸一口气，又倏地屏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教室很安静，静到能捕捉到邻座翻页时纸张摩擦的微响，每一声都像小锤子敲在神经上。
两位老师坐在前后门，另一位老师在中间来回走动。
墙上的挂钟秒针移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嗒、嗒、嗒的声音和额角渗出的汗珠砸在草稿纸上的轻响混在一起。
对比起考场其他人的紧张，周南川却显得异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