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欢妩红着眼眶,把怀里的小念九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轻却清晰,“您也抱抱孩子吧。”
赵庭国听着这个曾经嫌弃的儿媳妇居然不计前嫌愿意他接触孙女,不由愣了愣。
紧接着是欣喜若狂。
他双手有些笨拙地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念九。
孩子似乎醒了,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软乎乎的触感传来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自己抱着刚出生的小二狗时的模样。
同样是这样小小的一团,同样是这样温热的重量,岁月仿佛在这一刻重叠。
老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小念九的脸上。
赵庭国抱着孩子,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觉得心里堵了多年的石头。
终于在这一刻,随着怀里的温度,彻底落了地。
*
城东。
监狱冰冷铁门内,干了一天活的犯人个个恨不得立马摸上床休息。
自宋瑶瑶关进来后,天天被同牢房大姐大指使干活,苦不堪言。
但这几日,宋瑶瑶却一直笑个不停,笑得几个狱友浑身发毛。
她先前举报凌欢妩,得知凌欢妩也被抓进监狱,还被游街批斗,心里那股子畅快劲儿让她即便被人欺负,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每次被刁难,她都边笑边干活。
今日。
她给大姐大捶肩,那谄媚的样子,就好像她不是被欺负的一方,而是在讨好权贵一般。
大姐大睨了傻笑的宋瑶瑶一眼,漫不经心道,“听说你原先呆的海岛那个资本家大小姐,得到整个海岛的千人请愿书,被释放了。真是太牛了,她到底是怎样收买人心的,你怎么没她那个好命呢?”
宋瑶瑶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姐大,仿佛在确认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大姐大见她瞪着自己,立马就赏了她一巴掌,“怎么,说你不好命你还不开心了,就你一个杀人犯配跟人家比吗?”
“哦,忘了,听说那女的不仅是你嫂子,还曾经是你姐,真是天差地别,一个受千人拥护,一个成过街老鼠……”
此时的宋瑶瑶已经听不清大姐大说了什么。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咬牙切齿。
愤怒到了极点,崩溃之下,重重的拳头砸在了大姐大身上,嘶吼着:“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被放走,我都已经举报她了,她怎么可能过得比我好!”
大姐大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怒不可遏,瞬间暴跳如雷,冲着宋瑶瑶大骂,“你个小贱人,敢打老娘!”
说罢,便挥手招呼手下,一群人如恶狼扑食般朝着宋瑶瑶冲了过去。
宋瑶瑶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一边奋力反抗,一边歇斯底里嘶喊,“我不明白,我都做了那么多,她为什么还能被放走!”
可她的反抗在大姐大一群人的围攻下,显得如此无力。
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她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只是疯狂地挣扎着,头发被扯得凌乱,衣服也被撕破,可她的嘴里依旧不停嘶吼着对凌欢妩被释放的不甘和愤怒。
*
海面上波光粼粼。
阳光洒下,像是给大海铺上了一层碎金。
凌欢妩抱着孩子,站在船头,海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
船缓缓前行,她不经意间低头,竟看到船底下一群鱼正追逐着轮船。
它们身姿矫健,在蓝色的海水中若隐若现,时不时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
凌欢妩望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
终于他们等来大海重新生机勃勃的模样。
她还以为还要几年的时间,大海才能在那场风暴潮中振作。
还好,他们都没放弃。
离开海岛的这段日子,没想到居然变化会这么大。
如今带着孩子归来,她的心情复杂又忐忑。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乡亲们。
船靠岸了。
凌欢妩一眼就看到了码头上站满了人。
那些曾经对她怒目而视的乡亲们此刻都等在那里。
她心中一惊,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这时,人群中一个身影快速冲了过来,是林小芹。
林小芹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那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她一把将花塞到凌欢妩怀里,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哭着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都不联系我?一直在海岛偷偷生活,还为大家伙做了这么多,我居然都不知道!”
凌欢妩无奈笑了笑,轻轻拍着林小芹的背,“你都和乔工结婚生子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累。”
林小芹松开凌欢妩,擦了擦眼泪,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笑着逗弄起来。
凌欢妩抱着孩子,在乡亲们的簇拥下回到家属院。
当她看到自己和周九震曾经住的房子时,不禁愣住了。
房子焕然一新,院子里种满了鲜花和蔬菜,五彩斑斓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蔬菜嫩绿欲滴,充满了生机。
郝政委走过来,笑着对凌欢妩说,“小凌啊,这房子是乡亲们帮你重新修葺的,菜也是大家种的。大家都知道以前错怪你了,心里过意不去。”
凌欢妩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感动地看着周围的乡亲们。
乡亲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到凌欢妩面前,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她。
有的是刚出海捕捞的贝类,一个个圆润饱满。
还有章鱼,那长长的触手看起来十分新鲜。
以及一些他们刚晒的海带……
他们虽然没说什么道歉的话,但那愧疚又关切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凌欢妩接过这些东西,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在心里想,如果九震还在的话,看到这一幕该有多高兴啊。
回想起之前的风暴潮,那场可怕的灾难,几乎摧毁了整个海岛。
海水肆虐,冲毁了房屋,淹没了农田,海鲜也变得稀少。
她和周九震曾经的目标就是想重新建设这片家园。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海岛终于慢慢恢复了生机。
土壤又可以种植。
曾经荒芜的土地上如今长满了绿色的植物。
海里又有了肥美的海鲜。
出海的渔船也越来越多。
岛上再次鸟语花香,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他们终于不负海岛祖先所托,守护住了这片他们生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