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声音更低：“嗯，竟是紫宸殿的侍香宫女领过蟾酥、莨菪与生草乌，甚至还有一些镇痛的药物，全交给了甄掌司。甄掌司说是为头痛的皇后研制药香用的，宫正司正在继续查呢。”
白欢瞪大眼睛：“这么大的事情？”
究竟是真的，还是嫁祸不得而知。
晴儿脸都白了：“圣上大怒，贵妃让圣上不要查，说皇后不会害娘娘。皇后的确一向有头痛的毛病，一直治不好，这些也都是太医署给皇后娘娘开过的镇痛药。
可是，同时领用这么多同类的药，谁听了都会吓一跳。昨晚一整晚，后宫都没有消停，一下子送了二十多位女官进宫正司，连夜刑部都来人了。”
晴儿拍拍心口：“奴们都吓死了。您想想，万一这些害人的东西进了咱朝华殿，那该多吓人啊？”
晴儿忽然一怔：“天啊，莫不是已经进了朝华殿？”
白欢不接这话，低声问：“领药的宫女是紫宸殿的侍香宫女吗？”
“正是呢，她也被关起来了。对了，贤妃宫里的侍香宫女也被抓走了。”
好嘛，两位郭姓宗室女都被除掉了。
明摆着，这不仅仅是后宫争斗了，也涉及到香业争斗了。
眼看斗香大会就要开始了。
白欢拧眉。
事态有些复杂严重啊，今日出宫得去见见狗官了。
“玉露是不是带到朝华殿了？可有问出些什么？”
晴儿摇头：“这是菁姑姑负责，奴不知道呢。”
白欢暗叹，菁青心狠手辣的，玉露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但起码不会轻易要她的命，待有机会再想办法见见玉露吧。
-
白欢正给三十位侍香宫女授课，按白家训练匠人的方式，从识香辨香学起。
忽然，甄曦端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她身后跟着知鸢。
“白娘子，甄掌司请求与您斗香，贵妃娘娘已应允。”
屋内一片窃窃私语。
有人不服气的要看白欢笑话，有人期待斗香结果。
白欢放下手中的书册，微微一笑：“大香师想如何斗香？”
甄曦勾唇：“白崇易最喜欢一种香，叫玉髓香，你可知道？”
白欢心头一震。
玉髓香是阿耶最爱的香，但他从来不拿出来示人。
她是如何知道的？
甄曦看到她惊愕不信的表情，她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
白欢深吸口气：“好。”
甄曦勾唇冷笑：“好，我们各自以白崇易的玉髓香为基调，可添加其他进行创造，可好？”
白欢颔首：“就依大香师所言。请大香师写下香方，让知姑姑留存。”
甄曦这下笑了起来：“小丫头心眼可真多，一点不像你阿耶，难道是随了你阿娘？”
如此诋毁她阿娘，白欢怒从心起。
甄曦见她眼冒火气，反而得逞地笑了起来：“你是怕我不认原配方是吗？”
白欢强压怒意，淡笑：“大香师想多了，只是凡是斗香，都需要有个标准和基调而已。”
甄曦冷笑，大步走向案台，纸笔飞快的将香方写完，将毛笔随意一丢。
“请白娘子过目，看是不是白崇易的香方。”
白欢走过去一看，心头骤然像是有一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真的一模一样。
就连分量，制香过程，先后次序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
甄曦冷冷吩咐：“玉珠，玉棠，你们两人按照香方备下香料和香具。”
她转向知鸢：“知鸢，圣上斥责我技不如人，那就请圣上、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共同评判。若我赢了，便是她技不如人！”
知鸢还没开口，她就丢下一屋子发愣的人转身边走边丢下一句：“戌时比试！”
白欢强压心里的翻腾，对知鸢福了福：“有劳知姑姑，若有圣上与贵妃娘娘、皇后娘娘的品鉴也算公平。”
知鸢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走近低声道：“甄掌司的制香技术颇高，你有把握赢吗？”
白欢：“知姑姑，放心。我绝不会给贵妃娘娘丢脸，何况是我阿耶的方子，我不会输的。”
知鸢这才放心去回禀。
没想到皇帝闻言一口答应，并兴致勃勃的跑去皇后的紫宸殿与她共进晚膳，然后准备与皇后一同来朝华殿看斗香。
贵妃知道后恨得咬牙：“贱人一定是想帮皇后扳回一局！”
知鸢柔声道：“白娘子说甄掌司提出以她阿耶的玉髓香为基调比试，她保证不会输。娘娘您且放宽心。”
贵妃气哼哼：“圣上去紫宸殿用晚膳，还与她一起来朝华殿，斗香不管谁输谁赢，皇后就先赢了一局，老狐狸！”
菁青冷哼：“咱们一下子从皇后手上夺了两局，换掉了她那些心腹，她自然气不过，这是找甄曦找补咯。”
知鸢劝贵妃：“未尝不是好事。白娘子赢了，甄曦再无法自辨了，待娘娘选好顶替的人，顺手就将她香事掌司换掉可。”
贵妃闻言想了想：“嗯，倒是个好机会。你让玉珠她们都听白欢的，要什么都给她，不管多金贵。”
“是。”
戌时。
皇帝与皇后一起来了。
贵妃特意让新一批侍香宫女留下观看，白欢若是赢了，便是彻底将甄曦的脸给打了，她在后宫的香事掌司地位一落千丈。
皇帝就不会再信任她，甄曦的靠山皇后也丢脸了。
届时，她在圣上耳边吹枕头风，拿下甄曦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贵妃特意穿上鲜艳的华服，头簪一朵炫丽的洛阳红牡丹，亲迎圣驾。
态度无比恭敬，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嫔妾恭迎圣上，恭迎皇后娘娘。”
皇帝疾步上前，搀扶起她，宠溺的握住她的手：“爱妃身体弱，不必行礼。”
贵妃顺势窝进皇帝的怀中，朝他身后的皇后娇笑：“朝华殿建成两年了，皇后娘娘第一次来朝华殿呢，嫔妾必须行大礼啊，皇后嫁到，朝华殿蓬荜生辉呢。”
皇后面色清淡，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扫了一圈奢华的朝华殿。
皇后不理她，贵妃也不在意，顺着皇帝的手，互相搀扶往里走，抿嘴一笑：“圣上这是来看热闹的？”
皇帝笑眯眯：“可不是嘛。朕听闻每年的斗香大会都热闹非凡，各家斗得热火朝天，朕还没亲眼见过呢。没想到在后宫可以一观啊。”
贵妃撒娇：“是啊。这次可是香业第一世家白氏嫡女，对阵圣上亲封的大香师比试。如果圣上输了，要罚哦。”
皇帝哈哈大笑：“好，朕该罚。”
两人亲密无间的走在前面，皇后默默无闻的走在后面。
白欢听到贵妃娇笑声，赶紧站好，垂眸静候。
待三位上座，满屋子人行礼。
皇帝看了一眼两条长长的案几上摆了一模一样的香具和同样的几盅香盒，另外各有几样不一样的盒子。
他一挥手：“开始吧。”
白欢与甄曦上前，拱手一拜，齐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