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陷入沉默之中。
也没有回答玄极天尊的疑问。
只是脸上那凝重的神情，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玄极天尊看懂了。
从吴天的反应中，读懂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真相。
对方似乎并没有多少法则本源。
不至于吧？
这个由盘古所开辟的洪荒世界，连这种最基础、最核心的修炼资源，都匮乏到了如此地步？！
那眼前的这位冥主……还有他身后的那些祖巫……
他们能证道混元，难道全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硬生生参悟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
这得是何等逆天的天赋，何等恐怖的毅力？
以及何等缓慢绝望的速度？！
一瞬间，两个世界修炼文明的巨大鸿沟，血淋淋地展现在双方的认知之中。
“好一个灵界……好一个创始元灵……”
吴天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万钧之重，以及深深的感叹。
他仿佛看到了。
那神秘的灵界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而是一个与洪荒截然不同，甚至更特殊，更高效的修炼世界！
灵界的修炼模式，远比他最初想象的要更加强大！
甚至也更加危险。
他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些忧虑，还有担心。
灵界的情况如此特殊，又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如果对洪荒抱着敌意，或者仅仅只是遵循着本能，想要扩张、掠夺资源……让世界快速发展。
必然会对洪荒做些什么
可如今，洪荒内部四分五裂、纷争不休，圣人们的实力有那么弱。
以洪荒整体的实力又该如何抵挡？
那数十位混元大罗金仙就是个巨大威胁。
三清等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创始元灵。
如果真的如同吴天猜测那般，从混沌之初就一直没有陨落，一直修炼至今。
那他的实力，将会超乎想象的强大。
一旦灵界修士降临。
对于洪荒而言，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浩劫！
到时候，难道要他吴天一个人，顶在最前面，为了这个矛盾重重的洪荒世界，去拼死血战？
吴天暗自摇头。
他不是盘古，没有那种牺牲自我、造化众生的伟大。
他的根基是巫族。
若事真的到了不可为的地步，大不了，他便带着自己的核心力量，遁入混沌珠世界。
远走混沌深处，积蓄力量，徐图后报。
但……就这么放弃洪荒？
放弃这方由父神开辟、拥有无穷潜力的天地？
他心中又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更重要的是，灵界这个巨大的威胁，让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必须以更快的速度提升实力！
必须用更铁血的手段整合洪荒的所有资源！
也必须搞清楚，灵界的具体情况！以及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祖巫们同样感受到了这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他们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意识到了，双方世界之间那道看似遥远，实则近在咫尺的巨大鸿沟。
十二祖巫联手，自问可以击败一尊混元大罗金仙巅峰的存在。
可若是对方的混元大罗金仙，成群结队地涌来……
他们根本挡不住！
他们还是太弱了！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羞愧感，在十二祖巫之间弥漫。
他们自诩盘古正宗，是这方天地的长子。
如今，却可能连守护父神遗泽都做不到，甚至要成为领袖的拖累。
吴天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并未出言安慰。
现在，不是安慰的时候。
他需要的是让祖巫们认清现实，将这份羞愧与无力，转化为压榨自身所有潜能的动力。
他的目光，再次牢牢锁定在玄极天尊身上。
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混元之道，证得道果，固然强大。”
“但你参悟如此多的法则，驳杂不纯，难道不怕大道冲突，最终反噬自身吗？”
“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用意，或者说法门？”
玄极天尊听到这个问题，脸色更加古怪了。
“法则，自然是参悟得越多，实力越强，手段越是变幻莫测。”
“冲突？的确存在。但也无可奈何。”
“在灵界，竞争远比你们想象的残酷，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
“你若不多掌握几种强大的法则来增强实力，早就被仇家或者竞争对手撕成碎片了，哪里还顾得上遥远的什么大道反噬？”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语气也变得意味深长。
“更何况……”
“唯有广泛参悟诸多法则，才能有一丝机会，能够窥得那更高之境，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之境！”
“只精修一道，看似根基扎实，实则早已固步自封，断绝了前路，绝无可能突破！”
玄极天尊脸上那丝理所当然甚至有些优越的神情。
那是一种源自文明代差的傲慢，一种将真理握于手中的绝对自信。
吴天却愣了下。
“混元无极大罗金仙需要参悟多种法则？”
“这种证道方式是谁告诉你的？创始元灵？”
玄极天尊的四只眼睛同时眨了眨，流露出一种纯粹的、对于吴天无知的诧异。
“这是灵界人尽皆知的至高理念之一，乃是创始元灵亲自传下。”
“难道洪荒并非如此？”
他越发觉得眼前的洪荒生灵，连同他们的修行体系，都透着一股原始、落后且难以理解的古怪。
祝融忍不住反驳道：
“修炼之道，贵在专精！”
“将一条大道走到极致，便能证得无上果位！”
“贪多嚼不烂，还要时时承受法则冲突的反噬风险，你这是饮鸩止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帝江、共工等祖巫纷纷点头，周身气机涌动，显然对这话感同身受。
他们走的就是混元之道，深知力量纯粹圆融的重要性。
吴天在教导他们时，曾反复强调。
吸收炼化法则本源只是第一步，更关键的是沉下心来，以水磨工夫去感悟、去夯实。
最终要确立一道为主，其他为辅，方是正途。
玄极天尊闻言，四只眼睛里的光芒扫过这些情绪激动的祖巫，那不屑的神色再也无法掩饰。
他甚至懒得开口反驳。
在他眼中，这些洪荒生灵的实力虽然不俗，但与他相比，差距明显。
一群比自己弱小的人，所坚持的道理，自然也是粗浅而可笑的。
他坚信，创始元灵陛下传下的道，才是通往至高的唯一正途。
看着玄极天尊那副油盐不进、认定自己掌握着宇宙真理的表情。
吴天心中却有一道闪电划破了重重迷雾。
豁然开朗。
紧随而来的，却是一股从脊椎骨升腾而起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明白了。
参悟多种法则，以此为资粮，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谋求突破更高的境界。
这个大方向本身没有错。
吴天自己，就是这条路最成功的践行者。
他以力之大道为熔炉，熔炼万千法则归于一体。
这才拥有了远超同阶，甚至能够跨越境界对敌的恐怖战力。
但，问题在于。
这条路的凶险程度，超乎想象！
需要修行者对所参悟的每一种法则，都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
需要耗费超乎想象的精力与代价。
吴天也是有系统存在，才敢参悟多种法则。
并且，必须找到一个至高的核心，一个能够将所有法则完美统御、融合的一。
比如力之大道。
吴天自己便是万法归一，以力统御万法。
否则，无数种狂暴的法则在体内，就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那种反噬绝对是致命的！
玄极天尊，显然没有这种能力。
此人只是在粗暴地的将一种又一种法则之力堆砌在自己体内。
他所展现出的强大，不过是数量的堆积，而非质量的升华。
其根基之内，隐患之大，已然积重难返。
而且谁说一条大道走到极致，就无法突破？
只怕。
创始元灵传下的至高理念，只说了前半句。
多参悟法则会变强，能窥得更高境界。
却阴险地隐瞒了最关键的后半句。
如何解决法则冲突，如何寻找核心将其融合归一。
他甚至可能在故意误导！
让整个灵界的修士都以为，这便是唯一正确的道路，是通往混元无极大罗金仙的唯一天梯。
于是，灵界修士们疯狂地猎取法则，疯狂地堆积力量。
却永远无法真正触及那个境界，更遑论超越他！
“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吴天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嗤笑。
这一刻，他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情。
鸿钧，以圣人之道和那残缺不全的斩三尸之法。
为紫霄宫三千客画下了一个永远无法逾越的牢笼。
让他们与天道绑定，成为洪荒世界的附庸，上限被死死锁住。
创始元灵，手段何其相似！
他没有用绑定世界的圣人业位。
却用了一条看似光明正大，实则暗藏断崖的修行歧路，同样限制了灵界所有强者的未来。
让这些修士前期高歌猛进，实力多样，手段莫测，风光无限。
可实际上，根基不稳，前路断绝。
他们永远也无法对他这个创世者，构成真正的威胁。
甚至……
吴天脑中闪过一个更阴暗、更惊悚的念头。
这些灵界修士体内那混乱驳杂的法则之力，会不会……更容易被他这个创始元灵所掌控？
创世元灵就是故意引导修士们多参悟法则。
而后，将其作为提升自我的灵丹妙药！
或许，这正是灵界那么多法则本源的主要来源！
他们真正狩猎的，不是混沌魔神，也不是凶兽，而是灵界的修士本身！
吴天越想越觉得可怕。
不管鸿钧还是创始元灵，都是算计到骨子里的老阴比！
突然，又一个问题闯入他的脑海。
鸿钧，知道灵界的存在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不需要思考。
必然是肯定的！
鸿钧本身就是混沌魔神出身，合道之后更是与洪荒天道一体，对混沌中的风吹草动感知何其敏锐。
吴天自己不过是在混沌中游历，就能一头撞上一位灵界天尊。
执掌洪荒天道无数元会的鸿钧，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那他为何从未对洪荒众生提及分毫？
鸿钧将这个天大的秘密死死捂住，甚至可能动用天道之力，刻意封锁了相关的一切信息。
这是为什么？
是怕引起洪荒内部的恐慌？
还是……他另有图谋？
是想撇开洪荒众生，独自与灵界进行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又或者。
在他眼中，整个洪荒众生，都只是他圈养的羔羊，是他证道的资粮。
绝不容许任何外界的势力前来染指？
内忧！外患！
这一刻。
吴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洪荒内部，天道鸿钧与六位圣人各怀鬼胎，算计不休。
将众生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一直与他作对。
混沌之外。
更有灵界这样一个实力恐怖、且敌友未明的庞然大物，虎视眈眈！
事情的严重性和复杂性，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想！
吴天紧紧皱起眉头。
够了。
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他猛然抬手！
没有丝毫征兆！
轰！
整个混沌珠世界的力量被瞬间调动，无穷的世界之力在他掌心轰然汇聚。
不再是虚无的能量，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压缩、实体化！
一座巍峨磅礴的无上神山，凭空显现！
那神山之上，散发出的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镇压万古、磨灭一切的恐怖道韵，那是整个世界的意志！
亿万法则符文缭绕！
神山成型的瞬间，便朝着玄极天尊轰然压下！
“你！”
玄极天尊四目圆瞪，其中充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他完全没料到，前一刻还在平静对话的吴天，会如此毫无征兆地悍然出手！
他拼命挣扎，周身无数种法则符文疯狂亮起，试图构建防御，挪移虚空。
但在一个完整世界的伟力面前。
他所拥有力量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笑。
那座神山落下的速度并不快，却封锁了时空，断绝了因果，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咔嚓……咔嚓……
玄极天尊周身的法则光环，如同脆弱的琉璃，在那股镇压万古的气息下，寸寸碎裂。
轰隆！
神山彻底落下，将玄极天尊完全压在山底。
整片空间，只剩下一座法则缭绕的孤峰，静静矗立。
“冥主？”
祖巫们齐齐一愣，帝江忍不住开口。
“为何不直接灭了他？留着此人，恐怕是个隐患。”
吴天幽深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神山上，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不能杀。”
“至少，在他把所有价值被榨干之前，不能杀。”
“方才的审问，他所说之事大致为真，但此人言语间多有保留，在许多关键之处含糊其辞。”
“必然还隐藏着更多关乎灵界核心的秘密。”
“这些秘密，需要用时间，一点一点地，从他的骨头里撬出来。”
他伸手指了指那座巍峨的神山。
“此山，乃是整个混沌珠世界的世界之力所化。它看似是一座山，实则……是整个世界的镇压与封印。”
“莫说他只是一个根基不稳的混元巅峰，就算他真是那所谓的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只要身处此界之内，也休想逃脱。”
“放心，他翻不起任何浪花。”
祖巫们闻言，这才彻底安心下来。
看向那座神山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
冥主的手段，果然莫测。
帝江又再次开阔，语气中混杂着茫然与焦灼。
“那个创始元灵……那个灵界……我等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刚刚才因为镇压强敌而略微松弛的氛围，再次绷紧。
十二祖巫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吴天身上，他们是天生的战神，却第一次对敌人感到了束手无策。
那是一个与洪荒同等级，甚至可能更强的世界。
以他们的实力，似乎无法与几十个混元大罗金仙对抗。
吴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此事，必须彻查。”
“首要的，是判断创始元灵对洪荒的态度。”
“以及鸿钧究竟在计划什么。”
“冥主，吾去查！”祝融第一个吼了出来，赤红的煞气在他周身翻滚。
共工也踏前一步，声音沉闷如雷：“吾也去！”
其余祖巫纷纷请战，他们不能再让冥主一人承担所有。
“我亲自去。”
吴天摆了摆手，四个字，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混沌珠世界内，瞬间死寂。
祖巫们脸上的请战之色凝固，随即化为巨大的惊骇。
“冥主，不可！”
帝江一步抢到吴天面前，空间法则在他身边不稳地波动着，显露出他内心的剧烈动荡。
“那灵界底细不明，创始元灵更是深不可测，您亲自前往，万一……”
他的话没敢说完，但那后果谁都清楚。
烛九阴那双看透时光的长眸中，也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是啊冥主，此事太过凶险！不如从长计议，还是吾等去吧，或者你派遣得力分身前往探查？”
“对！分身也可！”
“吾等愿为冥主探路，死不足惜！”
共工、祝融等祖巫也纷纷附和，一张张写满焦急的脸上，更有深深的自责，内疚。
他们太弱了。
别说对上那神秘的创始元灵，就连一个玄极天尊，都未必能稳赢。
不能为冥主分忧，反而要让他亲自去冒这种倾覆之险！
祖巫们的心里涌出一股屈辱与无力感，羞愧难当。
吴天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正因创始元灵实力莫测，态度不明，才更需要我亲自走这一趟。”
“化身虽妙，但终究隔了一层，难以洞察最细微的关窍。”
“平时对付一般的混沌魔神还好，可如若真的遇到了那等实力顶级的修士。”
“一丝一毫的误差都可能导致全面落败。”
这些年来，吴天一直安排化身们在混沌之中狩猎，自然也遇到了几个实力顶级的混沌魔神。
更是曾发生过化身陨落的事情，不过这等事情根本不是问题。
他只是重新参悟法则，加深对法则的掌控，又再次凝聚出新的化身。
问题在于。
吴天的那些法则化身，实力严重依赖他本身对法则的参悟，也就相当于一般的混沌魔神。
即使是对付朱厌、穷奇这等凶手之王，都极其勉强。
更何况，那未知的灵界强敌。
如果真的派化身去了，到时候非但没能得到些什么，万一再损失了化身，导致情报泄露，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吴天看到祖巫们脸上愈发浓重的惭愧。
语气放缓了些许，但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
“你们不必过于担忧，更无须妄自菲薄。”
“修行之路漫长，岂能一蹴而就？你们如今的进境，已是洪荒顶尖。”
他顿了顿，身上突然散发出一种强大自信。
那不是刻意释放的威压，而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绝对掌控的霸道与强大。
“况且，我虽不知那创始元灵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但灵界那些所谓的数十位混元大罗金仙，乃至那八大天尊联手围攻，我亦有把握战而胜之。”
“纵使是那创始元灵亲自出手，我亦有反抗之力！”
吴天的心念沉入混沌珠的最深处。
在那里，一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斧虚影静静悬浮。
它古朴、苍凉，斧刃上仿佛还残留着开辟鸿蒙的无上道韵。
开天神斧！
第一混沌至宝！
配合他的力之大道与感悟自盘古的开天三式，一旦全力爆发，其威力足以将一方大千世界都重新归于混沌！
这才是他最大的底牌。
即便那创始元灵亲自出手拦截，他也有信心劈开一条生路。
甚至……
让对方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若真将他逼到绝路，他不介意给那灵界来上一斧！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带着一丝决绝的狠厉。
当然，那是最后的手段。
一旦动用，便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且自身消耗巨大，后果难料。
但正是这份底气，让他拥有了从容调查的资本。
祖巫们感受到了吴天身上的强大气息，也纷纷回过神来。
没错，这位可是巫族领袖，盘古父神的传人。
打遍洪荒无敌手，能轻易灭杀天道圣人。
纵使那个所谓的灵界再强大，也不一定能给他造成威胁。
吴天收回思绪，继续安抚祖巫们。
“你们放心，我会留有化身坐镇洪荒与混沌世界，与本体意识共通，若有急事，即刻便能知晓。”
说着话，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充满了期许与命令。
“尔等当下的要务，是全力推行香火神道，巩固信仰，凝聚神格，转化元神，提升我族整体实力。”
“无论灵界是友是敌，增强自身，总不会错。”
一番话，既是安抚，也是命令，更是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见吴天心意已决，且安排得条理清晰。
更是展露出了让他们心安的强大自信。
祖巫们心中的慌乱渐渐平复，但担忧仍存。
他们深知，冥主向来谋定而后动，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帝江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代表所有祖巫，郑重躬身。
“冥主放心，我等必竭尽全力，发展族裔，推行神道，绝不让后方生乱！”
“请您务必万事小心！”
其余祖巫也齐齐躬身，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悲壮的决然。
“请冥主万事小心！”
吴天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身影一晃，凭空消失在了混沌珠世界之中。
原地，只留下那座镇压着玄极天尊的巍峨神山，以及心中波澜起伏、倍感压力却又斗志昂扬的十二祖巫。
他们知道，冥主又一次为了他们，为了未来的大局，独自踏入了未知的险境之中。
“走吧，我等也应该更努力了！”
“努力凝聚元神，积极备战！”
“另外，还要防备那几个圣人，以免他们在背后捣乱！”
祖巫们也马上坚定了信心，一个个迅速开始行动起来。
现在的他们，没有能力在灵界之事上发挥什么作用。
但，为吴天守护好洪荒，对付三清等人，却也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
而就在吴天化作遁光，寻找灵界之时。
洪荒，天庭，兜率宫！
老子、元始、通天。
盘古元神所化的三清，再一次于此地聚首。
他们身上的圣威依旧浩瀚，却多了一层无法洗去的暮气。
那象征着无上尊荣的道袍，此刻光华内敛，其上繁复的道纹都失去了往日的灵动，死气沉沉。
败了。
一败涂地。
长久的死寂之后，还是老子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每一个字却都沉重地砸在两位兄弟的心头。
“一次败亡，便让你们失了心气吗？”
“莫要忘了，我等根基为何。”
老子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直指本源的力量。
“我等乃天道圣人，元神寄托虚空，天道不灭，圣人不死。”
“那吴天能杀我一次、十次，难道还能永世镇压我等不成？”
“复活之后，我等皆可再战！”
元始的脸色也无比难看，周身的空间都因其心绪而微微扭曲，他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冷哼。
“大兄所言甚是！”
“那吴天，不过一侥幸得了盘古遗泽的巫族小卒！”
他的声音里满是刻骨的怨毒与不甘，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骄傲被践踏后的暴怒。
“昔日蝼蚁般的东西，竟能一步步爬到如今境地！”
“我等乃盘古正宗，鸿钧亲传，岂能因一时挫折便一蹶不振？”
“他杀我等一次，我便复活一次，与他纠缠到底！看他能奈我何！”
通天教主眼中沉寂的剑意再度燃起，迸发出撕裂一切的锋锐。
虽败，锐气未折。
“不错！”
“巫族不修元神，不明天数，终究是走了蛮力之道！我兄弟三人若能真正同心协力，何惧于他？”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对上一次失败的深刻反思。
“上次融合盘古元神，威力虽强，却因你我心存芥蒂，未能圆满。”
“父神元神的力量，十不存一。”
“若我等能真正放下过往，心神合一，未必不能重现父神一丝真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们三兄弟其实一直都明白。
彼此之间存在理念冲突。
只是因为被吴天打压，这种冲突一直被压了下去。
可是，昆仑山上，阐教、截教弟子的争执，最终还是撕开了遮羞布。
也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
老子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依次扫过元始与通天。
“正该如此。”
“往日种种，皆为教义理念之争。如今大敌当前，洪荒倾覆在即，我三清一体之荣辱，远胜一切。”
他一字一顿，为三人的未来定下基调。
“从今日起，我等须摒弃前嫌，全力参悟元神融合之法，务求完美。”
“唯有掌控真正强大的力量，才能夺回一切！”
元始与通天听到老子的话，下意识互相对视一眼。
二人的眼底深处还是残留着一些隔阂，神色也无比复杂。
但此刻，那更同出一源的联系压倒了一切。
更何况他们还有吴天这个共同的敌人！
二人同时重重点头，一起开阔道：
“谨遵大哥之命！”
“我等三兄弟必当同心协力，共诛吴天！”
与此同时。
天庭的另一处仙宫之中。
接引脸上的愁苦之色几乎凝成了实质，眼底还时不时闪过一抹紧张与期待。
准提则是眉头紧皱，但也偶尔浮现出一些若有所思。
二人没有修炼，也没有悟道，而是共同看着一部古朴的经卷。
那经卷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的材质构成，散发着淡淡的金辉。
平和、寂静，却又带着一种与西方教义截然不同的、更为宏大圆融的韵味。
似乎足以包容一切，度化苍生。
就算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感受到那股力量，也会洗涤内心，放下一切执念。
那正是他们偷偷得到的佛门之法！
“师兄，此法……甚妙啊！”
准提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颤抖。
简直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无上宝藏一样，狂喜激动。
其中还夹在着某种赞叹意味。
他一边指着那佛法，一边继续感叹道：
“虽与我西方教法似是而非，但其‘寂灭超脱’、‘因果轮回’、‘极乐净土’之理念，竟与我西方教教义有诸多暗合之处！”
“甚至……更为精妙，更为系统！”
接引脸上的愁苦之色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浓，浓得化不开。
可在那愁苦之下，是同样无法掩饰的心动。
“确是不可思议。”
“此‘佛门’之法，究竟从何而来？竟仿佛专为补全我西方大道而生一般……若能取其精华，融入我教……”
“没想到，吴天竟有如此大智慧！”
他们二人上次感知到了佛门的吸引之后，便想方设法偷偷寻来佛法，准备看一看。
没想到这一看不要紧。
反而让二人沉浸其中，隐隐有些不可自拔。
接引心里其实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如若他们没有和吴天为敌，如若吴天是他们的弟子该多好？
这种佛门妙法定然会引得天道垂青，庇护西方。
如此一来，他们要重振西方的宏愿就能实现了。
可惜，现实却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美好。
接引也没有放弃，他的声音顿了顿，一个更为大胆的念头浮上心头。
“或许……或许能另辟蹊径，不再受制于玄门道统，甚至……能窃取这冥冥中似乎存在的‘佛门’气运？”
两人越是参悟，心中掀起的波澜便越是汹涌。
吴天带来的可怕压力。
三清长久以来的排挤。
尤其是，吴天开始振兴西方，让西方变得越来越好，让西方不再需要他们。
接引、准提二人都已经感知到了。
如若他们还不快想办法，那他们当年立下的四十八大宏愿，将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是以，这两位圣人走到了穷途末路。
而这本佛门典籍，便是黑暗绝境中亮起的一盏明灯。
带来的或许就是一条能让他们摆脱困境，甚至更进一步的通天大道！
“暗中修炼，谨慎行事。”
接引终于下定决心，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或可借此，为我西方教留一条后路，甚至将来未必不能与那吴天，乃至三清再争一争！”
……
凌霄宝殿。
空旷、威严的大殿内。
昊天端坐在龙椅宝座上，脸色铁青。
下方，正有一名仙官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开口报告一些消息。
“……回禀陛下，那些散修大能，要么闭关不出，要么……要么言辞闪烁，托故推诿……竟无一人愿应陛下招揽。”
昊天试图暗中招揽散修、整合中小势力。
以重振天庭声威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收效甚微。
不，应该说是毫无收获！
如今的洪荒，谁人不知巫族吴天已成天地主角。
一统洪荒只在朝夕？
此时投靠他这个日薄西山、连圣人后台都自身难保的天庭，与自寻死路何异？
“废物！”
昊天一掌拍在宝座扶手上，龙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他低声怒骂，天帝的威严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
一旁的太白金星眼观鼻鼻观心，等昊天怒气稍泄，才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息怒。”
“如今洪荒大势看似在吴天，但三清圣人与西方二位教主，皆暂居天庭。他们的门下弟子……亦多在三十三天之中啊。”
昊天猛地转头，目光锐利，直刺太白金星。
“爱卿的意思是？”
太白金星躬着身子，捋了捋长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近水楼台先得月。”
“三清门下，阐教十二金仙、截教幸存的万仙；西方教亦有诸多弟子……”
“如今他们老师被吴天斩杀，道场丢失，门人弟子想必也是人心惶惶，前途未卜。”
“陛下何不于此时示之以恩惠，许之以重利？”
“若能暗中拉拢一部分……岂不胜过在外寻找那些不入流的散修百倍千倍？”
昊天眼中的阴霾瞬间被一道璀璨的光芒驱散！
对啊！
他怎么忘了这茬！
最强大的一股势力，最优质的一批人才，其实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三清和西方二圣如今自顾不暇，焦头烂额，这正是他挖墙脚的绝佳时机！
“大善！”
昊天抚掌而笑，方才的阴郁与憋屈一扫而空，整个人重新焕发出帝王的雄心。
“爱卿此计甚妙！此事便交由爱卿暗中办理，务必谨慎，若能成功，本帝记你首功！”
“臣，遵旨！”
太白金星长长一揖，深深躬身领命，赶紧开始了行动。
……
混沌！
吴天立身于苍茫无尽的混沌之中，急速穿梭。
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永恒的死寂与狂暴的混沌气流。
他闭上双眼，神念无限延伸。
捕捉着从玄极天尊身上剥离出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却源自另一个大千世界的独特道韵。
下一刻，他睁开眼。
身形化作一道无法被锁定的流光，向着混沌某个方向疾驰而去。
目标明确，灵界！
周遭是永恒的混乱，破碎的法则乱流如同无声的利刃，不断切割着虚无。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此地失去了意义。
也根本没有坐标和方位。
寻常修士若是第一次来到混沌，根本无法分辨位置。
一步踏出，有时候或许是亿万里之遥，有时候又或许是原地未动。
但这种事情却无法阻挡吴天的脚步。
鸿钧当初没有撒谎。
身为一名混元大罗金仙，混沌才是最适合他修炼的地方。
可惜，吴天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抛弃洪荒。
这也导致了双方必然对立。
而现在，双方的对立之间，有可能会出现新的麻烦。
吴天必须要好好调查清楚。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万载。
终于，在前路那一片永恒的混沌朦胧之中。
吴天停下了脚步。
他的神念感知到了一个无比庞大、散发出秩序与法则光辉的庞然大物。
那并非洪荒般的天地结构，没有天地胎膜的自然圆融，反而更像一个被刻意打造的造物。
一个无比巨大、由无数根璀璨夺目的法则光带层层缠绕、编织而成的巨大晶体。
静静悬浮在混沌之中。
每一次呼吸都吞吐着磅礴的能量波动，更散发着一种被精心雕琢、被严密掌控的绝对秩序感。
无数光带缓缓流转，每一条都代表着一种清晰而强大的法则之力。
彼此交织，构成了这个世界的壁垒与根基。
“灵界……”
吴天目光一凝。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玄极天尊身上捕捉的那一丝道韵，正是一条无形的丝线。
其终点，就连接着这个巨大的法则晶体。
其散发出的世界威压，甚至比此刻的洪荒还要强盛几分。
吴天没有贸然靠近。
他悬浮于远处的混沌之中，早就已经发动混沌珠的力量，彻底隐去了自身的一切痕迹。
神念被混沌珠包裹，化作一缕最不起眼的混沌气流，小心翼翼地延伸过去，感知着灵界的世界壁垒。
“这个所谓的灵界果然不错，世界壁垒竟然已经晶华！”
“强大，非凡！”
“不过，似乎充满了‘人工’的痕迹。”
吴天扫视着眼前的世界壁垒，却微微皱起眉头。
本能的感到不对劲。
洪荒是盘古开天辟地诞生。
可是在开辟完成之后，盘古并没有强行规划。
是大道演化，是各种力量共同作用，自然形成的世界壁垒，磅礴、厚重、充满了原始的生机与道韵。
而眼前灵界的壁垒。
其结构严谨得令人发指，法则的排列井然有序，防御力极强。
一般就知道。
世界壁垒是被人为的铸造而成，与其说是世界，倒不如说是一件精心炼制过的至宝。
而非一个自然演化的世界。
吴天也不想评价哪一种更好，只是他自己选择了追寻盘古的道路。
更何况。
这种特意打造的世界壁垒，防御一般的敌人也就罢了。
对他来说，依旧毫无意义。
混沌珠可以轻松屏蔽世界之力的扫视，开天神斧更是足以将其毁灭。
当然，现在还不到时候，他也没有鲁莽闯进去。
吴天只是耐心地在壁垒之外游走，庞大的神念细致入微地分析着每一条法则的流转规律。
时间在他的感知中缓缓流逝。
终于，他锁定了一个相对薄弱的节点。
此处的法则极多，力量也最强大，但在法则之间的彼此交错之下，力量冲突，复杂混乱。
反而能更好的掩盖他潜入时产生的微末波动。
吴天神念归一，将混沌珠的隐匿功能催动到了极致。
他的身体变得完全透明，仿佛彻底融入了虚无。
连存在的概念都被暂时抹去。
悄无声息地触及那片紊乱的法则壁垒。
嗡！
世界之力微微波动，一股浩瀚的探查意志瞬间扫过。
那波动在触及吴天所在的区域时，被混沌珠的力量瞬间抚平，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与此同时。
吴天模拟出一种独特的法则波动，与灵界内部的气息别无二致。
如同水滴悄然融入大海。
他没有引起任何警报，成功地穿透了壁垒，进入了灵界内部。
刚一进入，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天地灵气便扑面而来。
这股灵气之中，还混杂着清晰可辨的各种法则气息。
对于修士而言，此地的修炼环境可谓得天独厚。
简直可以说是修炼圣地。
但此刻的吴天却没有心情坐下来好好修炼。
只是潜伏在一片浩瀚的云海之上，望着下方是绵延起伏、笼罩在七彩霞光中的大陆。
吴天的神念无形，悄然覆盖了下方一座最为巍峨的仙山。
山中所见，令他这位见惯了洪荒大能的存在，也不由得微微挑眉。
山中修士数量庞大，气息驳杂而活跃。
金仙修为者比比皆是，在山间往来穿梭。
大罗金仙亦不在少数，各自占据着洞府，吞吐灵机。
甚至还有数位混元金仙层次的强大气息，如同定海神针，坐镇于仙山各处。
这等实力，若是放在洪荒，足以撑起一方顶级大教的中坚力量了。
然而，让吴天感到惊奇的并非他们的数量。
是其本质。
“金仙倒也罢了……但这些大罗，乃至混元金仙……”
吴天目光微凝。
在他的感知中。
那些大罗金仙境界的修士，周身竟都缠绕着清晰可见的法则波动。
有的甚至不止一种，显得混乱而外显，根本没有与自身元神道果相融。
而那几位混元金仙。
身上的法则气息更是浓厚。
却如同用无数碎布胡乱拼凑起来的彩衣，斑驳杂乱，毫无浑然天成、圆融如一的锦绣之感。
这与洪荒的修行体系，截然不同。
洪荒之中，纵是跟脚强如十二祖巫，生来便传承了盘古血脉。
天生就能掌控某种属性的力量。
也是在踏入混元大罗金仙之后，才开始真正参悟属于自己的法则之力。
普通的修士，不到准圣境界，连触摸法则的门槛都看不到。
“而此地，大罗便可显化法则……这灵界的法则，活跃得有些过分了。”
吴天心中急速推算，一个惊人的念头浮现。
“这绝非自然演化所能达到。”
“倒像是……以无数混元级数强者的道果陨灭、法则崩散为养料。”
“硬生生将这片天地的法则浓度，催发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将神念锁定在一名大罗金仙身上，仔细观察其修行状态，立刻发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果然如玄极天尊所言，尽是捷径……”
吴天心中了然，一股寒意却顺着脊骨升起。
这些修士的法力提升速度极快，但他们的根基虚浮得可怕。
他们似乎完全放弃了传统的打坐悟道、锤炼心神、感悟天地至理的修行过程。
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更快、更多地汲取和炼化那种弥漫在天地间，被某种力量封印好的法则本源上。
那并非完整的法则本源。
仅仅是碎片。
甚至只是参悟一丝一缕的法则之力。
他的神念捕捉着空气中弥漫的无数微弱神念交流。
得到的讯息，堪称荒谬。
论道？悟法？炼心？
无人提及。
充斥在每一缕念头中的，是赤裸裸的算计，是如何夺取一座洞府，如何抢占一条灵脉。
是如何在下一次争斗中杀死对手，夺其所有。
整个修行界，弥漫着一种极度功利、急躁、甚至贪婪到扭曲的氛围。
仿佛慢上一步，便会被整个世界吞噬得尸骨无存。
“创始元灵……”
吴天眼底的寒意，凝如实质。
“你这般‘催熟’修士，任由他们道基残缺、隐患深种……所求为何？”
他的思维在刹那间冰冷推演，一个更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浮现。
“仅仅是为了快速打造一支庞大的军队？还是说……”
“这些看似风光无限的修士本身，就是你所圈养的、等待成熟时收割的资粮？”
吴天虽然才刚刚来到灵界，但根据所见所闻，已经有了初步判断。
这样一个世界，其本质就是扩张与掠夺。
内部被弱肉强食的法则催化到极致，必然会导致对外部世界无法抑制的贪婪索取。
洪荒被其发现，绝非幸事。
不过，眼下这座仙山已无法提供更多信息。
这里的层次太低了。
吴天需要前往真正的核心区域，或是找到这个世界的真正高层。
那些，混元大罗金仙级别的存在。
他没有选择直接撕裂空间。
这种手段在一个完整大世界的核心腹地，无异于黑夜中点燃一轮太阳，太过显眼。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毫不起眼的遁光。
顺着山川地脉的能量走向，朝世界能量更浓郁的核心区域飞去。
飞行轨迹看似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实则，那浩瀚无垠的神念早已铺开，小心翼翼感知着这个世界的天地构造。
能量流转规律以及强者的具体分布。
飞行良久，脚下山河变幻，不知跨越了多少万里。
吴天一边飞行，一边解析着灵界法则网络那精密却缺乏自然韵味的奇特结构。
这些法则，就像一件件被标准化的制式兵器。
锋利，高效，却失去了独一无二的灵性与道韵。
就在这时，他分析的进程被打断。
吴天神念捕捉到一丝异常的律动，下意识抬起眼，望向遥远的天际。
几乎在他目光投向那里的瞬间！
前方一片巍峨无尽的山脉深处，猛地爆发出冲天的七彩灵光！
轰！
浩瀚的灵气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
以一种粗暴无比的姿态喷涌而出，撕裂云层，直贯苍穹。
一股纯净而强大的法则波动随之扩散，狂暴地引动了方圆万里的天地元气，形成了一场剧烈的能量风暴。
“哦？”
吴天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神情。
“灵气凝聚，天然成形？算是异宝出世？”
这也太巧了。
偏偏在他途经之时，就在他的正前方有宝物出世。
不得不说一声有缘。
以他的眼界，一眼便洞穿了那七彩灵光的核心。
那出世的宝物能量波动虽强，法则韵味也不错，但极限也就是一件先天灵宝罢了。
这种东西，对那些混元金仙或许还有不小的吸引力。
于他而言，与路边一块顽石，并无本质区别。
说实话，他根本不在乎。
能让他真正心动的，至少也得是混沌灵宝那个级数。
“罢了。”
吴天微微摇头，迅速权衡了利弊。
自己既然伪装成一个此界的寻常修士。
若对如此近在眼前、声势浩大的机缘都视而不见。
反而是一种最大的异常。
这不符合此界修士那种急功近利、为夺宝不惜性命的普遍心态。
“既然遇上了，便去看看。”
他心中有了定计。
“或许能借此机会，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修士，也好。”
念及于此，他遁光一转。
周身的气息在瞬间发生了改变，原本那种与天地相融的淡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宝光引动的贪婪与渴望。
速度骤然加快。
仿佛被那冲天宝光彻底吸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与期待，朝着那灵气喷涌之地不紧不慢地飞去。
完美融入了此刻正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向那里的无数道遁光之中。
只是。
吴天真正的神念早已散发而出。
无声无息地覆盖了那片异象诞生的区域，先一步探查其内里的一切。
却突然一愣，忍不住失声惊呼。
“这宝物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