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黄宝珠这边,发狠推搡了林熹微以后,原本满眼期待原地瞧开心。
结果,烤红薯大爷帮了忙,硬生生给秦南城拦停下,救了他们一家人。
黄宝珠心知不妙,掉头就跑!
她心存侥幸,觉得自己这一把还能无事逃脱:
[没事、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我!林熹微背对着我,当时肯定没看到是谁。]
[天那么黑,我又穿着黑色面包服,还包着围巾挡住脸,秦南城指定也没看清是谁,那个大爷更不认识我。]
[只要我跑得快,就没人清楚我干了啥,嗯,对!]
[就算他们怀疑是我,但、但是,证据呢?人证物证都没有,报公安都不能把我如何!]
黄宝珠快步往医院走,心里不断给自己找借口找安慰,洗脑自己别害怕,不要有心理负担:
[谁让他们两口子在背后编排我?还想一枪崩了我?骂我不是人是牲口?]
[呵呵,我先让林熹微知道知道啥叫禽兽不如!]
[还有秦南城,我那么喜欢你,白天夜里都在心里念着你,凭啥你要那么对我?]
黄宝珠边逃边想,脚步越来越快,眼泪也一行一行滑落,委屈的表情逐渐狰狞:
[秦南城,我恨你!既然不能得到你,我还不能毁了你?]
[我不光要毁了你,我还要毁了你的家庭!]
[林熹微!咋就那么难弄死……]
黄宝珠逆着人群从楼梯正中间往上走,一路爬到二楼,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表情阴恻恻很是吓人。
不过,这是医院,任何表情出现在任何人的脸上,都算是正常。
医院这种地方,每个人的悲欢都不相同。
走廊里,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等黄宝珠的丁园,抬头瞧见她空手回来,皱眉责问:
“哎?咋回事儿?让你下楼买个烤红薯磨磨唧唧到现在,回来又是空手,到底会不会办事儿?”
丁园脸上的嫌弃不加遮掩,大白眼翻上天:
“黄宝珠!跟你说话呢!跟只死猪一样,浇开水都没反应……”
“哦,咳,那啥,遇到点事儿。”黄宝珠稳了稳心神,快速瞥一眼丁园,开始扯谎:
“有人仗势欺人,抢了你的烤红薯……”
“谁?玛德,是谁?”丁园跟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找:
“你同我说叨说叨,哪个臭不要脸的这么不长眼,烤红薯都要抢?”
……
黄宝珠见丁园上了套,心底止不住一喜,说话也故意以退为进:
“哎呀,算了算了,咱们惹不起人家……”
“那是你惹不起,可不是我丁园园!”丁园每次这么自称时,那就是要仗势欺人了:
“快点说,是谁?京都这片地界儿,就没我丁园园惹不起的人!”
黄宝珠佯装苦笑,故意卖关子编谎话:
“园园,不是我不给你买,后门那个烤红薯小摊我确实找到了,也计划上前给你买二斤。”
黄宝珠已经完全恢复好状态,期期艾艾表演得格外认真,坐在丁园身边挽着她胳膊,告刁状:
“好巧不巧,林熹微要吃烤红薯,就把你的那份抢走了。”
“谁?林啥来着?”丁园还不清楚林熹微是谁:
“从来没听过谁家有这号人物呀!哪里来的不长眼玩意儿?”
黄宝珠极其会拿捏人心,又极其了解丁园脾气,故意这么说呢!
“林熹微你都不晓得?”
“我踏马哪里晓得这些阿猫阿狗?”丁园满嘴匪气怒骂,情绪被黄宝珠一再火上浇油:
“你快点告诉我,这臭不要脸的是谁!”
“还能是谁?你嫂子……”黄宝珠一再卖关子。
“扯犊子!”丁园满脸的怒意:“我嫂子是王雪娇,哪来姓林的玩意儿?”
“真是你嫂子!”黄宝珠拿捏着丁园的怒气值,持续绕圈圈拱火:
“园园,人家也怀孕了,说是就馋那烤红薯,非得跟你抢。”
“放你那狗臭屁!”丁园怒不可遏,原本放松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噌一下坐端正:
“林啥这个女人,是不是我哥在外面养的小玩意儿?”
这些大院里的后辈,天然具有一份优越感,最瞧不起被男人养着玩的女孩子,坊间流行的叫法五花八门——
什么小蜜,什么小玩意儿,什么二奶,什么小东西等等。
反正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贬义叫法,充满了俯瞰与矮化。
黄宝珠赶紧纠正:“不是你亲哥,是你表哥。”
“表哥?”丁园止不住皱眉,还以为是自己姑姑家的表哥:
“呵,他在我眼里都不算个东西,何况他养的小玩意儿!”
黄宝珠就是故意呢!
秦南城极少回京,丁园怎么都不会想到是秦南城老婆林熹微。
……
丁园被黄宝珠忽悠得明明白白:“这个仇我记下了,改天必须给她点颜色瞧瞧!”
黄宝珠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立马给丁园提供消息:
“人家林熹微住在你大嫂雪娇家里,俩人好得跟亲姐妹一样,王姨王叔都可喜欢林熹微了,你呀,不见得能惹得起人家。”
她混淆了很多概念,故意模糊了林熹微的真实身份,引导丁园一再误会:
“哎呦嘿!这个林熹微有两把刷子嘛,还能跟王雪娇混一起,咋?想在我表哥那里‘转正’呀?想得美!”
丁园跟王雪娇也不怎么对付,两个人都是炮仗脾气,一见面就互相呛呛。
丁园是家里的幺女,千恩万宠惯着长大的幺女;巧了,王雪娇也是一大家子人宠着溺着长大的独生女。
从小到大,丁园跟王雪娇就像那电池的正极对正极、负极对负极一样。
丁园嫁人离家近,就跟那没嫁人时候一样。
因此,身为小姑子的丁园长年累月赖在母亲跟前当搅家精,那些年,母女俩合起伙儿欺负王雪娇。
这个也是王雪娇随丁辉南下凤凰岛的一大原因,离她们母女远点,日子也就顺利一点。
很多时候,嫁出去的小姑子插手娘家事,如果是发心正、出钱出力帮忙,那也挺好,因为小姑子自己愿意。
如果这个小姑子发心不正,在娘家各种搅和,哥嫂母亲就会没有一个能安生。
丁园这种混不吝,正是后者。
有其母必有其女,丁园这个二了吧唧的模样,跟她娘如出一辙。
黄宝珠心知肚明丁园说的跟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可她仍旧能把话圆回来:
“林熹微那肚子都大了,怀都怀上了,人家有‘免死金牌’揣肚里呢。”
“臭不要脸!”丁园一说这个就来气:“我表嫂生的闺女,这个小蜜是不是计划给我表哥生儿子?”
丁园自己头胎就是闺女,为了生儿子满足黄家父母的老思想,这才怀了二胎。
丁园喜欢黄宝龙,为了这段感情她也吃尽苦头,强求来的姻缘,自然有苦果子在里面等着。
因此,丁园对于男人找小三补生一个儿子,极其深恶痛绝:
“林熹微!老娘记住你了,给我等着!”
黄宝珠还嫌不够乱,又添柴加油:
“我还听说了,林熹微跟沈铁蓝的关系也特好……”
“谁?!”丁园本来都靠在了椅背上,一听,再次噌一下坐端正:
“林熹微跟谁?沈铁蓝?你弟那个白月光?”
丁园像母亲,也像姚胜利这种面相,天生一双小眼睛。
只不过,一听到沈铁蓝的名字,丁园那双小眼睛都瞪大了三圈。
黄宝珠心知肚明,自己这把坑林熹微坑得极其到位:
“是呢,沈铁蓝跟林熹微,我听说哈……义结金兰。”
沈铁蓝是丁园心底的一根刺,到死都不会拔除的情毒刺,能带进去棺材陪葬的那种。
这一刻,丁园罕见不吭气了,双手死死握拳,眼神毒辣到慑人。
……
且说病房里面,也是乱成一锅粥——
有人哭丧,有人安抚,有人围在一起商量黄老爹身后事。
哭丧的自然是黄老太:“老头子啊老头子,咋就突然撒手人寰了呀,都怪琳子,该死的琳子呐,气死了你老爹。”
姚胜利在病房外面听到了黄利琳母女的争吵,也以为老丈人是被气死的。
因此,姚胜利连反驳都不敢。
生死问题,到底是顶了天的大事儿。
黄利琳转身跪下,歪着身子朝着老爹的病床,只顾着哭,一个字都不敢回应。
她也不确定,老爹是不是自己刚才那番激烈的吵嚷给气死的。
其他小辈更是不敢开口!
大家的目光汇聚到黄大舅与黄二舅身上,等待他们给回应。
黄大舅全家依赖姚胜利生存,自然不敢对黄利琳说点啥。
黄二舅是个比泥鳅还滑溜溜的老滑头,一看机会来了,赶紧打蛇顺杆爬:
“咳!那啥,大哥,姐夫,这个事情哩已经这样了,哈?”
他在仔细观察姚胜利的表情,拿捏着劲儿表述自己的意思:
“咱爹这个身后事,对吧,还是要抓紧办一下。”
这么一说,可就涉及身后事谁来出大头,搁谁家里办,老人埋哪里,是回老家还是在京都办。
姚胜利抢白:“咱们国人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嘛。”
这个意思非常明确——
你们老爹,趁早火化了带回去办葬礼,埋你们老家祖坟。
黄大舅是个老实人,顺着姚胜利的意思点点头:
“哎,对,是的、是的,该带回老家办葬……”
“对啥对?”黄二舅立马回怼:“这么个……对吧?咋搞回去?人火车让你上啊,还是长途班车让你坐?”
言下之意,老爹尸体搬不回去。
姚胜利皱眉:“医院提供火化,抱骨灰盒回去就行。”
“那不行!”黄二舅性格滑溜溜跟那泥鳅一样,当场表示拒绝:
“我们老家都是土葬,讲究一个囫囵尸首入棺材,可不敢给咱爹火化了。”
……
此话一出口,病房里空气冷凝如霜。
黄大舅跟长子不清楚老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彼此瞅了瞅,索性闭嘴。
黄二舅的儿子黄驰,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父亲的意思:
“哎,对!土葬、土葬,不能火化,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火化,再说了,我爷生前有交代,落叶归根,一定要回老家埋祖坟里。”
黄老爹埋进祖坟,这个是在场所有人都达成一致的观点。
分歧在哪里呢?首先是火化与否——
“既然你们不计划火化,那就趁早把尸体拉回去,现在天儿冷,上路回老家还算方便。”
姚胜利根本没想过要掺和黄家的丧事,自己毕竟是女婿,因此有一说一:
“搭火车班车回去指定是不行,我来安排皮卡吧。”
调派皮卡送老丈人尸体回村,对于姚胜利来说小菜一碟。
可是!
黄二舅父子俩心中所图并非如此!
“我姐夫就是仁义呐!”黄二舅嘴巴那叫一个甜,冲着姚胜利竖起大拇指,引来姚胜利一阵沾沾自喜。
“但是!啊?但是哩,有些细节还得商榷。”黄二舅笑眯眯来了个转折。
姚胜利老脸一僵,笑不出来了:“哦?说来听听。”
他心底一咯噔,这条老泥鳅,必定还有后手。
病房里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黄二舅的身上,但听——
“我跟我大哥、我姐,这些年都在京都工作、定居,不少亲戚朋友都在这边,葬礼呢,这边肯定是要先办一下……”
“不是说回老家?”黄利琳没太懂弟弟的意思。
“姐~”黄二舅吆喝一声黄利琳,开启狡辩模式:
“您听话听音嘛,是京都这边办一遍,把以前我们送出去的人情红包,啊?对吧?收一收嘛!”
“咱回了老家肯定还得办,必须办,这是咱爹生前的遗愿,老了回老家,落叶归根葬祖坟。”
“那啥,咱仨以及孩子们的朋友同事,人家不会跟咱回老家参加葬礼呀!”
“所以说,京都这头先办一遍,该请的人都请到,该收的礼金也都收回来,合情合理,是不是?”
乍一听,黄二舅言之有理,仔细寻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二舅,姥爷这个葬礼……在大舅家办,还是在您家办?”姚伟杰一句话问到重点。
黄二舅在京都没房子,一家人租房子住,人家房东摆明了不会让他办葬礼。
黄大舅倒是有房子,那是单位分的宿舍房,就那种厂子里的筒子楼,大家居住都格外集中。
黄大舅还住在六楼!这能办葬礼?